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铜钱声
铜钱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
一声。
两声。
三声。
苏枕雪站在巷口,看着那枚铜钱滚到自己脚边。边缘刻着的“劫缘”二字已经被磨得发亮,但仍旧清晰可辨。
她弯腰拾起铜钱,指腹擦过钱面时,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铜钱是温的,像是刚从谁的掌心攥出来,还带着体温。
巷子深处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铜钱滚过的轨迹上,分毫不差。
“姑娘。”
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意,“那枚铜钱,是我的。”
苏枕雪没有回头。
她的右手已经按在了银链上,指节微微发白:“寒鸦的人?”
“不。”
那人绕过她,走到她面前,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眉目清秀,唇角含笑,但左眼却戴着一枚铜钱制成的眼罩,钱面上的“劫缘”二字正好遮住瞳孔的位置。
“我是来讨债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枚铜钱,是楚忘忧欠我的。”
二、旧债
客栈的房间里,烛火摇曳。
铜钱眼罩的男人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与铜钱落地的声响一模一样。
“三年前,楚忘忧在剑冢取走了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那是一截梅枝,梅心里藏着一枚铜钱。”
苏枕雪坐在他对面,右眼的鎏金暗纹在烛光下微微闪烁:“所以?”
“所以他现在该还了。”
男人忽然抬手,铜钱眼罩下的缝隙里闪过一丝鎏金色的光,“那枚铜钱,是寒鸦楼主的心头血所化,能解长生蛊。”
苏枕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知道长生蛊?”
“我当然知道。”
男人轻笑,“因为那蛊,原本是我的。”
三、长生蛊
三年前的剑冢,还不是现在的模样。
那时的剑冢深处,有一口血池,池中浸泡着三百二十一把古剑,每把剑上都缠着红线,红线末端系着一枚铜钱。
铜钱眼罩的男人——他叫谢无咎——是剑冢的守墓人。
“寒鸦楼主用七代楼主的血养蛊,炼出了长生蛊。”
谢无咎的声音低沉,“但那蛊太凶,楼主驾驭不了,所以将它封在了一截梅枝里,埋进剑冢。”
“楚忘忧取走了梅枝。”
苏枕雪轻声道,“所以蛊在他体内?”
“不。”
谢无咎摇头,“蛊在铜钱里。”
他指了指自己左眼的铜钱眼罩:“这枚铜钱,是楼主的心头血所化,能压制长生蛊。楚忘忧取走梅枝时,铜钱掉了,所以蛊醒了。”
苏枕雪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寒鸦要杀七个人......”
“不是杀人。”
谢无咎冷笑,“是要用七个人的心头血,重新炼一枚铜钱。”
四、七杀局
夜色深沉。
谢无咎站在窗前,铜钱眼罩映着月光,泛着冷冽的光泽。
“寒鸦的七杀使已经出动,目标不是楚忘忧,也不是你。”
他转过身,看向苏枕雪,“是那枚铜钱。”
苏枕雪右眼的鎏金暗纹微微跳动:“铜钱在哪?”
“在楚忘忧手里。”
谢无咎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但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苏枕雪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长生蛊会吞噬记忆。”
谢无咎轻声道,“楚忘忧取走梅枝时,铜钱掉了,蛊虫入体,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消散。”
他指了指自己的铜钱眼罩:“这枚铜钱能压制蛊虫,但只能压制一只眼睛。楚忘忧没有铜钱,所以......”
“他忘了铜钱的事,也忘了自己是谁。”
五、画舫谜
瘦西湖的画舫,依旧停在湖心。
苏枕雪和谢无咎潜上画舫时,舱内空无一人,只有七把椅子围成一圈,每把椅子上都放着一枚铜钱。
铜钱上的“劫缘”二字,已经被血浸透。
“七杀阵。”
谢无咎低声道,“寒鸦要用七枚铜钱,炼出新的长生蛊。”
苏枕雪走到中央的那把椅子前,发现椅背上刻着一行小字——
“犀照通幽处,血梅换劫缘”
“这是......”
她忽然想起犀照阁里那截泡在药水中的梅枝,梅心嵌着的眼球也曾这样冰冷地注视着她。
“楚忘忧的记忆。”
谢无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被困在这里了。”
六、记忆劫
苏枕雪伸手触碰椅背上的刻字时,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她看见楚忘忧站在血池边,手中握着一截梅枝,梅心里嵌着一枚铜钱。
“这是......”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记忆?”
画面一转,楚忘忧将铜钱放入心口,铜钱化作鎏金色的光,融入他的血脉。但下一刻,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手中的梅枝掉落在地。
“铜钱掉了。”
谢无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蛊虫入体,他的记忆开始消散。”
苏枕雪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渗出血珠,血滴在椅背上,竟勾勒出一幅地图——
剑冢的深处,血池之下,还有一层。
“那里藏着什么?”
她低声问。
谢无咎的铜钱眼罩微微发亮:“初代楼主的尸体,和真正的长生蛊。”
七、终局
晨光微熹时,两人离开画舫。
湖面上泛起微波,倒映着远处的山影。
苏枕雪站在船头,右眼的鎏金暗纹已经褪去,但瞳孔深处仍残留着一丝金色的痕迹。
“接下来去哪?”
她轻声问。
谢无咎望向远方,铜钱眼罩下的缝隙里闪过一丝鎏金色的光:“剑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去找楚忘忧的记忆,和那枚铜钱。”
苏枕雪点头,没有再问。
她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但有些债,总要有人去讨。
八、剑冢雾
剑冢的雾,比往年更浓。
雾气不是白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像是陈年的铜锈,又像是干涸的血迹。苏枕雪跟在谢无咎身后,踩着湿滑的石阶向下走。每走一步,脚下的青苔就渗出细密的水珠,沾湿靴底。
“小心。”
谢无咎忽然停步,铜钱眼罩下的缝隙里闪过一丝警惕,“这里有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雾气深处就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哗啦。
哗啦。
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
苏枕雪的右手按在银链上,指节微微发白:“守墓人?”
“不。”
谢无咎的声音低沉,“是‘铜尸’。”
雾气突然散开一线,露出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人全身裹着青铜甲胄,关节处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青铜面具。
最诡异的是,他的胸口嵌着一枚铜钱,正好堵住心口的窟窿。
“寒鸦的试验品。”
谢无咎冷笑,“用活人养铜钱,养出能承载长生蛊的容器。”
铜尸突然加速,铁链如毒蛇般扫向两人。谢无咎侧身避过,指尖一弹,一枚铜钱破空而出,精准地嵌入铜尸面具的眼眶。
“叮”的一声脆响,铜尸的动作骤然停滞。
但不过一瞬,它胸口的铜钱突然亮起鎏金色的光,被击中的眼眶里渗出黑血,竟又动了起来。
“没用。”
谢无咎皱眉,“铜钱不碎,它不死。”
苏枕雪忽然上前一步,银链如电光般射出,却不是攻向铜尸,而是缠住了它胸口的铜钱。
“那就碎了它。”
她猛地发力,银链绞紧,铜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铜尸发出凄厉的嚎叫,全身甲胄寸寸龟裂,最终“轰”地一声炸开,碎成满地铜片。
雾气被气浪冲散,露出前方幽深的甬道。
谢无咎弯腰拾起那枚碎裂的铜钱,碎片上的“劫缘”二字已经扭曲变形。
“看来寒鸦的实验,失败了。”
他随手将碎片抛入深渊,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走吧,血池就在下面。”
九、血池谜
血池比想象中更大。
池水不是红色,而是浓稠的暗金,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铜锈,像是凝固的金属溶液。池边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生辰八字,柱顶嵌着一枚铜钱。
苏枕雪走近最近的一根石柱,发现铜钱下的石面上刻着一个小字——
“楚”
“七个人的命,七枚铜钱。”
谢无咎站在池边,铜钱眼罩映着池水的暗金,“寒鸦用他们的血养蛊,但还差最后一步。”
他指向池中央——那里浮着一具青铜棺,棺盖半开,露出里面一截干枯的梅枝。
“初代楼主的尸体,和真正的长生蛊。”
苏枕雪右眼的鎏金暗纹突然剧烈跳动,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却在即将踏入血池的瞬间被谢无咎拉住。
“别急。”
他的声音很冷,“池水有毒,沾之即腐。”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入池中。铜钱落水的刹那,池水突然沸腾,暗金色的液体翻滚着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石径,直通中央的青铜棺。
“现在可以了。”
谢无咎率先踏上石径,“跟紧我,别回头。”
十、棺中局
青铜棺里的梅枝,比想象中更鲜活。
枝干漆黑如墨,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干涸的河床。但枝头却缀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血梅,花瓣上的露珠泛着鎏金色的光。
苏枕雪伸手触碰梅枝的瞬间,右眼突然剧痛。
她看见——
楚忘忧跪在血池边,手中握着一枚铜钱,铜钱上的“劫缘”二字正在融化。他的眼神茫然,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下一刻,画面切换。
初代楼主站在青铜棺旁,将梅枝放入棺中,轻声说:“以七血养一蛊,以七劫换一缘。”
最后,她看见自己。
——右眼鎏金,左眼青铜,心口插着半截梅枝。
“这是......”
她猛地回神,发现谢无咎正盯着她,铜钱眼罩下的目光复杂难辨。
“看到了什么?”
他问。
苏枕雪沉默片刻,缓缓道:“楚忘忧的记忆,和......我的未来。”
谢无咎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看来长生蛊选中了你。”
他伸手摘下铜钱眼罩,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左眼——
瞳孔深处,跳动着和苏枕雪右眼一模一样的鎏金暗纹。
“现在,该做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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