一、眼
谢无咎的左眼，鎏金流转。
不是残魂寄宿的暗纹，而是完整的、纯粹的鎏金色，像熔化的黄金，又像初晨破晓时的第一缕光。
苏枕雪的右眼在刺痛。
那种痛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来自魂魄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共鸣，在苏醒，在撕扯她的意识。
“你也有长生蛊。”
她盯着谢无咎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
谢无咎没有否认。
他重新戴上铜钱眼罩，遮住那只鎏金瞳，声音低沉：“但不是完整的。”
血池的水在他们脚下翻涌，暗金色的浪花拍打着青铜棺的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初代楼主剖开三魂，一魄封入梅枝，一魄炼成长生蛊，最后一魄......”
他顿了顿，“藏在了铜钱里。”
苏枕雪忽然明白了什么：“楚忘忧取走的梅枝里，封着的是楼主的一魄？”
“对。”
谢无咎点头，“而我体内的蛊，是第二魄。”
他指向血池中央的青铜棺：“至于第三魄，就在那里。”
二、铜钱引
青铜棺的盖子已经完全打开。
里面的梅枝静静躺着，枝头的血梅含苞待放，花瓣上的露珠泛着鎏金色的光。
苏枕雪右眼的刺痛越来越剧烈。
她看见梅枝的根系缠绕着一枚铜钱——正是楚忘忧当年掉落的那枚，边缘刻着“劫缘”二字，但此刻已经被梅枝的根须刺穿，钱面布满裂痕。
“铜钱是引子。”
谢无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它能唤醒长生蛊，也能......”
“压制它。”
苏枕雪忽然伸手，银链如电光般射出，缠住那枚铜钱。
梅枝的根系骤然收紧，根须如活物般顺着银链攀爬，眨眼间就缠上了她的手腕。皮肤被刺破的瞬间，鎏金色的液体渗入血脉，右眼的刺痛突然变成了灼烧感。
她看见——
楚忘忧站在血池边，手中握着梅枝，眼神茫然。
他的身后，初代楼主的身影缓缓浮现，青铜甲胄上爬满血丝，右眼的鎏金齿轮缓缓转动：“好徒弟，你终于来了。”
画面戛然而止。
苏枕雪猛地回神，发现谢无咎已经拔剑抵住了她的咽喉。
“现在，”他的声音很冷，“把铜钱给我。”
三、剑争
谢无咎的剑很快。
快得像一道光，眨眼间就刺到了苏枕雪眼前。
但她更快。
银链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上剑身，链梢的青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剑锋偏了三寸。
“叮——”
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血池表面，暗金色的水花炸开，像一场小小的烟花。
谢无咎变招。
他的剑突然软化，如灵蛇般绕过银链，直刺苏枕雪右眼。这一剑刁钻至极，分明是要剜出她的鎏金瞳。
苏枕雪侧头避过，右眼的鎏金暗纹骤然亮起，一道光束射出，击在剑身上。
“咔嚓”一声，剑断成两截。
谢无咎不退反进，断剑的锋刃依旧向前，目标仍是她的眼睛。
苏枕雪不得不松手。
铜钱坠入血池，溅起一朵暗金色的浪花。
四、血池变
铜钱入水的刹那，血池沸腾了。
暗金色的液体翻滚如怒涛，池底的泥沙被掀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青铜棺——
整整七具，排列成北斗之形。
中央那具青铜棺的盖子突然炸开，一道人影缓缓坐起。
初代楼主。
他的青铜甲胄已经锈蚀大半，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身体，但右眼的鎏金齿轮依旧明亮，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诡异的回响，“我的......容器们。”
谢无咎的脸色变了。
“你骗我。”
他猛地转头看向苏枕雪，“铜钱不是压制蛊的，是唤醒他的！”
苏枕雪没有回答。
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鎏金色，瞳孔深处的齿轮纹路与初代楼主一模一样。
“不。”
她轻声道，“铜钱既是压制，也是唤醒。”
“它是一把钥匙。”
“能开锁，也能......”
“上锁。”
五、三魂归
初代楼主的身影从青铜棺中完全站起。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关节，每一步都带着生涩的“咯吱”声。但当他完全站直时，那股压迫感却如山岳般沉重。
“三百年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终于......完整了。”
谢无咎的断剑已经重新举起，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利用我们。”
他的声音嘶哑，“用楚忘忧养梅枝，用我养蛊，再用她......”
他指向苏枕雪，“养眼。”
初代楼主笑了。
“聪明。”
他缓缓抬手，鎏金齿轮的右眼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照在谢无咎的左眼上。
谢无咎惨叫一声，左眼的鎏金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浑浊的灰白。
“现在，”初代楼主的声音很温柔，“把我的蛊还给我。”
谢无咎跪倒在地，全身痉挛。
一条鎏金色的小虫从他左眼眶中钻出，蠕动着爬向初代楼主的掌心。
六、终局启
苏枕雪没有动。
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鎏金色，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看着初代楼主将那条蛊虫吞入口中，看着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看着谢无咎如破布般瘫软在地...
然后，她看见了楚忘忧。
他就站在血池边缘，眼神茫然，手中握着一截梅枝。
梅枝的根系缠绕着一枚铜钱——正是刚才坠入血池的那枚。
“楚忘忧。”
她轻声唤道。
楚忘忧抬起头，眼神渐渐聚焦。
“苏......枕雪？”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刚刚醒来。
初代楼主突然转身。
“啊，”他微笑，“都想起来了？”
楚忘忧的眼神骤然清明。
“师父。”
他冷笑，“您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七、剑鸣
楚忘忧手中的梅枝突然断裂。
断口处迸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利剑般斩向初代楼主。
楼主不躲不闪，任由金光穿透胸膛，在心脏位置留下一个透明的窟窿。
但没有血流出。
窟窿里只有鎏金色的光在流转，像是一团凝固的火焰。
“没用的，徒弟。”
他轻笑，“三魂归一，我已不死不灭。”
楚忘忧也笑了。
“我知道。”
他忽然看向苏枕雪，“所以......”
“我准备了另一把剑。”
苏枕雪右眼的鎏金暗纹突然暴涨。
她抬手，银链如电光般射出，却不是攻向初代楼主——
而是缠住了血池中央那具青铜棺。
“轰——”
棺椁炸裂，露出里面真正的秘密——
一柄剑。
剑身鎏金，剑柄缠着红线，剑脊上刻着两个小字：
“劫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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