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作为女儿,李萋萋理应顾及母亲的名声。
她不该这么问。
她偏偏这么问了。
而孟江偏偏就回答了。
“是你妈。”
孟北常惊讶的说不会出话来,孟南水睁开了眼睛。
孟江的双手被拷在背后,李红旗的一巴掌很重,鼻血顺着他的胡子留下下来。
鼻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前胸。
散落的血迹,仿佛绽放的梅花。
还是梅花。
二十五年前孟江接到上级指令,负责接应一个小女孩进山。
他在大雪里等了四个小时,终于在夜色边缘看到了那个联邦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通缉犯。
李由缰。
李由缰个子不矮,穿着一身普通的校服,背着一个普通的书包。
两个麻花辫随意的搭在脑后,李由缰手里拿着一只梅花。
二十五岁的孟江背起了她,迎着漫天风雪走回了山里。
李由缰把那支梅花插在了他胸前的口袋里。
“叔叔,你知道宝剑锋从磨砺出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风雪很大,可是挡不住李由缰的好奇,她不停的张望,仿佛要记住小别山的一草一木。
孟江连九年联邦义务教育都没有读完,自然对不上来。
“叔叔真笨,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对话到此并没有结束,李由缰开始详细问起了山里的情况,事无巨细。
孟江则知无不言。
一路风雪,一路畅谈。
孟江对身后的小女孩无比佩服。
佩服之后就是仰慕。
仰慕变成钦慕。
然后变成爱慕。
孟江先是等了四年,等李由缰长到十六岁。
刚刚成年的李由缰直接接手了小别山的情报工作,两个人很难见面。
孟江又等两年,结果等来了李由缰结婚的消息。
孟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了一首《钗头凤》,含泪看了两遍,然后把写好的词直接扔进了火炉中。
其来有自。
有始无终。
孟江连李由缰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李由缰最后见的那个人,正坐在孟江的面前。
布一听到孟江的话,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五年前的某一天,喜鹊来到了山里,先找到了皮孔方。
皮孔方答应对方的条件,多了一个爱好,集邮。
李由缰死去,皮孔方找到了孟江。
两个人开始交换邮票。
然后就是敢死队。
一条命,一封遗书,一封信。
石开的伪装天衣无缝,明柳的手段更加高明。
即便是敢死队,送出去的信息也有限。
先是一个坐标,四军区的炮弹直接落到了凌家小院。
然后是一句成语,保安四课开始了对石开的秘密抓捕。
如果不是布一留下的后手,石开现在应该关在保安四课的秘密监狱里。
布一轻轻握了握李萋萋的手,李萋萋没有再问下去。
李萋萋很聪明。
冰雪聪明。
李由缰死了,孟江的心也就死了。
一个心死之人,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小别山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明柳接手小别山不过三年,根基太浅。
有些人,她根本就动不了。
如果不是布一出手,李萋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萋萋没想到的是,布一会直接动用了夜军。
时隔十九年,夜军再次展现出对小别山的支配性的力量。
半天时间,一网打尽。
确实是大手笔,也是大人情。
李萋萋低下身子,趴在布一耳朵边上,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婚前,可以圆房......”
话没说完,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李红旗离得最近,剥花生的动作轻轻的停了一下。
李红旗轻轻哼了一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狐媚子!
石开平时的耳朵最尖,这次他什么都没听见。
他根本就不是来参加审讯的,他是来看李红旗的。
从进来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落在李红旗的身上,就没挪窝。
“张新立有个外室。”
孟江不肯说,布一替他说了出来。
孟江平静的看向了布一。
“众议院议长养个外室不是什么新闻,他这个外室的身份也却有点过于普通了。”
“一个纺织厂的普通女工,怎么就轻易入了他的眼?”
“你们当然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我一定会知道。”
布一站起身来,看了看皮正午,又看了看皮孔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孟江身上。
“老布,把镜子拿来,准备开伞吧。”
布朗应声而去。
李萋萋叹了一口气,抓起李红旗的手走出了小院。
明柳脸色剧变,站起身就要阻止布一,却被石开紧紧拉住了胳膊。
“姐,这是他的家事。”
石开怕明柳冲动,赶紧在她耳边说道。
“布一,祸不及家人。”
明柳连先生的称呼都不喊了,直接喊出了布一的名字。
布一看了明柳一眼,看到了焦急和祈求。
孟南水松开了孟北常的手,再次闭上了眼睛,静静等死。
孟北常连忙跑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的样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小的,带出去!”
石开反应极快,马上松开了明柳,一手一个提起孟北常和孟南水,快步走出了小院。
“你也出去吧。”
明柳知道,能保下孟家兄弟,已经是布一宽容的极限了。
她迈步出了小院。
布朗拎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扛着黑色的遮阳伞走了进来。
...
......
遮阳伞被张开,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巨大的穿衣镜被立在了伞下,皮正午首先被推到了镜子前面。
皮正午的样子映在了镜子里。
如果不是布朗拎着他,他早就已经倒下了。
鼻梁断了,膝盖碎了,双臂也被卸掉。
这个硬气的军人,现在是软的。
镜子里的皮正午更软,无数流光不停冲刷他镜子里的身影,镜子里的皮正午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就像被溪流冲击的水草,被波浪搅动的海带。
皮正午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不断扩大,逐渐占满了整个眼眶。
镜子里的流光越来越快,皮正午的样子开始被冲的支离破碎。
布一盯着那些流光,不断的从那些被冲散的碎片里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皮正午的身体开始消散,仿佛一座沙雕遭遇了海水。
布一心意一动,镜子里的流光突然加速,皮正午散成了漫天白点。
就好像,一堆面粉遇到了一场大风。
孟江看到了皮正午消失的整个过程,也大概猜到了镜子的作用。
“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布一看向了孟江。
“不劳烦先生,我自己来吧。”
孟江平静的站到了镜子前面。
“布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镜子里的流光还没开始,孟江扭过头,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布一,问出了自己心里深藏已久的疑问。
“您到底是谁?”
布一没有回答,镜子里流光溢彩,孟江的样子开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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