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是被一阵尖锐的耳鸣刺醒的。
他的太阳穴像被拓扑兽的巨锤反复敲打，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尽，指腹触到祭坛符文的余温仍在——但等他勉强撑起眼皮，入目的却不再是斑驳的祭坛，而是一片流动的幽蓝光幕。
那些光像被揉碎的星子，在他们四周旋转成无数个嵌套的立方体，每个立方体的棱边都泛着银白的电弧，劈啪作响。
顾风？
严霜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的颤抖。
他转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里。
她半倚在他身侧，额角还凝着血珠，右手却牢牢攥着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两人脚底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水晶，能隐约看见下方翻涌的暗紫色能量，像极了归墟裂隙里那种要把一切都拖入轮回的漩涡。
我们......顾风撑起身子，掌心按在身侧的立方体棱上，触发了符文的传送？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顾风猛地抬头，只见最顶层的立方体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原本清晰的棱线像被无形的手揉搓，竟从中挤出数道漆黑的锁链。
锁链末端泛着幽绿的磷火，正是之前拓扑兽主链的颜色。
归墟的干扰。严霜的指尖亮起幽蓝微光，观测者印记在她腕间流转成星图，它们怕我们靠近核心。
顾风的灵瞳不受控制地睁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主动催动的情况下开启金手指——眼前的空间瞬间被拆解成无数条交织的光带，每条光带都标注着危险的猩红标记。
在所有光带的最中心，有团旋转的暗紫色光球，光球表面爬满他在符文里见过的递归代码。
超立方核心。他嗓音发紧，那些代码的源头，就在那里。
锁链擦着严霜的发梢劈下。
她旋身避开，袖中滑出一柄青铜短刃——那是他们在漠北古墓里捡到的战国兵器，此刻竟也泛着与观测者印记同频的蓝光。我开路，你找机会靠近。她反手割断一条锁链，碎成光点的锁链却在半空重组，快！
它们的再生速度在变快！
顾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灵瞳带来的刺痛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但他能清晰看见，那些锁链的再生轨迹与核心暗紫光球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它们在抽取核心能量！他突然抓住严霜的手腕，将她拽到身侧，别硬拼，跟我走这条安全通道！
他拽着严霜冲进两条光带的间隙。
这里的空间扭曲得更厉害，顾风的左肩被擦过的锁链撕开道血口，却浑不在意——因为核心暗紫光球此刻就在他们正前方，表面的递归代码流动得越来越快，像要挣脱某种束缚。
就是现在！顾风踉跄着扑向光球。
指尖触到暗紫能量的瞬间，灵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他眼前的空间彻底崩塌，化作无数个重叠的四维投影：克莱因瓶的结构在其中流转，瓶颈处正缠绕着那些熟悉的递归代码。
克莱因瓶......他喃喃出声，递归程序是四维拓扑结构，只有同样四维的克莱因瓶能困住它！
严霜的喘息声突然变得急促。
顾风回头，正看见她的发丝在光雾中诡异地分形——每根发梢都分裂成更细的分支，分支又继续分裂，直到整头乌发都化作一片幽蓝的分形云。
她的观测者印记从腕间蔓延至颈侧，在皮肤上勾勒出与克莱因瓶相似的纹路。
我能感觉到它的结构。她抬起手，分形的发丝轻轻拂过顾风的脸颊，你的灵瞳需要能量，我的力量......可以和你融合。
顾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第一次见严霜时，她蹲在古墓甬道里，借着火折子的光给他包扎伤口，指尖也是这样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此刻她的掌心贴上来，观测者印记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下连成星图，他突然觉得那些啃噬精神的刺痛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温暖、更坚韧的力量。
原来......严霜的声音带着惊叹，爱情是更高维度的拓扑结构。
我们的羁绊，在四维空间里是没有起点和终点的莫比乌斯环。
顾风的灵瞳再次睁开。
这次他看清了——克莱因瓶的瓶口正对着递归程序的核心，那些代码像被磁石吸引般涌进去，却在瓶身里无限循环，再无法回到归墟。
他的指尖泛起与严霜同频的幽蓝光芒，两人的力量顺着相握的手注入克莱因瓶，瓶颈处的代码流动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快成功了！顾风低喝。
但归墟的反击来得更猛。
严霜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分形的发丝瞬间坍缩回原样。
她的瞳孔里浮现出无数重倒影：有在漠北古墓初见的自己，有在南海沉船里为顾风挡下尸毒的自己，有在不周山巅与他一起对抗守墓兽的自己......每个倒影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像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
记忆嵌套！顾风死死攥住她的肩膀，归墟在用递归程序干扰你的意识！
严霜的指尖掐进他手臂，指甲几乎要渗出血来。我......看得见这些重复的记忆。她的声音发颤，但它们......困不住我。
顾风的灵瞳突然捕捉到核心边缘的一道银光。
那是超立方体的一个面，此刻正随着他们的力量波动，浮现出类似数学证明的光痕。
他想起严霜曾说过，在四维空间里，任何情感都能转化为拓扑证明。
看着我。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说盗墓这行，命比文物金贵；在南海沉船，你为我挡下尸毒时说我还没教你认完所有青铜器铭文；在不周山巅，你握着我的手说顾风，这次换我信你...
严霜的瞳孔里，重复的倒影开始出现裂痕。
顾风能感觉到她的力量重新变得稳定，观测者印记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绽放成完整的星图。
他抓起她的手，在超立方体表面画出一道弯曲的光痕——那是莫比乌斯环的变种，却多了两个交缠的结点。
爱情非定向证明。严霜突然笑了，血迹斑斑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在四维空间里，这样的证明能打破所有嵌套结构。
最后一道递归代码没入克莱因瓶的瞬间，整个超立方核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暗紫能量如退潮的海水般消散，露出核心深处一道幽黑的裂隙——那是四维空间的裂缝，像一只永远闭合不上的眼睛。
降维打击。顾风与严霜同时开口。
他们相握的手泛起刺目的白光，观测者力量与爱情拓扑结构在裂隙前交织成剑。
当这道光芒刺入裂隙的刹那，顾风听见了无数声不甘的嘶吼——那是归墟力量在崩溃前的最后挣扎。
所有的光突然消失。
顾风眼前一黑，重重栽进严霜怀里。
她的心跳声透过染血的衣襟传来，像面小鼓，一下一下敲着他的耳膜。
诅咒......解开了？他哑着嗓子问。
严霜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十万年的轮回，终于断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柔软，但顾风......
她的话被一声遥远的轰鸣打断。
顾风勉强抬头，看见超立方核心的裂隙深处，有星芒般的光在攒动，像某种更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严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观测者印记在她眼底流转成星图。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说：看来我们的新征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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