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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平三界 4

荼蘼将两只手掌置于司命的后背之上,催动灵气入体助他炼化魔气,打破瓶颈。说道:“司命,你试试将脏腑丹田一分为二,单独炼化膻中穴这个中丹田,储存北冥真气。”

司命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

荼蘼道:“你行的。修炼本就是逆天而为。”

云中君问道:“荼蘼,你方才可是开了中丹田破了第三层?”

性命攸关,荼蘼也不藏私,言说:“正是。”

司命收敛心神,借助两人之力继续冲击膻中穴,过了一个时辰……竟是怎么也开不了膻中穴这个中丹田。眼看脸上个黑纹越来越多,眼睛都有些阴翳之色。

司命怎么都收用不住,不由有些灰心丧气,说道:“荼蘼,你快走吧。我怕我一会入魔控制不住伤了你。”

云中君继续催动灵气入体助他炼化,坚定的说道:“司命,静心。我不会让你入魔的。”

司命强忍着说出一句:“若是我真的入魔……便杀了我吧。我不怪你。”

说完便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彻底失去了力气,向后倒去。云中君还未反应过来,便下意识撤回放在他后背的手掌,转而接住了他,拢在膝上。

司命的头就着云中君的手臂,顺势滑到他腿上,整个人像散了架一般,窝在了他的怀里。云中君用手轻轻地给他擦着豆大的汗珠,苍白的脸颊,无力的臂膀,若隐若现的黑纹,云中君看在眼里,自己都没察觉到心中隐隐有些发疼。

云中君转回身,再次跟荼蘼确认道:“你确定开了中丹田能炼化北冥真气?”

荼蘼道:“我就是这么炼成的。”

云中君:“我有法子可以救他。为我掠阵。”

荼蘼迫不及待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救?”

云中君:“我用仙灵为他造一个中丹田。”

荼蘼匪夷所思道:“什么?你疯了?没了仙灵,你便成了废人一个。九重天岂会留一个废物帝君?!”

云中君:“无妨,我没了仙灵,失了仙力,但仙法仍在,自保不成问题。”

荼蘼拦住他,说道:“司命若是醒着,定是宁死也不愿受你如此大恩。”

云中君:“你永不要告诉他就是。”

荼蘼:“你若失了仙灵救他,你父神岂会善罢甘休。他在九重天便成了众矢之的。司命星君本就是个不靠谱的继父,向来视他如同累赘,又岂会冒着天帝的怒火保他?”

云中君:“父神的怒火,我来抗!他继父不保,我来保!”

荼蘼:“纵有了仙灵,也未必救得了他。大不了我带他逃去魔界海之涯去,或者跟我回息山。我们息山一向中立,从来不在乎魔道还是正道,我也不在乎他是魔族还是天族。”

云中君执拗的说道:“不行。入魔九死一生,万一侥幸生还,却丧了神志,残忍弑杀……”

荼蘼:“所以你要杀了他吗?”

云中君眼望苍天,这一句话说出,心如刀割:“司命他说过,他不想入魔。他本性善良,定然不想手染苍生之血……”

荼蘼紧紧地抱着司命,说道:“苍生与我何干?司命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管他是天族还是魔族。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云中君:“可是司命定然不愿意成魔。”

荼蘼:“迂腐。成魔又如何?魔族一样有血有肉,有家人有父母有朋友有爱人……”

云中君:“看来今日我们是说不到一处了。你能同焚寂混在一处,自然不在乎神魔之分。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坚持。”

荼蘼:“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今日就手底下见真章。”

云中君:“等我救了司命,再与你一决胜负。替我掠阵。”

主意已定,云中君强忍着剧痛,抽出自身的仙灵,打入司命体内的膻中穴。仙灵入体,立刻化为中丹田。云中君再次用仙法助他炼化北冥真气。等司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眼珠子刚一动,只听云中君在耳边沉声说道:“司命,静心。”

终于,司命的红色光晕还有黑色魔纹停止了掠夺式生长,开始慢慢趋于稳定,收敛,然后一点一点消失了。司命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长长的一声呼气,司命睁开了双眼,说道:“多谢云中君护佑。”

云中君起身站在石台前潭水里,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心中忍不住叹道:鲲鹏,当初你创立这套功法的时候,遇到过多少险境、经历了几次九死一生?

司命刚一内视,发现体内中丹田处多了一颗仙灵,瞠目看着云中君,挖仙灵,这无异于掏心,嗫嚅道:“为什么?”

云中君正在那打坐调息,良久睁开眼,说道:“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舍弃,又怎会不舍自己的仙灵。”

司命冷冷的看着他笑着,那笑声凄厉如同鬼哭一般,只听他质问道:“上次你这么说,害我北海血流成河,鲛人族一个不留,有些就连神魂也一丝不剩。。这一次,云中君又看上了什么?是天界那位上神又缺了药引子???”

云中君咽下到嘴的解释,这一点如今证据都湮灭了,无凭无据,百口莫辩,只好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司命:“人不是你杀得,也是你引来的。你既然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有何必剖仙灵救我!”

云中君:“你救我一命,这算是我还你的。”

司命豆粒大的眼泪滚滚落下,化为一颗颗血色的珍珠,哭着说道,“我不要你还我。我要我北海的族人,你能把他们都还给我吗?”

云中君扑的吐出一口鲜红的血,翕动了几下嘴唇,良久,才无力的说道:“对不起。”

司命扑在潭水旁痛苦的大声哭了起来,云中君笑着安慰道:“这一哭,怕是足足哭了两万多滴泪,也罢,以后我这温泉池底从此也就多了两万多颗珍珠相伴朝夕。总是死,也便是值了。”

失去仙灵的云中君虚弱至极,一直哭着要想方设法杀他的司命,此刻闻言却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质问苍天,“老天呀!我是该救他?还是该杀他?”

云中君骤然失去仙灵,本是虚弱至极,然而看着司命这个小鲛人转危为安,还重塑了气海丹田,北冥神功又得以大成,心中却松下一口气来。

受伤,也不一定是坏事。

为什么?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然而下一秒,他又不确定了。只因司命化水为剑,一剑破空袭来。(鲛人的法术主要有四项——控水、驭兽、化形、魅歌。)

荼蘼在一旁大惊失色,想阻拦却又停了手。司命失去的都是和自己朝夕相处,有多年感情的至亲至爱,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处于这种境地的他,又怎可能有心情宽恕夺去他幸福的罪魁祸首?

哪怕像司命这样,在接近仇人、了解仇人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渐渐对仇人有了惺惺相惜之意(也许还有男女之情,只是此时她尚不得知),仇恨的力量也已推得他不能回头。

哪怕他意识到自己代表的北海鲛人族,与云中君所代表的天族其实是鹬蚌相争,反倒会让息山和魔族渔翁得利,也为时已晚。

对仇人网开一面当然是高尚的,对仇人穷追猛打的,也未必就狭隘了。果然,只听司命痴痴的一句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若是,你的灭族仇人与救命恩人同时身陷魔沼,而你只能救上一人,你当如何行事?“

说完,不等云中君作答,便又凄然一笑,自问自答:“灭族之仇不能不报,救命之恩不能不还。等我杀了你,我便以死谢罪。”

云中君看得分明,司命眼神中已然生了死志,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生死关头忽然笑了,这一笑带着释然,还有无尽的眷恋,轻声说道:“与你同赴黄泉,也好,了我平生所愿。”

司命却是一剑破空狠狠扎在云中君的心窝处,这一剑,不偏不倚,正中要害,看着云中君血染衣衫,潭水变红,奄奄一息,才凄厉的哭着说道:“我救你,你却灭我全族。我平生最悔的事,便是……救了你。”

这后一句的杀伤力远比这当胸一剑的威力还要惊人。云中君噗的吐出一口一口的鲜血,任胸口插着一柄剑,那剑的主人近在咫尺,却仍是笑着说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他想伸手轻抚心上人的脸庞,刚抬起手,看到手上淋漓的血迹,又徒劳的放下。小鲛人最是喜洁,若是鲜血溅到了,定然回去要狠狠搓上三四个时辰的澡不可。

此刻,司命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他,看他的手徒劳的升起,许是想一把掐死他?后又软绵绵的放下,料定他断无生机。遂控水化为利刃,便要自刎当场。

荼蘼一直在旁边掠阵,这一死一伤就在须臾之间,忙用藤蔓缠绕住剑柄,一把把司命拿来割喉的利剑挥开。

与她同时阻拦的,出手比她还快的是云中君垂死之际挥出的血迹斑驳的手臂。他的手臂此时正挡在司命的喉咙处,方才那一剑若是真的割下,只怕先断的便是他的手臂了。

荼蘼拉着司命,说道:“跟我回息山”。

司命一掌挥开她,说道:“不,我不能连累你”。

荼蘼被那一掌推开身子飞在半空,仍执拗的拉着他的手臂紧紧地不肯放手,说道:“你我之间,何谈连累!你不能死在这。想想你养父养母……天帝的怒火,不是他们一届小神承受的起的。趁没人瞧见,快跟我走……”

这是打定主意撇下云中君自生自灭了。

司命有些踟蹰,“我不能连累你,连累息山”。

荼蘼回头看着云中君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动,说道:“干脆我吃了他,毁尸灭迹。”

云中君抬眼冷冷的瞥了荼蘼一眼,这一眼仿佛是垂死狮王的惊鸿一瞥。而后又微微勾唇笑了笑。纵是垂死之际,他对两人言语依旧如此谦恭亲切,荼蘼反觉难受得很。

他是那种如同在密封甜桃罐头中长大的人,他面上的笑容永远是那么平和而亲切,纵是满身血污,但荼蘼却觉得他依然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

反倒是司命这个小鲛人反手拍在大王花开合的花瓣上,阻拦道:“不可,你想息山与神族交恶吗?”

荼蘼还是想要吃了云中君,说道:“留着他,才是后患无穷。”

司命:“可他终究是天帝之子,又与魔族征战多年,纵然有功亦有过,也不应该落个死无全尸、神魂俱灭的下场。”

荼蘼回身看去,阳光下云中君骄傲地昂着头,金色的头发闪闪发光,懒洋洋地俯卧在巨石上。纵是满身鲜血,也不曾折辱分毫。轻声问道:“你苦心孤诣埋伏在天界多年,等的不就是手刃仇人的机会吗?”

司命轻声道:“他活不成了……”

荼蘼摇摇头,指着云中君,说道:“未必。司命殿生命树的预言不可能作假。他……定然还有复生之日。”

司命:“他已没了仙灵,心脏又受了致命伤,温泉水更加剧了血液流失,纵是天医在,也无力回天了。”

荼蘼闻言收起了大王花,说道:“可留着他的尸首,一探便知乃鲛人御水术所杀。从此,九重天便再也容不得你了。”

司命反倒松了一口气,坐在水潭里眉眼都放松了下来,说道:“我如今大仇得报,纵是死也无憾了。荼蘼,你走吧。趁没人发现,回寝室去。以后我不再,你一个人好好地活着。”

荼蘼紧握着她的手,说道:“我送你回北海吧。”

司命摇摇头,望着北海的方向,轻声说道:“北海已无鲛人。回去做什么呢?我是灭族的罪人呢……”

血色的珍珠滚滚落下,他不由想到过去,他和父王母后无忧无虑地住在海底宫殿中,每次出行有六驾海马开道,臣民们夹道欢呼,山呼万岁。鲛人族行走在海底深处,海底宫殿用夜明珠照明,珠光璀璨,恍如白昼。

在统辖的海域之外,则呈现出海底无人区的黑暗。还有许多发出彩虹般美妙光彩的小水母,它们就像在银河里发着光的星星。

司命哀泣着:“我是灭族的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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