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元年,澶渊之盟将订。
天下百姓多有言:一个单靠金钱贡品换来的太平,终究不是真正的太平。
这澶渊之盟虽有利有弊,可天下之事却本应由此而定,但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
毕竟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一早料到,那些在深山静处里,发生的异变。
是夜。
风已静,浓云锁月。
远山清静处的院落中,盘坐一人,一个阖着眼,蓄养精神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着玄色绣金长衫,理得十分清楚的须发略微见白。
所戴的饰品虽不多,但腰间卧着的宝玉,也足已衬出他的气质。
那份渊源流长的底蕴,自然也是顺着他的身躯,一道氤氲而出。
照常理来说,似他这般的衣着样貌,通常会给人一种庄重平和的感觉,可他的面容却愣是连一丝祥和都无法寻出。
这个不入常理的男人,就算有着如此华贵服饰的衬托,他眼角间的韵味却依旧显得肃杀凛冽至极。
旁人若第一次见他,定会认为这人的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
可令人奇怪的是,如他这般的壮年人,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衰败感,实在是令人不解。
当然,或许这便是“过去”二字,带给男人最好的礼物。
院落中,男人身前的空地。
一柄古朴长剑正立,剑鞘上裹缠的深灰色粗布,使人辨不清剑鞘的底细,不过从剑格上倒看得出一丝来历。
遗憾的是,虽然剑格上纹了个兽首,但这兽首的纹路却这般的模糊,不甚解的人也确实辨不出它的来历。
长剑两侧不远处,有对盛着茶水的青瓷杯伴着,杯中所盛茶水的份量略有不同,有识之人细想下,倒还有几分意思。
今夜有些怪异,与往常的夜大有不同。
举目望去,高悬的夜色愈是黑了些,月色便跟着愈是黯了三分。
反复想来,此时的天地,竟唯有一事可以了然于胸。
那便是此处,无声久矣。
近来,这片天地唯一的动静,便是这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可即便寡淡如它,也已耐不住孤苦的寂寞。
青瓷杯中,抑制不住自己倾诉欲望的茶,正向男人肩上的竹叶,埋怨男人可笑的固执。
风,从不因阻隔而停下。
时间,也未曾理会人的休憩。
万事万物好似皆是如此,总逃不开一个“顺天应命”。
“既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院落中盘坐的男人,语气漠然。
而后,天地一片寂静。
虽久久未曾等来回应,不过男人也不恼,但那盘坐的身影却忽然消散。
此刻眼前的景象可不止于此,连同那道身影一齐消失无踪的,还有那柄长剑。
林梢晃动间,叶与叶的摩挲声响起。
在这细微声响的掩盖下,院落中的场景已大为不同。
原本伴着长剑的杯,已被人拾起。
半空中,那些晃动的残像却在彰显着方才短暂的交手。
显然,适才交手二人的功力之高,已不可思议。
“如无意外,这杯茶应是给沈某备的。”
来人的语气豪迈超群,询问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给人本应如此的感觉。
“沈孤鸿……”
持剑的男人思索着,他念出了一个响彻江湖的名字。
“你我本应不必再见。”
“可如今你却又来寻我。”
“想来,必是北边的局势有变。”
“或许,你已不得不来。”
沈孤鸿将杯中茶水饮尽,动作宛如豪饮烈酒般。
“沈某知你稍后有客,但形势已迫在眉睫。”
“若非如此,沈某定不再你们间插这一曲。”
“似你这般饮茶,是避不开冷暖的。”
男人语气仍旧漠然。
“冷暖沈某倒是不知,可这江湖人心,沈某却是比你了解。”
“放心,沈某不会在此久留,碍着你待客。”
“青龙会,在江南凑了一局。”
“沈某,想借一借无痕剑的势。”
“北边的澶渊之盟,想必你有所耳闻。”
“沈某欲以鸠羽千夜,为大宋谋个燕云。”
“不知你,肯不肯做一回沈某手中的棋。”
沈孤鸿将手中茶杯倾倒,而后示意季言秋饮稍满的那杯。
“沈某今次确是不速之客。”
“但沈某亦知你心有大宋。”
“今夜沈某,便厚着脸,饮你这杯好茶。”
“想来,你定不会让沈某换饮满茶。”
沈孤鸿一一道来,而后季言秋却应了声。
“哦,你如何觉得季某定会应了你的事?”
沈孤鸿接着说。
“你并不会应沈某。”
“你应的是大宋子民,是这天下众生。”
或许沈孤鸿心中仅有三分把握,可他向来是愿意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有道是事急从权。”
“后头的诸般事宜,等到了江南再叙。”
“你的恶客已至,沈某不便久留。”
沈孤鸿转身,他在离开时说。
“方才你若久疏战阵,我便杀了你。”
“免得世人觉得无痕剑名不符实。”
“所幸,你还避得开我。”
“正月初八,沈某于江南聆音楼恭候。”
“切记,切记。”
沈孤鸿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消失,余音未止时却补了句。
“你的客,到了。”
季言秋望着沈孤鸿离去的方向,思索着呢喃到。
“澶渊……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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