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馨站在观星台上，夜风拂过她的白色星纹法衣。自秦始皇赐她这件象征身份的礼服后，已过去半月有余。咸阳城内万家灯火在脚下闪烁，如同坠落的星辰。
紫微垣东移，天狼星暗淡...她轻声自语，装模作样地观察着星空。实际上，她对古代天文学一知半解，但为了维持知天圣女的形象，不得不恶补这些知识。
身后传来脚步声。圣馨回头，看到蒙恬拾级而上，一身便装却掩不住将军的英武之气。
打扰圣女观星了。蒙恬抱拳行礼，月光下的脸庞棱角分明。
将军不必多礼。圣馨微笑。这段时间与蒙恬共同研讨军事，两人已颇为熟稔。这么晚来观星台，可是有要事？
蒙恬走到她身边，仰望星空：明日军中演习，特来请教圣女关于马镫的使用之法。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制模型，按圣女指点所制，请过目。
圣馨接过小模型，仔细检查。这是一个高桥马鞍配双金属马镫的设计，比这个时代现有的简单皮绳先进许多。
做得很好。她点头赞许，记住训练时要循序渐进，先让骑兵适应单边马镫，再过渡到双边。
蒙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此神器，我大秦骑兵战力将倍增！圣女不知，以往马上射箭，士卒需以双腿紧夹马腹，百步之外准头大减。若此物真能如圣女所言
将军明日便知分晓。圣馨抿嘴一笑。看着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军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雀跃，她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两人沉默片刻，共赏星空。夜风送来远处军营的号角声，低沉悠长。
圣女来自两千年后...蒙恬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那时的世界，是何模样？
圣馨心头一紧。这个问题她一直小心回避，但面对蒙恬真诚的目光，她不忍完全拒绝。那是个...很复杂的世界。有能飞上天空的铁鸟，有日行千里的车辆，有相隔万里却能即时交谈的工具...
蒙恬瞪大眼睛：如此神奇？那战争呢？
战争更加残酷。圣馨神情黯淡，一器可毁一城，百万人瞬间灰飞烟灭。
蒙恬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摇头：难以置信。若真有此等利器，天下岂非永无宁日？
圣馨苦笑：将军明鉴。
又一阵沉默。一只夜枭从观星台掠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圣女...蒙恬犹豫片刻，在那未来...可有蒙恬之名？
圣馨心头一震。她当然知道蒙恬在历史上的结局——被赵高和李斯伪造诏书赐死。看着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她怎能说出真相？
将军名垂青史。她选择性地回答，北御匈奴，修筑长城，为华夏立不世之功。
蒙恬眼中闪过喜悦，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保留：那...后来呢？
圣馨移开目光：未来变幻莫测，我所知未必准确。
蒙恬正要追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青娥气喘吁吁地跑上观星台：姑娘！陛下突发头痛，召您速去！
咸阳宫内灯火通明，太医们跪在殿外，噤若寒蝉。圣馨跟着宦官匆匆穿过长廊，心中忐忑。历史上秦始皇晚年患有多种疾病，最终在巡游途中暴毙，引发沙丘之变。难道病情提前发作了？
寝宫内，秦始皇半卧在榻上，面色苍白，额头上覆着湿巾。李斯和赵高侍立一旁，见圣馨进来，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而赵高则眯起那双细长的眼睛，像毒蛇盯上猎物。
陛下。圣馨行礼。
秦始皇虚弱地抬手：圣女平身...寡人头痛欲裂，太医束手无策...汝可有良方？
圣馨仔细观察秦始皇的症状：剧烈头痛、面色潮红、颈部僵硬...很可能是高血压危象。在这个没有降压药的时代，这种情况极为危险。
请陛下放松，容我一试。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这是她这些天特意打造的，参照现代针灸知识。
李斯厉声喝止：大胆！岂能以针砭加诸陛下！
赵高也阴恻恻地开口：圣女，龙体岂容...
让她试。秦始皇咬牙道，显然痛苦难忍。
圣馨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中医课程上学到的知识。她找准太阳穴、合谷等穴位，轻轻下针。寝宫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约莫一刻钟后，秦始皇的眉头渐渐舒展：痛...减轻了...
圣馨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行针。又过了半小时，秦始皇的呼吸趋于平稳，面色也恢复正常。
神乎其技...秦始皇感叹，太医用尽方药不及圣女几针。
圣馨收针，轻声道：陛下需静养数日，避免劳累动怒。我明日再来为陛下施针。
秦始皇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李斯和赵高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退出寝宫。
殿外，李斯拦住圣馨：圣女医术从何处学来？
后世医道博大精深，这只是皮毛。圣馨不卑不亢。
赵高阴笑道：圣女既能治病，想必也能致病吧？
圣馨心头一凛，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中车府令此言差矣。医者仁心，只救人，不害人。
但愿如此。李斯冷冷道，陛下若有闪失...
丞相多虑了。蒙恬的声音突然插入。他大步走来，站在圣馨身旁，圣女救治瘟疫，活人无数，朝野有目共睹。
李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赵高深深看了圣馨一眼，也躬身退下。
多谢将军解围。圣馨低声道。
蒙恬摇头：李斯近来愈发咄咄逼人。陛下病重，他恐有异动。
圣馨心头一紧。历史上李斯确实在秦始皇死后与赵高合谋。难道沙丘之变要提前上演？
次日清晨，圣馨刚为秦始皇施完针，蒙恬便派人来请她观摩军事演习。
上林苑外的旷野上，五千精兵列阵以待。阳光下，戈矛如林，旌旗猎猎。圣馨被引至观礼台，发现扶苏公子和李斯已在座。
圣女安好。扶苏友善地打招呼。这位长公子一身素袍，温文尔雅，与周围戎装武将形成鲜明对比。
李斯只是冷冷点头，目光便转向校场。
号角声中，演习开始。首先是常规的步兵方阵演练，进退有序，杀声震天。接着是骑兵表演，第一批骑兵使用传统方式冲锋，马上射箭，十箭中靶者寥寥。
换马镫骑兵！蒙恬一声令下。
第二批骑兵出场，他们脚踩金属马镫，稳如磐石。弓弦响处，箭如雨下，十中八九！
观礼台上惊呼四起。扶苏拍案叫绝：神乎其技！
李斯也面露讶色，但很快恢复冷静：确是利器，然造价几何？若全军配备...
回丞相，蒙恬不知何时已来到观礼台，一副铁马镫所费不过半石铁，而战力倍增，实乃一本万利！
秦始皇在侍从搀扶下也来到现场，看到骑兵表演，龙颜大悦：蒙恬有功！此物何人所创？
蒙恬单膝跪地：启禀陛下，乃知天圣女所献之策。
所有目光顿时聚焦到圣馨身上。她不得不站起来行礼：蒙将军过誉了，此物制作全赖军中工匠巧手。
秦始皇大笑：好！圣女屡献奇策，当重赏！蒙恬治军有方，加俸千石！
群臣山呼万岁。圣馨却注意到李斯眼中闪过的阴霾，以及赵高那若有所思的表情。
演习结束后，圣馨被单独召见。秦始皇的精神比早上好了许多，正在批阅奏章。
圣女看寡人这些臣子如何？他突然问道。
圣馨谨慎回答：陛下麾下人才济济，文有李斯，武有蒙恬，皆国之栋梁。
秦始皇轻笑一声：汝倒是圆滑。直说吧，李斯对汝多有刁难，汝不怨乎？
丞相忠心为国，只是与圣馨理念不同罢了。圣馨实话实说。
理念...秦始皇玩味着这个词，汝来自后世，当知寡人这些政策...后世如何评价？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问题。圣馨手心渗出冷汗。历史上秦始皇焚书坑儒、严刑峻法，被后世诟病千年。但实话实说无异于找死。
陛下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功在千秋。她选择正面评价，然...
然什么？秦始皇目光锐利。
然法太急则民不堪，刑太重则怨易生。圣馨硬着头皮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过犹不及。
出乎意料的是，秦始皇并未发怒，反而陷入沉思：寡人近年也常思此理。六国虽灭，民心未附...他突然咳嗽起来，面色潮红。
圣馨连忙上前：陛下请息怒，保重龙体。
秦始皇摆摆手：无妨。圣女，寡人欲询一事...他压低声音，徐福东渡寻仙药，已去三载，杳无音信。汝既知未来，可知他能否成功？
圣馨心头一震。历史上徐福一去不返，传说到了日本。但此刻她该如何回答？
陛下，长生不老之术...她斟酌词句，在后世也未能实现。或许...延年益寿更为实际？
秦始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亮起来：那汝可懂延年之术？
我可教陛下一些养生之法，或能缓解病痛。圣馨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个话题比评价朝政安全得多。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慌张闯入：陛下！楚地急报！叛军攻占鄢陵，郡守...遇害！
秦始皇猛地站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好大胆子！传令王翦，即刻发兵，屠城！
圣馨倒吸一口冷气。屠城！历史上秦军确实以残暴著称，但亲眼见证这样的命令还是令她毛骨悚然。
陛下！她不假思索地跪下，鄢陵百姓未必皆从贼，屠城恐伤及无辜！
秦始皇冷冷注视她：圣女心慈，然乱世用重典。不如此，何以震慑天下？
可是...
退下！秦始皇厉声喝道，随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圣馨知道此时再劝无益，只能黯然退出。殿外，她看到李斯和赵高匆匆赶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权力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
##4
回到住所，圣馨心绪难平。青娥端来热水为她净手，小心翼翼地问：姑娘面色不佳，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圣馨摇摇头，不想连累这个小宫女。她洗手时，突然发现水中映出的面容憔悴了许多。来到这个时代不过两个多月，却仿佛过了半辈子。
青娥，若你明知一件事会害死许多人，却无力阻止，该怎么办？她无意识地问道。
青娥吓了一跳：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懂这些大事...
圣馨苦笑：是啊，谁又能懂...
入夜后，圣馨辗转难眠。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单调而寂寥。她起身点燃油灯，取出自制的炭笔和粗糙的纸张——这是她凭记忆仿制的，远不如现代产品，但总比??简方便。
她开始记录重要事件和人物关系，试图理清头绪。历史上秦始皇将在两年后死于巡游途中，随后赵高、李斯矫诏逼死扶苏，立胡亥为帝，导致秦朝速亡。而现在，由于她的出现，某些事情似乎在加速或改变...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外传来。圣馨警觉地吹灭油灯，屏息静气。片刻后，一块小石子从窗缝滚入，上面缠着布条。
圣馨等了一会儿才拾起石子，展开布条，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小字：明日辰时，城南酒肆，事关生死。
没有署名。圣馨心跳加速。这是谁传来的？是陷阱还是真的警告？她将布条烧掉，灰烬撒入香炉。
次日清晨，圣馨以采药为名出宫，只带了青娥一人。咸阳城南市集喧嚣热闹，各色人等穿梭其间。她很快找到了那家名为秦川的小酒肆，要了个僻静的角落。
姑娘久等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圣馨抬头，看到扶苏一身布衣，像个普通士子般在她对面坐下。
公子！圣馨压低声音，您怎可...
扶苏示意她噤声：我偷溜出来的。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继续道：圣女，情况危急。昨日廷尉府秘密逮捕了三位儒生，罪名是诽谤朝政，勾结叛军。
圣馨心头一紧：公子如何得知？
其中一人是我门客的兄长。扶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们只是议论了几句赋税太重，就被举报...
历史上著名的坑儒事件正是这样开始的。圣馨手心冒汗：陛下知道吗？
尚未呈报。扶苏苦笑，但李斯已拟定名单，据说涉及数百人！
圣馨倒吸一口冷气。数百知识分子将被活埋，这是中华文明史上最黑暗的一页。
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圣女深受父皇信任，若能劝谏...
圣馨摇头：昨日我试过了，陛下正在盛怒中...
扶苏握紧拳头：那就只能我去直谏了。虽死无憾！
看着这位历史上确实因直谏被发配的长公子，圣馨突然做了个决定：等等，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我配制的药茶，可安神降压。公子寻机献给陛下，就说...是养生之品。待陛下情绪平复，再行劝谏，或能见效。
扶苏接过布袋，眼中闪过希望：多谢圣女！
还有，圣馨犹豫片刻，公子与蒙恬将军交好否？
蒙将军乃我老师，情同父子。
圣馨点点头：若有不测...军方的支持很重要。她不敢说得太明白，但扶苏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
分别前，扶苏突然问道：圣女，在那未来...大秦如何？
圣馨心头一颤。她能说什么？说秦朝二世而亡？说扶苏自己将被假诏赐死？
未来...可以改变。她最终这样回答。
扶苏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回宫路上，青娥突然扯了扯圣馨的袖子：姑娘，那人一直跟着我们...
圣馨用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赵高的心腹宦官，正鬼鬼祟祟地尾随她们。看来这次会面已经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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