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赤脚踩在晒得发烫的船板上,江砚昨日换下的青衫浸在木盆里,袖口沾着星点鱼血。她揉搓衣料时摸到暗袋里的硬物——是颗裹着糖纸的咸柠糖,糖纸背面歪扭画着条胖头鱼,正是她上个月生气时随手丢进海里的。
盐渍鲳鱼要抹三遍酒。老陶故意将腌鱼桶踢到她脚边,这是江家小子特意嘱咐的。
话音未落,船坞外传来重物坠地声。玉烟甩着湿漉漉的手冲出去,见江砚单膝跪在礁石滩,左肩洇开大片暗红。三个陌生渔民正拖拽渔网,网中挣扎的虎斑鱼尾鳍如刀。
别碰!玉烟抄起晾鱼叉掷去,铁叉贴着渔民脚边扎进沙地。江砚趁机翻身滚开,染血的手指在身后礁石上划出暗号——是幼时教她认潮汐的波浪纹。
渔民突然亮出短刀,刀柄缠着褪色的蓝布条。玉烟瞳孔骤缩,这布条与她母亲生前裹铜哨的布料一模一样。她抓起腌鱼桶泼出盐粒,迷了众人眼,拽着江砚跳进涨潮的海水。
咸涩漫过伤口时,江砚闷哼一声。玉烟这才发现他后腰还插着半截鱼骨,血丝在海水里晕成雾。去临海镇医馆!他喘息着将咸柠糖塞进她掌心,找穿绿裙的女医师。
玉烟突然松手,任他沉向海底礁石。江砚在模糊视线中望见她转身游向岸边,发间银簪划开的水痕像把淬毒的刀。
医馆药香熏得人鼻酸。玉烟蜷在廊柱后,看绿裙女子为江砚包扎伤口。女医师腕间系着蓝布条,针线穿梭时哼着母亲哄睡的歌谣。玉烟捏碎掌心的咸柠糖,碎渣刺进伤口,疼得清醒。
阿沅当年也爱逞强。女医师突然开口,指尖抚过江砚后背陈年旧疤,你爹替你挡刀留下的...
江砚猛地攥住她手腕,药瓶摔碎在地。玉烟冲进来时正撞见这幕,绿裙女子腕间的布条散开,露出烫伤的玉字——与她母亲耳后疤痕如出一辙。
暴雨砸在青瓦上。玉烟跪在医馆后院刨土,十指被碎石磨出血痕。江砚踉跄着扑来抢她手中铁锹,两人滚进泥水里。她摸到他腰间暗藏的铜哨,哨身刻着父亲的名讳,哨孔里塞着张泛黄的糖纸。
二十年前你娘救过我娘。江砚突然撕开衣襟,心口烫着玉烟母亲独创的浪花纹,这伤是海匪逼供时烙的,你娘替我挡了三次。
玉烟抓起湿泥糊在他伤口,却被攥住手腕按在胸口。心跳透过泥浆传来,震得她指尖发麻。女医师举着油伞立在檐下,脚边木盒里躺着半截蓝布条,布上血字依稀可辨玉娘亲启。
夜半潮声最凶时,玉烟偷出海图。江砚倚在船头假寐,月光照亮他手中把玩的咸柠糖——糖纸里裹着母亲的字迹:若阿沅有难,凭此物寻绿珠。
绿裙女子划着小舟靠近,船头摆着三坛药酒。玉烟突然抢过酒坛砸向海面,陶片割破她脚背:你们早知我是玉娘的女儿!酒液遇盐凝结成珠,每颗珠心里都封着片带血的蓝布。
江砚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湿漉漉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当年你娘为护我们母子,将你托给渔婆。我找了你十二年,那咸柠糖他掰开她紧攥的拳头,糖渣混着血绘成浪花纹,是相认的信物。
玉烟转身咬破他下唇,血腥味里尝到咸涩的泪。海滩上突然火光冲天,三个渔民举着火把逼近,虎斑鱼的尾鳍在火光中泛着蓝光——正是当年追杀母亲的毒鳍。
抱紧。江砚转动船舵,伤口崩裂染红玉烟的白衫。她扯下发带捆住他伤口,银簪划破掌心,血珠滴进操控台凹槽。整艘船突然发出龙吟,船头青铜鱼目泛起红光,惊得毒鳍翻入浪中。
晨雾散尽时,玉烟在船舱发现褪色的布娃娃。江砚倚着门框轻笑:七岁那年你落海的玩具,我捞了三个月。娃娃肚里掉出半页血书,正是母亲笔迹:阿沅与烟儿,当同舟共济。
潮水漫过脚背,玉烟将咸柠糖抛向海面。江砚突然跃入水中,叼着糖纸浮出,眸光比朝阳还亮:这糖我腌了十年,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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