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道里,阳光被南方小岛的树木完全遮蔽。
季言秋走在小道上,他伴着地上还未离去的影子前进。
古旧的小道,总有令人诧异的豁然开朗处。
就好似这时,一棵高大的桃树,陡然横亘在路的尽头,占满了季言秋的眼。
在它高大枝丫的擎举下,这个东南小岛的天空仿佛都高了些许。
桃树下,一座被蔷薇缠绕的墓碑孤身而立。
这座墓碑的影子,在树下循环往复地徘徊。
那些本应在树上的花瓣,遭秋风吹的零落,可它们却还是有着几分闲心,仍旧时不时拍打着那些蔷薇。
随着花与花,花与叶的交汇,季言秋也已来到墓前。
他目光坚毅,语气平静的说到。
“燕兄,今次事发突然,季某未曾携酒。”
“还望燕兄海涵。”
停顿片刻后,季言秋又开口。
“与燕兄添酒对饮的时日,总过的这般快。”
“可惜今次一别后,季某恐怕无法再来了。”
话说完,季言秋拿起碑上的葫芦打开,他将葫芦中所剩无几的酒,倾倒在墓碑上。
酒液顺着墓碑周身的蔷薇淌下,而那些蔷薇在摆动间,竟好似正汲取着这些酒。
“你曾说善待弱者,是强者本就应做的事。”
“季某本不知燕兄为何有此一言。”
“可近些年,季某却逐渐明白此事。”
“这并不是世人所谓的同情,这是怜悯。”
“一个活在怜悯中的人,只会是弱者。”
“而弱者,永远无法获得怜悯他人的能力。”
“强者本就应照顾弱者?”
“这话在季某听来,有些刺耳。”
“况且季某在这句话里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所谓的天下大同,恐怕就是让弱者,永远只是弱者罢了。”
“这是季某无法认同的事。”
“季某认为,人需要的是尊重,而不是怜悯。”
“尊重,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
“若真想做到这两个字,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条路。”
“让弱者体会,他应有的失败。”
季言秋举起葫芦小酌。
“季某所愿唯二。”
“一是大宋百姓人人如龙。”
“二是横渠四句个个能为!”
“可惜,你这般生来如此的强者,恐怕无法理解。”
“既如此,便由季某来埋葬这份利在当下,过在千秋的怜悯。”
一番言语结束,季言秋盖上葫芦,将他摆回原位后转身离去。
出林子的路,总是难过进林子,这就和爬山一样。
人,在只有一个选择的时候,他能力的极限总是会比平时更高些。
“季言秋,横渠四句想明白啦?”
“我还以为你得在山里猫一辈子呢。”
两句话从不远处,传入季言秋的耳中,来者话里的语气尽显开朗。
季言秋没理会叶开的问题,他的目光看向叶开身后的黑衣男子。
他那凛冽的眼神,也在那人手中的刀上,短暂停留。
“傅红雪,你终于来了。”
“可惜,你终究还是不用剑了。”
傅红雪并未急开口,他顺着季言秋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刀。
这是一柄通体玄色的怪异陌刀。
这把刀的柄极长,又有着与剑一样狭长中正的刀身。
这把将刀剑特点融汇的刀,有着一中异样的美感。
那是一种,源自鲜血的美妙芬芳。
傅红雪用平静的语气,表达着他灵魂深处的狰狞。
“我不认为,会有人愿意一辈子做天下第二。”
“至少我不愿意。”
季言秋不愿讨论这些意气之争,他转头看向叶开。
“季某虽无大才,却也对这横渠四句,有些想法。”
“季某以为,为天地立心,此心即众生心。”
“而这颗心,为的正是让天地,亦不得害我族人。”
“至于为生民立命……”
“季某所愿,仅为万民有路而已。”
“而这为往圣继绝学嘛。”
“以季某看来,若要继,当继师法天地之达者。”
季言秋说完,不在言语。
有些话,就连他也得先做,而后才能说得。
“你要去澶渊之盟?”
叶开的脑子极好。
不过是寥寥数语,便已猜出了季言秋要做的事。
季言秋从善如流,他顺着叶开的话,向他发出邀请。
“叶兄才思敏捷,几句话间,便已知晓季某所图。”
“不知……是否有心,同季某一道领略燕云的风光?”
“当然,若能顺手探一探北边金人的底,那更是再好不过。”
季言秋言语平静、真切。
“季先生大可不必如此。”
“叶开人微言轻,哪会有幸去做这杆秤上的稻草。”
叶开嬉笑着,他婉拒了季言秋发出的邀请。
季言秋倒是听出了叶开话里的转机,但寻求这份转机的代价是未知的。
在季言秋心中,未知的帮助,远不如他手中的剑可靠。
“叶兄过谦了。”
季言秋与叶开结了话口,随后又再询问傅红雪。
“不知红雪,可愿在北方一展所学?”
傅红雪倒是没有直接回绝。
“有件事想请你做个见证。”
“此事若能了结,北方的事,我便应了。”
季言秋点头答应。
“可,做个见证倒是无甚关系。”
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季言秋当然能理解,他也能接受。
“却不知,是何事需要我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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