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临消散，逆途转机
顾风的指尖还残留着严霜最后那丝温度，掌心那枚银饰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盯着线粒体发电站方向翻涌的红光，喉结动了动，突然踉跄着跪在布满纳米纤维的地面上——刚才严霜消散时，他怀里的温度是顺着脊椎骨一点点抽走的，像有人拿冰锥从后颈直捅进心脏。
“灵瞳……”他咬着牙念出这两个字，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金属。
三天前他才因为强行使用灵瞳昏迷了十二个小时，当时严霜守在床边，用沾了凉水的帕子给他敷额头，说“再这么不要命，我就把你绑在安全舱里”。
现在安全舱在三公里外的主舱，而他的命……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抹残留的蓝光，“现在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你留的”。
灵瞳开启的瞬间，顾风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视野里的微观世界突然被扯成碎片，又在眨眼间重组。
线粒体的膜结构像透明的水母伞盖，每一道褶皱里都流动着荧光绿的三磷酸腺苷（ATP）分子；核糖体像缀满亮片的小球，在细胞质基质里滚来滚去。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的灵瞳正疯狂扫描着空气里每一粒量子尘埃，寻找严霜残留的纠缠态痕迹。
“顾风……”严霜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电流杂音的虚弱，“别……别用灵瞳……你上次……”
“闭嘴。”顾风打断她，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精神力正像漏了底的水盆般流逝，视网膜上开始浮现黑色的星斑，但他仍强迫灵瞳继续扩大扫描范围——严霜的纳米机器人核心融入他皮肤时，那些蓝光是顺着他的静脉往心脏钻的，现在他的血管里还泛着幽蓝的光，像有条活物在皮下游动。
“看左边！”严霜突然提高声音，识海震动得他差点栽倒。
顾风猛地转头，灵瞳捕捉到半米外的高尔基体边缘，有团淡紫色的光雾正在扭曲。
那光雾的形状……他瞳孔骤缩——是严霜的轮廓！
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和她消散前在能量层边缘的影子一模一样。
“是量子残影！”顾风喉咙发紧，踉跄着扑过去。
他的指尖刚碰到那团光雾，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抖起来——光雾里传来严霜的体温，是她惯用的雪松香，混着点实验室里福尔马林的味道。
“霜儿？霜儿你在吗？”
“我在……”严霜的声音比刚才更轻，“但这只是……纠缠态的余波……”
顾风的灵瞳突然剧烈震颤。
他看见那团光雾周围的量子尘埃正在以某种规律排列，像有人用星子在写密码。
更深处的线粒体膜上，原本无序的钙离子通道竟开始同步闪烁，频率和光雾的波动完全一致——这不可能是自然现象，就像在沙漠里捡到一串整齐的珍珠，每颗都完美嵌在沙粒的缝隙里。
“能量波动……”他喘着粗气，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精神力已经消耗了七成，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他得用指甲掐掌心才能保持清醒。
“这些波动……和你纳米机器人的核心频率……”
“是共振。”严霜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我的核心代码……在你血液里……正在和这些波动……产生共振……”
顾风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想起三天前拆解青铜古鼎时，灵瞳曾照出鼎身铭文里藏着的量子纠缠阵图——当时严霜说，那是古人为了让陪葬品“活在每个可能的平行世界”而设的。
难道这里的波动……
“看线粒体膜第三层！”严霜的声音又弱了下去，“那里……有分子链……”
顾风咬着舌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灵瞳穿透线粒体的外膜、内膜，直抵最深处的嵴结构——在层层叠叠的膜褶皱里，一串螺旋状的分子链正发出幽蓝的光。
那链上的每个分子都像被精密计算过，间距分毫不差，排列方式和严霜纳米机器人的核心代码……完全吻合！
“是防御机制！”顾风突然喊出声。
他想起严霜之前说过，某些古代文明会用生物分子存储信息，就像把机密刻在脱氧核糖核酸（DNA）里。
这串分子链表面覆盖着层暗金色的能量罩，正是典型的锁定状态——就像他在镜渊古墓里见过的机关，不破解外层的锁，就永远触不到核心。
“霜儿，这是你说的修复程序吗？”他踉跄着凑近，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层能量罩。
“不是……”严霜的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音，“但……但这是……能稳定量子态的……锚点……”
顾风的灵瞳突然剧烈刺痛。
他看见严霜的残影正在快速变淡，原本清晰的轮廓现在只剩模糊的光影，像被风吹散的烟。
而他的精神力已经降到临界点，视网膜上的黑星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连呼吸都开始发颤。
“坚持住。”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严霜听，还是说给自己。
那串分子链的锁定结构在灵瞳下无所遁形——外层是三重能量环，分别对应光、电、生物能。
他记得镜渊古墓的机关锁也是三重，但最后一重需要用“活人的心跳”来激活……
顾风突然扯掉领口的银饰。
那是他在破庙躲雨时用捡来的银片磨的，边缘还留着他用匕首刻的“风”和“霜”两个字。
他把银饰按在能量罩上，心跳声在寂静的微观世界里格外清晰——咚，咚，咚。
能量罩突然泛起涟漪。
顾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最外层的能量环正在溶解，露出第二层淡蓝色的锁。
而严霜的残影突然凝实了些，虽然只有指尖大小，却让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有用……”他咧开嘴笑，血从咬着的舌尖渗出来，“霜儿，你看……”
话音未落，识海里突然传来严霜的惊呼：“顾风！你的精神力……”
顾风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的太阳穴疼得像要裂开，眼前的微观世界开始扭曲变形，线粒体的膜结构变成了流动的水纹，分子链的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他伸手去扶旁边的核糖体，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温热——是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滴在纳米纤维上，绽开细小的红花。
“我没事……”他抹了把脸，血在掌心晕开，“就快……”
“顾风！”严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停下！再用灵瞳你会……”
“不行。”顾风打断她，踉跄着又凑近几分。
第二层能量环已经溶解了三分之一，他能看见最内层的锁正发出柔和的白光，像严霜实验室里那盏彻夜不熄的台灯。
“我答应过你……要刻一辈子名字……”
他的灵瞳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顾风看见那串分子链的锁定结构完全展开，露出里面流转的金色光纹——那是他在镜渊古墓最深处见过的，古人用来“困住活物”的锁。
而严霜的残影，正顺着那光纹，缓缓向分子链的核心飘去。
“抓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空气伸出手。
黑暗降临前，他听见严霜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藏在冷静下的慌乱：“顾风！顾风你醒醒……”
线粒体发电站的红光仍在翻涌，但那串分子链的能量罩已经完全消失。
金色光纹像活过来的蛇，正沿着顾风的指尖，缓缓爬进他的血管。
而在光纹的最深处，一点幽蓝的光团正在凝聚——那是严霜的纳米核心，正随着光纹的律动，重新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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