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内部的问题，眼光自然而然就放到了外部。
皮孟倒台，小别山内部迎来一场大肃清。
在布一和夜军的支持下，明柳手段极其强硬，孟南水带着宪兵队不停的抓人。
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小别山就剩下一种声音。
明先生的声音。
牧马厉兵，磨刀霍霍。
四军区也明显感觉到了小别山异样，开始提升了几个重要通道和据点的战备等级。
施冰连夜从第一区回到了前线，亲自坐镇小别山。
双方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
越是这样，双方越表现出一种默契的克制。
这种克制在前线，尤为明显。
六零四高地位于战场的最前端，也是小别山方面向联邦深入最远的据点。
现在的六零四高地，就如同一个火药桶，任何一个火星丢下去，都会引爆全面战争。
今天的六零四高地却格外安静。
小别山第三方面军五团七连，接到上级命令，一大早就悄悄从六零四高地撤了下去。
一直以来和七连对峙的四军区十二团，也悄悄撤回了十五公里。
六零四高地今天只有两个人。
头发花白的施冰。
一头白发的布一。
一壶花茶，两个茶杯。
“让民众端起枪口对着自己的国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别山，很厉害。”
“我很佩服李由缰。”
施冰二十二岁就从施长虎手中接过了四军区的指挥权，这二十五年连续不断的战事，他付出了太多心血。
他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就已经白了一半。
“我能接任四军区的指挥权，外界有很多猜测，传的最离谱的那个，其实真的。”
“我确实是施长虎的私生子。”
“而你，逼死了他。”
施冰放下茶杯，收回了看向远方的眼睛，转头看向了布一。
“抱歉，这件事情我不知道。”
对布一来说，道歉是很少见的事情。
但是如果对方是四军区最高军事长官，他可以。
“父亲临死之前才告诉了我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
遮阳伞很大，完全可以罩住整个桌子。
施冰知道今天的对话，任何人都不会听到。
联邦的观察卫星，也拍不到任何画面。
四军区其实早就观察到小别山某个区域会突然消失在卫星信号中。
这个区域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也无法传回任何画面。
科技无法解释的东西，只有探索家的力量。
探索家的力量，其实夜的力量。
四军区作战参谋部通过分析与比对，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只好把这种现象归结为小别山某个神秘探索家自身的力量。
为了方便称呼，参谋部将这份力量称为：铁幕。
铁幕之下，无迹可寻。
施冰今天见到了这个巨大的遮阳伞，终于明白，铁幕，不过就是一把伞而已。
遮阳伞很大，可以遮住风雨。
施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布一表现出难得的耐心，一句也没有打断。
“父亲死后，他的贴身警卫员欧阳也失踪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父亲临死之前留个我一个号码，告诉我永远不要打，只需要等对方打过来就好了。”
“关于这个号码，我想过很多人，我甚至想过，这可能是李由缰留个父亲的，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会是你。”
父亲最信任的人，竟然是杀父仇人。
说道这里，施冰苦笑着低下了头，花白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脱落了两根。
一黑，一白。
“施长虎是个英雄，只是选错了阵营。”
布一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他轻轻抿了一口，对施冰说道。
“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军事才能，更没有李由缰的谋略，对联邦，我只有用心二字。”
小别山打了二十五年，不仅没被打服，反而越打越猛。
四军区这二十几年，就没有打过几次胜仗。
偶尔几次胜仗，都是惨胜。
“二十五年的用心，已经无愧联邦。接下来的选择，才更重要。”
“联邦腐朽，错不在你。”
布一自然知道李由缰是多么难缠的对手。
施冰能够坚持这么多年，把小别山牢牢按在原地，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他只能安慰。
“是不是我不同意，我今天就走不出六零四高地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干掉我这个最高长官，四军区必然大乱，小别山不会错过这种趁火打劫的机会吧？”
施冰微笑着问着布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你们根本没有见过小别山真正的力量。”
布一站起身来，没有看向前方的战场，而是转身看向了小别山的方向。
“四军区和小别山打了这么多年，战况最好的时候，甚至推进到了十六号点附近，如果我们都没见过，联邦会人见过？”
施冰对布一的话有怀疑。
“二十五年前，情报二课。”
施冰的笑容凝固了。
联邦近一百年最大的悬案不是冰箱里的九个人头，也不是探协神秘失踪的某个常委。
而是情报二课。
二十五年前，情报二课秘密逮捕当时还在上小学的李由缰。
一百多号特工去抓一个小孩子，怎么看都是大材小用。
事情的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睛。
李由缰安然无恙的走进了小别山，情报二课，全员失踪。
情报二课是在施长虎的眼皮底子失踪的。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情报二课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全员消失。
更名之后的保安局丢不起这个人，派人秘密查了整整六年，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只好封档。
保安局内部一直怀疑，小别山拥有某种威力极大的道具。
今天，这种猜测被施冰证实了。
“在全面战争里，一两件武器，根本无法改变战争的走势，如果小别山真的有轨道级武器，应该早就拿出来了吧。”
施冰统战多年，对战争的认识远超布一，小别山的军工水平，他自然清楚的很。
不要说轨道武器这种耗能极大的远程激光，就连重炮，小别山也拉不出两个团的配置。
布一并没有反驳施冰的说法，而是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我一直认为，联邦的科技树是错的，或者说是歪的。”
“联邦和平近万年，本应该迎来科技的高速发展，可是这一万年来，联邦的科技水平并没有太大的发展。”
“皇帝从来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身衣服。”
“政府害怕民众意识的觉醒，就只好不断提高公民福利，无数的资源投向了民生领域。”
“应用技术层出不穷，娱乐产业空前繁荣。”
“英雄枯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你不觉得讽刺？”
布一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施冰想起了父亲施长虎，变得沉默起来。
“联邦可以搞出覆盖整个城市的天幕，却造不出一个像样的飞行器。”
“联邦政府本应该承担起对夜的探索，却因为胆怯把这种机会让给了探协这种民间组织，自己选择坐享其成。”
“在我看来，那些探索家，就像外出觅食的小蚂蚁，个体力量再强，能走的范围也就那么大。”
“你们对夜的力量，一无所知。”
“你们对这个星球，一无所知。”
“你们对整个宇宙。一无所知！”
说完这句话，布一就抬起头看向了天空，看向了遥远的宇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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