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唐军和突厥人打扫战场，甄别俘虏，并未发现乙失夷男和大度设。
于是他立刻召集唐军，向北追捕两人。
李承乾认为乙失夷男年老体衰，体力肯定比不上年轻人。
在他逃进戈壁荒漠之前，大唐将士一定能够追上他们。
然而话虽如此说，只是有一点他却忽略了，即乙失夷男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一生。
就算他垂垂老矣，但是总还有回光返照的实力，垂死也能挣扎一下。
李承乾率领大唐军队马不停蹄的追了五天，一直追到戈壁滩边缘，却始终没有发现乙失夷男和大度设的踪迹。
正当他准备进入戈壁滩时，薛万彻和灵州刺史却风风火火的从后方赶来，拦在马前劝阻李承乾继续追击。
薛万彻说道：“殿下，再往北走便是两千里的戈壁大漠。就算春夏时节水草丰沛，横跨大漠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如今天寒地冻，水草短缺。”
“您带领将士们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决心，卑职十分敬佩，也十分理解。不过您总不能为了这一点点的军功，就置五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吧？”
李承乾说道：“没有高风险哪有高回报？况且自我从军之日起，早将这八尺之躯交付国家。既以身许国，生死又何足挂齿？”
“军人报国，自当血染沙场，马革裹尸，贪生怕死不是英雄所为。”
薛万彻说道：“生死看淡这没错，但是行军打仗也须随机应变，量力而行。”
“眼下薛延陀四万大军被殿下五千兵马轻松击溃，这本身就是一大军功壮举。待卑职上奏朝廷，朝廷必会重赏殿下和众将士。”
“远涉大漠凶多吉少，卑职还希望殿下能够率军返回灵州，也好给将士们庆功。”
李承乾说道：“此次薛延陀进犯，领头的便是乙失夷男和大度设，抓不到这两人，再大的军功都是徒劳。”
“薛将军，你可知活捉乙失夷男意味着什么？”
薛万彻则说道：“殿下，您想活捉乙失夷男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戈壁之内，我大唐军队从未涉足。人地生疏势必会严重影响我军的行程和士气。”
“而乙失夷男在漠北生活了七十年，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砾他都了如指掌。”
“您深入漠北去追击他，请恕卑职直言，这必是徒劳无功之举。”
李承乾仔细一想，薛万彻说的也不无道理。
于是就命令白起、蓝玉、薛仁贵、高侃四人各率本部人马返回灵州。
他自己则和霍去病率领一千将士，每人又配备三匹战马，预备二十日的粮草，轻装简从踏入戈壁滩。
薛万彻挡在马前，劝阻道：“殿下，您从未打过仗，故而不知战场凶险。”
“像您这样轻装简从，虽然有利于行军，但恐怕也是有去无回，白白葬送我大唐精锐将士。”
李承乾说道：“从军报国的最好归宿便是马革裹尸。就算此次追击有去无回，我也必然要乙失夷男给我陪葬。”
“不管漠南漠北，都是我大唐的臣属。我就算死在这戈壁大漠，化作英魂也要镇守北方。”
尽管薛万彻以死相劝，但是李承乾丝毫不为所动。
李承乾命白起和蓝玉将他拉到一旁，随后便带领一千将士踏进戈壁大漠。
～～～～～～～～
进入戈壁滩又行军十天，他们终于发现了乙失夷男和大度设的踪迹。
大度设为了不被唐军抓到，他也顾不得乙失夷男的死活，命令手下没日没夜的逃命，竟然一口气又跑出去一千多里。
李承乾为了能够比肩卫国公李靖的战绩，他也不顾一切豁出命的紧追不舍。
而且为了减轻行军负担，他更是下令丢掉一半的粮草。
如此又追击了五日，他们竟然穿越了长达两千余里的戈壁大漠。
继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巍峨连绵的燕然山脉。
燕然山脉盘亘在一望无际的漠北高原，宛如潜伏在大地之上的一条巨龙，苍茫而雄壮。
李承乾心潮澎湃，立马驻足远眺燕然山，仿佛自己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一样，一种激昂豪迈的情怀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深刻含义。
即便是王道教化难以普及的极域蛮荒之境，也是我大唐的土地，也要匍匐在我大唐的铁骑之下。
他问霍去病：“霍校尉，你可知前面的山是什么山？”
霍去病摇摇头，回说不知道。
其他将士也没人知道。
他们从军之前或者都是农民，或者是游侠，从来没有读过书，自然不知道历史上发生过什么。
李承乾对将士们说道：“六百年前，曾经有一支汉人军队到达过这个地方。他们打败了这里的胡人，并在山崖上勒石记功。”
“他们英勇光辉的功绩彪炳史册，即便经历千代万代，后世也会铭记于心，对他们报以崇高的敬意。”
霍去病却问道：“殿下，您说的汉人军队是哪朝哪代的事情？他们的功绩难道还比卫国公还高么？”
李承乾看到众将士一脸茫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以穿越者的历史视角看待燕然勒石这个功绩的。
然而唐朝人本身就是另外一座丰碑。
况且他们并没有经历过靖康之耻，土木堡之变，黄海海战，九一八卢沟桥南京等耻辱。
试图用历史的荣耀去激起他们的奋斗之心，这似乎是徒劳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荣耀本身也属平常。
李承乾想了想，随后换了一种说法对将士们说道：“这座燕然山是薛延陀人的祭天圣地。占领了燕然山，就等于是割下了乙失夷男的首级。”
“现在我们即将建立的功勋，将会和十三年前卫国公活捉颉利一样伟大。”
“我在此向诸位保证，待返朝之后，你们一个个定会加官晋级，光宗耀祖。”
士兵们从军打仗，为的不就是一个官职爵禄，光宗耀祖嘛。
如今有了李承乾的承诺，士气顿时大振，
只听李承乾一声令下，一千将士及三千战马随即奔腾汹涌的冲向燕然山。
将士们的欢呼呐喊声震动天地，响彻旷野，大有天下无敌，神魔俱退的威武气势。
经过一个时辰的纵马驰奔，他们终于抵达燕然山脚下。
此时正值夕阳落山，李承乾命令全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只待第二日一早，登上山顶举行祭天仪式。
穿越者毕竟知道的历史太多，承受的使命感太重。
因此在当晚，除了执勤站岗的卫兵之外，全军上下就只有他一个人激动的彻夜不眠。
不知是什么原因，后半夜突然刮起了狂风。山上的呼啸声如泣如诉，动人心魄。
李承乾坐在大帐之内感慨万千。
自东汉窦宪在燕然山勒石记功之后，此后的近六百年里，汉人就再也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
那些埋骨此地的汉家烈士，六百年来从未享受过后人的祭拜，成为了异域蛮荒的孤魂野鬼。
伤心哉！秦汉隋唐，无数烈士万里远征埋骨异域。
然而到最后，我们却永远的失去了这片用鲜血和生命献祭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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