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马上会被重点轰炸！
一个穿铁路制服的男子认出了安娜：沈组长？但我们的设备——
能带多少带多少，五分钟内必须撤出！安娜命令道，转向季明远，帮忙搬那台发报机！
接下来的几分钟如同噩梦。季明远和两个壮汉抬着沉重的发报机向备用出口移动，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整个建筑在颤抖。当他们终于冲出地面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车站主楼被直接命中，坍塌成一堆废墟。
还有人在里面吗？季明远喘着气问。
都出来了。安娜脸上满是灰尘，嘴角却带着笑意，十二个人，主要设备，还有一吨半的物资。我们成功了，季明远。
季明远看向燃烧的车站，心中五味杂陈。在原本的历史中，这次轰炸导致军统上海站损失惨重，而现在...
我改变历史了。他喃喃自语。
回程比去时更加危险。日军已经全面戒严，他们不得不绕行更远的路线。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安娜突然拉住季明远。
等等，那是杜站长的车。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杜青山正与一个穿西装的男子低声交谈。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
那是谁？季明远问。
不知道，不是我们的人。安娜皱眉，我们绕过去，不要惊动他们。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那个陌生人突然转过身。季明远看清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锐利的眼睛，左眉上一道明显的疤痕。
松本健一！季明远脱口而出。
安娜猛地看向他：你认识那个人？
不，我是说......季明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松本健一是他在历史资料中看到的日本特高课著名特务，1938年才被派来上海，现在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季明远，安娜的声音变得冰冷，那个人是日本上海领事馆的武官助理山本一郎。你怎么会叫他另一个名字？
季明远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在未来的资料中见过他的照片。他后来改名叫松本健一，是个臭名昭著的日本特务。
安娜的眼神依然充满怀疑：太巧合了。你怎么能一眼认出几年后的一个日本特务？除非......
除非我是他的同伙？季明远苦笑，如果我是日本间谍，为什么要救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冒险来闸北站？
他们的争执被一阵引擎声打断。杜青山的车开走了，而那个山本一郎上了一辆军用摩托车，朝相反方向驶去。
我们回去再说。安娜最终道，但她的手始终没离开腰间的手枪。
回到据点已是傍晚。杜青山还没回来，教授听完他们的汇报后，激动地握住季明远的手：你救了十二个宝贵的生命！历史已经被改变了！
季明远勉强笑笑，却注意到安娜正和几个特工低声交谈，不时看向他这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晚餐是简单的稀饭和咸菜。季明远刚吃了几口，杜青山就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任务报告。他简短地对安娜说，然后转向季明远，你，跟我来。
杜青山的办公室狭小而整洁。墙上挂着孙中山的肖像和一幅中国地图。他关上门，突然拔出手枪对准季明远。
你到底是谁？杜青山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什么你知道山本一郎的秘密代号？松本健一这个称呼只有日本军部高层才知道！
季明远的心沉了下去。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松本健一确实是那个特务后来的名字，但在这个时间点，这还是个绝密信息。
我解释过了，我来自未来——
够了！杜青山拉开手枪保险，我查过了，三天前闸北区根本没有叫季明远的居民记录。你没有过去，却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未来。最后一次机会——实话！
季明远的手悄悄摸向怀表。他可以再次使用时停能力逃走，但那意味着彻底坐实间谍嫌疑，也将失去改变历史的机会。
我可以证明。他深吸一口气，明天上午十点，法租界会爆发一场枪战。日本特务企图绑架法国领事未遂，但会打死三名巡捕。这个情报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核实。
杜青山眯起眼睛：继续说。
后天，日军会从杨树浦登陆，进攻方向是......季明远滔滔不绝地说出一连串只有内部人士才会知道的军事部署，这些都是他论文中详细研究过的。
杜青山的手枪慢慢放低了：如果这些预测有一处错误，我会亲手处决你。
如果我说的全都应验呢？季明远反问。
那么......杜青山收起手枪，我会考虑让你参与夜莺计划。
什么夜莺计划？季明远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杜青山的眼神又变得锐利：你怎么会不知道？按照你的说法，未来应该记录了我们所有重大行动。
季明远急中生智：在我的历史中，这个计划因为闸北站被毁而取消了。所以没有记录。
门突然被推开，安娜冲了进来：杜站长！法租界刚传来消息，我们的线人报告日本特务正在策划针对法国领事的行动！
杜青山和季明远同时愣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杜青山问。
就在一小时前。他们计划明天上午行动。
杜青山缓缓转向季明远，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又一次预测准确。
季明远松了口气，但安娜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教授想单独见你。她说，关于你的那个......怀表。
教授的地下工作室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电子设备。他正在拆解一台奇怪的装置，看到季明远进来，立刻放下工具。
给我看看那个怀表。教授直截了当地说。
季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怀表递给他。教授戴上放大镜仔细检查，特别是表盖内侧的刻字。
果然......他轻声说，这是第七个了。
第七个？季明远困惑地问。
教授放下怀表，神情严肃：在过去二十年里，我见过六个类似的装置。手表、怀表、甚至一个袖扣。它们都能赋予使用者某种时间操控能力，但都有副作用——流鼻血是最轻微的。
季明远心跳加速：它们从哪里来的？
没人知道。教授摇头，第一个出现在1912年的柏林，由一个犹太科学家持有。最后一个......是三年前在上海，属于一个英国记者。他们都死了——过度使用能力的后果。
季明远感到一阵寒意：会有什么后果？
器官衰竭，精神错乱，甚至......教授犹豫了一下，有理论认为，过度干扰时间会导致使用者被时间本身排斥，就像从历史上被擦除一样。
季明远想起使用能力后越来越严重的头晕和鼻血：有办法避免吗？
节制使用。永远不要尝试大范围或长时间的改变。教授直视他的眼睛，还有，不要试图改变那些关键节点。
什么是关键节点？
某些决定性的历史时刻。教授的声音变得更低，比如重要人物的死亡，重大战役的结果。改变这些可能会导致......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季明远想起自己刚刚改变的闸北站轰炸结果：如果已经改变了呢？
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么你已经开始创造一条新的时间线了。一条谁也无法预测的时间线。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安娜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日军开始炮击南市区！杜站长命令所有人立刻转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季明远、教授和安娜迅速收拾最重要的设备和文件。
去霞飞路的安全屋。安娜塞给季明远一把手枪，这次你可能真的需要用上它了。
当他们冲出建筑时，整个南市区已经陷入火海。夜空被炮火染成橘红色，哭喊声此起彼伏。季明远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城市，握紧了口袋里的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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