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茯苓带队、流火与杨奕协助的采购小队伍就这样踏上了征程。
她们一行人不超过四十人，有半数是武装的男部民。
这次有个任务很重要——交换武器。
想要在蛮荒落后的时代生存下来，没有武器怎么行？
这一路上并不好走，漫山遍野都是皑皑白雪。大雪覆盖了人间，一脚下去可以把人的大腿淹没。
但是她们除了远行别无他法，部落做不到自给自足。
没有武器，就无法对付野兽。
没有交换，就无法提升生存率。
她们大概向西边走了有一个白天的时间。
从旭日初升启程，如今黄昏将至，队伍寻到一平原处安营扎寨。
杨奕小心翼翼地取出火种，将绒草放在木柴下引火。慢慢的，火势渐大，烧燃了木柴。火光照亮她的脸，温度逐渐从火堆中传递过来，让她仿佛从冰天雪地里复活过来。
太冷了……
杨奕裸露在外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已经冻成了青紫。在上面用力掐一把，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她的腿，也已经僵硬。
自从吃了身体素质差的亏，杨奕就开始有意识地进行锻炼。坚持了一个月，在身体机能方面提升了不少，至少不会倒在半路上。
但是即使如此，也比不上长期生活在原始社会的部民们。然而即使如此，面对恶劣的天气，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里的冬天，仿佛要夺走一切生机，让所有生命机体泯灭。
杨奕的脸本来是有些圆润的，如今已经变得削瘦。在现代，她算不上瘦弱，因为一米七的身高，显得有些人高马大。但是在原始社会一个多月，她已经完全瘦下来了。
由于过度缺乏营养，她迅速地减掉赘肉，甚至还有继续掉体重的趋势。
如今她宁愿变壮，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瘦下来。
毕竟这里太瘦，是真的会死人的！
每天吃的是分量极少且难以下咽的野菜，偶尔会有酸涩的野果。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会捕到野兽。
而捕鱼……路程极远，运输成本太高。
最近因为积雪过多，更是寸步难行。
杨奕捏了捏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而后望着火堆出神。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安静下来走神。在路上，她要担心货物的安全，担心路上的野兽，担心拦路的枝杈，担心越来越多的积雪……实在是太多麻烦事要操心，她做不到高枕无忧。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点完毕交易货物的流火也悄悄坐在她身边。
她没有出声说话，也是一个人静悄悄地休息着。
所有人都累了，长时间赶路消耗了她们的热情与精力，也在精神上给她们带来了疲惫。
搭建好帐篷后，领队便安排部民轮流守夜。
杨奕和流火负责守第一轮，其他人便回到那几个简陋的帐篷里抓紧时间休息，恢复精力。
她们默默靠在火堆前，相对无言。
帐篷前有两堆火堆，稍微前面的那个烧得很旺，偶尔会发出噼啪的声音，在黑夜中炸出火星，转瞬即逝。后面那个便小了很多，就安置在帐篷前，供部民们取暖用。
杨奕在地上捡了一根枯枝，在雪地中百无聊赖地写些什么。
流火要睡不睡，她的两个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但还是强撑着睡意，仔细看向黑暗的地方，害怕会有野兽夜出觅食。
黑暗的角落仿佛滋生着无处恶意，像猛兽的血盆大口，伺机就要吞噬掉每一个被自然淘汰的群体。
如果盯得有些久了，还会产生眩晕的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流火把这个感觉告诉杨奕，怀疑是兽神的诅咒。
杨奕告诉她，有可能是盯着白色的雪看了太久，产生的雪盲症。只能转动眼珠，稍微闭眼休息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她们守夜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杨奕稍稍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哈欠，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她缓慢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腿部，带来了又痛又麻的感觉。
她的腿麻了……等了几分钟，杨奕的腿部慢慢恢复感觉。
之后她便走进帐篷里叫醒下一班的守夜人，准备回去睡觉。在走进较为温暖的大帐里之前，她突然有感而发看了看外头高悬天边的明月。
……如果这里是地球的话
大概只有日月山川一直凝视着我。
真好，月亮还是那个熟悉的月亮，即使是几千几万年前的它。
杨奕在雪地上胡乱写了很多，隐隐昭示着她内心的混乱。
其中一手“雄关漫道”写的尤为深刻，大雪下了这么久都无法淹没。
不过流火回大帐时，脚步匆匆，直接将它踩平了。
夜深人静，寒风呼啸，就像鬼哭狼嚎似的。大帐虽简陋，但也能偶尔挡住寒风一二，算是给她们提供了个庇护所。因为过于疲惫，杨奕很快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入睡了。
只是好像还没过多久，似乎上一秒才刚刚闭上眼睛，下一秒就突然被人从梦中唤醒。
杨奕急忙赶到大帐前，更多人已经再次聚集了。只见茯苓手中持着火把，眼神凶恶地盯着前方的棕熊。
她冷静地命令部民们点燃火把，环绕在她周围。其他部民全部持着武器，将锋刃对向野兽。
杨奕能够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没有哪次经历比这次更加让她直面原始社会的残酷。上次的捕鱼行动是她运气好，没有遇到捕食的野兽，也没有遇到要命的雪崩。
而这次，野兽随时有可能暴起杀人。
棕熊嘶吼着，爪子不断挠着地面。
它的后脚一直在蹬着，很有可能一跃而起。无论是锋利的爪牙，还是那惊人的咬合力，这都是个大麻烦。
杨奕无法描绘棕熊的眼神，那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疯狗见到了鲜美的肥肉。它眼中的垂涎仿佛要滴出水来，却又忌惮人类手中的火把与锋利的铁器，只好僵持着。
要么野兽忍不住饥饿，宁愿受伤也要吃了她们这些人，要么好运降落在人类这边，它知难而退。
或者最坏的结果，她们杀了它，吃了这畜生的肉，但同时它也杀了部民。
而第三种结果是茯苓最不愿意看到的，她们部落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不能再有所损失。
这个场面就好像是绷紧的琴弦，一不小心就会断掉。
茯苓不敢退后，眼神紧盯着棕熊。
面对野兽，一旦露出颓势，就会被捕杀。
这场对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棕熊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雪地里寻觅到食物了。为了生存，即使冒着危险，它也必须捕杀这些身上有火的猎物。不然，它很快就要饿死在这茫茫大雪中。
“闪开！”前面的茯苓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她快速往旁边躲开，避开了棕熊的利爪。
下一秒，棕熊向人群扑过来，试图撕咬猎物。野兽凶猛，部民们只能尽量躲避。
但也有好几个手持武器的强壮女子互相配合着，试图攻击棕熊。
其他武装的人也开始镇定起来，慢慢围攻棕熊。
棕熊的手掌被狠狠贯穿，芣苢拔出尖刀，急忙向一旁躲开。
它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兽吼，直直追着芣苢，势要把她咬死。
“绊住它！”芣苢大声喊着，从棕熊身前退至其侧边。
其他人听从指挥，围攻棕熊的两侧，用火把和尖刀攻击着它。火燎到了棕熊的皮毛，它悲鸣长啸，露出了尖锐的牙齿，透出了森森杀机。
就是现在！
芣苢一个滑铲，冒险扎到棕熊的身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武器送进它的腹部。
这一下，它受伤不轻。但是芣苢也没有好过，从肩膀到胸口，全是棕熊留下来的爪印。
伤口处慢慢渗透出血，将她身上的衣服染红。
腹部受伤后，棕熊便是再恨，也只得先一步逃走，否则再这样下去它怕是会沦为人类的猎物。见到野兽逃亡，茯苓制止了要追击的部民，赶紧给受伤的部民们疗伤。
雪地上再一次归于平静，只留下了不知道是猛兽还是人类的血迹。武器上的血不断地往下滴落，掉在雪中又逐渐被覆盖，远远望去好像被夕阳染红的粉白色余辉。
其他人的伤还好，虽然受伤了，但是没有太严重。但是芣苢流血太多，有一处抓痕从脖颈贯穿到胸口。
现在的她脸色惨白，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这个出血量，只怕还没有死于破伤风，先休克而亡了。
茯苓叫了队伍中经验丰富的巫医，先为她清理伤口，而后赶紧止血。
同时煮上止血的草药，匆匆忙忙灌了下去。
杨奕不懂医，只能提醒茯苓让芣苢保持恒温状态，不然在这冰天雪地里，她怕是支撑不住。
而她们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
将受伤的部民安排好后，她们终于支撑不住，一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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