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话没有说完，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祁同伟拿起电话，对面是省委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通知他明天上午参加省委扩大会议，主题是汉东省重点项目进展汇报。
挂断电话，祁同伟皱起眉头。这个会议来得蹊跷，按照惯例，重点项目进展汇报通常在每季度末进行，而现在才三月中旬。
他给高育良发了条短信：“高书记，明天省委有扩大会议，我收到通知了。”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高育良回复：“我知道了，做好准备。”
第二天上午，省委大楼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陆续到场。
高育良神色如常，与几位老同事打着招呼。祁同伟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观察着会场里的气氛。
九点整，沙瑞金大步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几名工作人员，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
所有人立刻站起来，沙瑞金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今天的会议主要讨论我省几个重点项目的进展情况。”
沙瑞金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高育良身上，“特别是老干部疗养院项目。”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老干部疗养院项目由高育良分管，是去年省委重点推进的民生工程之一。
沙瑞金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根据前期调研数据，这个项目已经拖延了半年多。
高书记，能否解释一下具体原因？”
高育良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沙书记关心的问题，我正准备向大家汇报。
疗养院项目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主要是资金调配方面的问题。”
“具体说说，什么资金问题？”沙瑞金追问。
高育良顿了顿：“项目预算中有一部分资金来源于省财政专项拨款，但由于去年冬季洪灾救援，部分款项被临时调用，导致项目资金出现缺口。”
“缺口有多大？资金都去了哪里？”沙瑞金的语气变得锐利。
高育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大约三千万左右。
至于具体流向，财政厅应该有详细记录。”
这时，会议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到高育良身边，递给他一份文件。
“高书记，这是您要的最新项目进展报告。”
高育良接过文件，快速翻阅起来。随着他的阅读，脸色逐渐变得不自然。
沙瑞金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有什么问题吗，高书记？”沙瑞金问道。
高育良合上文件，努力保持镇定：“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数据上的细节调整。”
沙瑞金伸出手：“能否借我看一下？”
高育良犹豫了一秒，还是把文件递了过去。沙瑞金仔细阅读着，眉头越皱越紧。
“高书记，报告上显示，项目资金缺口不是三千万，而是五千二百万。
而且，被调用的资金中有三千万并没有用于洪灾救援，而是转入了一个名为省级城建专项的账户。
请问这个账户是做什么用的？”
高育良有些慌乱，但很快调整过来：“可能是我记错了数字。
至于省级城建专项，是用于省内几个急需修缮的基础设施项目，具体情况财政厅和发改委应该有详细说明。”
沙瑞金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翻看着手中的另一份文件：“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省级城建专项的资金大部分流向了山水集团承建的几个项目。
而有趣的是，这些项目在账面上进度很快，实地考察却发现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紧张。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位老者突然开口：“老干部疗养院项目涉及到我们多名退休老干部的权益，不能再拖了。”
高育良认出这是省纪委原书记陈岩石，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也是沙瑞金的老领导。
陈岩石年过七旬，是汉东政坛的“活化石”，曾经是高育良的引路人，如今却站在了沙瑞金一边。
“陈老说得对。”沙瑞金点点头，“这个项目关系到我们对老同志的关心和照顾，不能有任何闪失。
高书记，我希望你能在三天内提交一份详细的整改方案，说明如何解决资金问题，以及如何确保项目按时完成。”
“三天？”高育良有些为难，“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三天足够了。”沙瑞金看着高育良，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有困难，我可以请财政厅和审计厅的同志协助你。”
高育良明白这是沙瑞金要派人查账的意思，他强笑道：“不用麻烦他们了，我会亲自督办此事。”
“那就好。”沙瑞金转向其他人，“下面我们继续讨论其他项目...”
会议结束后，高育良快步走出会议室，祁同伟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回到高育良的办公室。
“高书记，沙瑞金这是要动真格的了。”祁同伟关上门，压低声音说。
高育良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看来他手上已经有了一些材料，但还不够完整，所以才用疗养院项目来试探。”
“那赵德汉的事...”
“必须尽快找到他！”高育良打断道，“他手上的材料如果落到沙瑞金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祁同伟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全力搜查，但目前还没有线索。”
高育良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的省委大院：“沙瑞金给了我三天时间，实际上是给了我们三天缓冲。
这三天，你必须找到赵德汉，无论用什么手段！”
“明白。”祁同伟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高育良叫住。
“等等，我们得做两手准备。”高育良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联系山水集团的马总，让他准备好所有账目，特别是那些与省级城建专项有关的。”
“您的意思是...让他做替罪羊？”
高育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在这场博弈中，我们必须有所取舍。
让马总明白，如果他不配合，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祁同伟默默点头。他知道，高育良已经开始布局反击，而山水集团的马总只是他棋盘上的一个卒子。
“对了，王小军在反贪局那边情况如何？”高育良突然问道。
“根据我们的内线反馈，侯亮平亲自审问了他，但似乎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高育良冷笑一声：“侯亮平太心急了。真正重要的人不是王小军，而是赵德汉。”
祁同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高书记，如果这次我们真的挡不住沙瑞金的调查，您有什么后备计划吗？”
高育良看了祁同伟一眼，似乎在权衡要透露多少信息：“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祁同伟离开后，高育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几个电话号码。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其中一个。
“是我。”高育良的声音变得极低，“计划提前，准备启动B方案。”
挂断电话，高育良重新戴上老花镜，开始撰写疗养院项目的整改方案。
表面上，他要应对沙瑞金的质询；暗地里，他已经开始了更大的布局。
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着2015年3月中旬的日期，距离沙瑞金全面接管汉东省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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