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渐倾覆,将春的天气也犹如婴孩情绪般反复。
只是一刹那地恍惚,滂沱大雨便止不住的浇了下来。
季言秋目色一凝,在雨中抬眼望去。
这竹林间避雨的鸟兽不知怎地,像乱了阵脚般朝他涌来。
季言秋起足便行,脚步迈动间,来到一处林间的空地。
刚停下脚步,他便看向面前的竹梢。
季言秋对着看起来空无一人的竹林说到。
“梁上的,不一定是君子,或许还有小人。”
“不知里头朋友,可愿明说来意?”
而在竹梢深处,也同样莫名的传来了一声回应。
“既已上了梁,谁又会介意。”
“是君子还是小人,不都是由天下人定的?”
“听闻无痕剑从不愿行无用之事。”
“鄙人同样也是如此。”
“鄙人不愿与先生为敌。”
“往后三日,若先生都在院中饮茶。”
“鄙人或许还可与先生一道探寻茶中真谛。”
季言秋回应到。
“有些事,纵然无用,也是应行之事。”
“何况,季某从不认为有什么无用之事。”
“这天下,若有季某不愿为之事。”
“也不过是因为此事与天下大势相悖罢了。”
暗中的恶客说到。
“既然先生执意如此,鄙人也不便强求。”
“只是,接下来免不得要各凭本事了。”
“这样同先生说话,却是不甚礼貌了。”
季言秋轻笑着说。
“此事无妨,季某行事也一向如此。”
“谈得来就谈,谈不妥就打。”
晚间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时间,也在二人的交谈中流逝。
不知不觉间,雨已将停。
寂静,即将在天地间蔓延。
雨,恍惚的飘零。
在雨停的那一刹那……
剑,已出鞘!
就在这时,那恶客在出招前,反常的说到。
“先生小心了,这招夜饮长空可不太好接!”
“不必,客人有心了。”
“季某,先行谢过。”
季言秋言毕,人与剑合成一线,在电光火石间,挟着堂皇大势,刺向竹林。
“客人且看,季某这一剑,名为藏锋拭雪。”
季言秋明白,此人报上招式来历定有所图,他是想以此削减藏锋拭雪的剑势。
毕竟季言秋一但有所动作,剑势便需重新再聚,可他季言秋,又岂是那种连礼尚往来都不懂的人,更何况他也乐得上这种当。
当你的弱点,是你想让人知道的弱点时,不敢言常胜,但你通常不会是败者。
这是季言秋的生存法则之一。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也是因为这般种种,竟让那人在交手前占到的三分先机,在真正交手的那一刻,便已葬送。
此类阳谋,当得上“最为致命”四字。
这世上的事,大都逃不开两种。
一者是说得做不得,一者是做得说不得。
但季言秋行事,偏偏不同。
他既要说得,又要做得。
在这个世界上,愚者总纠结于正义的程序与结果,但既然手段已非正义,结果又何来正义一说?
“客人看似友善,实则多谋。”
“对季某武功的琢磨,甚是下了些功夫。”
“令尊,莫非是分别出自南北两地?”
季言秋绝非善类,他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他的言辞向来是极犀利的。
这不过是寥寥数语,他便已点破了来者的背景,同时还顺便讽刺了那人的母亲。
令尊多了,令母又岂能不是人尽可夫之女?
敢只身前来拖延季言秋的人,绝不会是个笨蛋,因为笨蛋拖不住他。
所以他自然能懂季言秋一语双关的话。
“季先生果真博学多识。”
“话里尽是些风月之事。”
季言秋二人虽话语不断,却也没停下手,短暂交手之下,那人已露了马脚。
身着夜行衣的他,在竹林中左支右拙,似乎是败相已露。
可尽管如此,他却还是在尽力转移着话题。
他正妄图淡化被季言秋点破的背景。
这种小花招,便是人们所谓的阴谋。
可既然阴谋、阳谋都已经曝露殆尽,便可着手破局了。
只见季言秋的剑,愈来愈快。
而四下飘零的竹,也胡乱地迎着剑势。
随后,它们便被削的七零八落。
季言秋手上的剑,每当削刺一下,剑上裹挟的势,便壮大一分。
渐渐地,一股寒意,自剑锋之上涌出。
这股寒意不仅拖慢了黑衣人的身形,好似还开始牵引着那人闪避的轨迹。
“原来……”
“藏锋、拭雪,是两种不同的剑法!”
这是黑衣人脑中最后的念头。
因为他已无须再有其它念头,也无法再有其它的念头。
交手将将结束,季言秋也已在那人喉头的动脉,胸腔的肺与心之上,各添了道削刺的痕迹。
虽然黑衣人到死都没能用出,他口中所谓的夜饮长空,但季言秋知道这套功夫。
“天峰……似雪,唐青枫?”
“看来这趟江南,我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了。”
言毕,季言秋陷入沉思。
他久久驻足,不语不动。
青龙会沈孤鸿,因何而来?
天峰盟又为何阻要拦他离开?
沈孤鸿口中提到的澶渊之盟,又是否与季言秋所闻相同?
种种疑问,萦绕在季言秋心中,好似已令他化为怒海上的孤舟。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如席卷而来的啸涛般推搡着他。
此时的他,竟已不得不向那江南而去。
天光渐亮,拂晓独霸天地。
空悠的林间,回荡着季言秋的话。
“以天下为棋,用天下人为子?”
“有意思。”
“不过季某……不中意做人手中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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