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沉默的吃东西，吃的不一定多，但吃的一定快。
吃的太快，就容易饱。
放下筷子的时候，满桌的食材已经去掉了一大半。
小欧知道自己吃不下了。
少年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小欧吃完，一句话也没说。
白汤不白，红汤更亮。
“你是谁？”
临死之前如果你的面前只有一个人，任何人都会忍不住问一句。
小欧嘬了一口廖记火锅的招牌焦糖豆花，发现味道不过如此。
“这不是遗言，是疑问，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少年拿出一只笔，一边把玩一边答道。
“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好好享受吧。”
少年起身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想死吗？”
“不想。”
没有人想死，小欧更不想死，这些年她一直为了上三区的梦想努力。
别人打架的时候，她在读书；别人恋爱的时候，她在读书。
别人做那种事的时候，她还是在读书。
“你愿意拿什么来换？”
为了活着，有些人愿意出卖一切。
“我没有什么可以换的。”
小欧很诚实，诚实不是因为老实，而是因为，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积蓄。
现在，她连命都快没了。
看着少年玩味的眼神，小欧确信自己单薄的身体根本无法吸引对方的兴趣。
那么用来交换的东西，一定比死亡更可怕。
“你很喜欢吃火锅？”
少年又坐了下来，看着小欧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吃火锅，很喜欢。”
小欧如实回答。
“如果让你一直吃，你还会喜欢么？”
少年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
世间大多数的美好都来自于初遇，而大多数的厌恶则来自于熟悉。
不和陌生人说话，我们就很难讨厌他。
对于火锅，小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一直喜欢下去。
“不知道是个好答案，我送你一家火锅店。”
少年的声音有些飘忽，好像很远，又好像近在耳边。
不知道是吃的太饱，还是时间已到，小欧感觉自己有点犯困。
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存在的强度在于逻辑，而不是细节，真难为你了，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故事。”
少年拎起小欧的胳膊，用力抖了抖。
就像要甩干净锅里残留的红汤。
少年走出火锅店的时候，阳光有点晃眼。
少年背着一口锅，火锅店里的锅。
司机撑着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挡住了正午的阳光，也遮住了少年的脸。
“扔到后备箱，留着涮火锅。”
司机接过火锅，继续用遮阳伞为少年遮阴。
少年的眉眼在阴影下清晰起来，他直接靠在了司机身上，然后掏出一只烟。
点燃香烟，少年吸了一口，然后恭恭敬敬的把烟插在了火锅店的门口。
火锅店的招牌在烟雾下变得模糊起来，廖记火锅四个字若隐若现，大红色的廖字突然像蚯蚓一样慢慢扭动起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火锅店突然热闹起来。
传菜声，猜拳声，碰杯声，火锅烧开的咕嘟声，声声不绝。
青春俏丽的老板娘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旗袍，站在收银台招呼着熟悉的客人，面对客人的打趣丝毫不恼。
一个豪客伸手想在老板娘腰上抹上一把，老板娘也巧妙的躲开，脸上的笑容依然真诚而热烈。
就像烧开了的红汤。
豪客没有揩到油，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伸手拍出几张大钞，示意不用找了，然后晃着膀子就走出了店门。
少年轻巧的退了一步，给豪客让开了道路，然后在司机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回了车里。
后座位下面有一坨白色的假发，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口罩。
“催个屁呀！我就在欧记火锅的门口，到你那也就十分钟，你急个什么劲儿！”
豪客用手遮了凉棚，听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直接掏了出来，按了免提，电话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车里。
“哪个欧记？你这不废话么？还能有哪个欧记！城南老字号，欧记火锅！跟你说话真他妈的费劲，你们几个都别跑，今天非喝吐你们不可！”
豪客啪的一声，挂掉电话，掏出钥匙，直接上了门口一辆豪车，扬长而去。
“少爷，都搞定了？”
司机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庞，递上了一瓶水，关切的问道。
“别叫我少爷，你是我爸！”
少年接过水，喝了一口，对着面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司机直接吼了出来。
“少爷，我记住了！”
司机的表情有些木然，也少了一丝生气。
“记住什么了？”
少年突然坐直了身体。
“您是少爷！我是司机！”
“算了，开车吧，回夜里。”
少年原本挺直的身子突然矮了下去，整个人都陷进了后座里面，好像一条上了岸的泥鳅。
“好的，少爷。”
司机发动了越野车，宽阔的轮胎带起尘土，径直朝着对面的杂货店开了过去。
对面的杂货店消失了，一条灰色的路出现在司机眼前，路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越野车没有开灯，直接向黑暗驶去。
...
......
中古店·后记
周恒习惯下午打牌，但是今天他的手气不怎么好，连续给对家点了两次炮，一把大四喜，一把十三幺。
再输下去，今天晚上连火锅都吃不起了。
打完最后一圈，周恒起身给牌友道歉，推说自己店里盘库，然后就赶紧撤了下来。
牌桌上就是这样，赢家总会被留住，但是输家离场，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都是老牌友，周老板家的中古店都是知道的，称不上生意兴隆，但是买卖做的也不差。
周恒回到店里，看着新来的店员正在仔细的做关店前的清洁，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招呼她一起去吃个火锅。
周老板待员工一向不错，尤其福利院来的孤儿。
周恒自己也是孤儿，而且他还是单身。
联邦这几年出生率一直上不去，为了促进出生率，联邦法律调整为满十六周岁就可以结婚。
出生率上不去，劳动力自然短缺，联邦法律规定的工作最低年龄，也是十六周岁。
店员小廖，今年刚好十六周岁。
“小廖，我先去定座位，你关了店直接打车过来就行，回头找我报销。”
周恒从小廖来到店里的第一天起，就对这个小姑娘上了心。
这孩子勤快，上进，最重要的是，漂亮。
“城南，欧记老字号，就是上次咱俩吃火锅的地儿。”
怕小廖这傻姑娘走错地方，周恒还特意嘱咐了一下。
“好的，老板，我马上就好。”
小廖本名廖淑珍，两个月前拿到了福利院的工作名额，来到周恒的中古店。
作为矿区孤儿，她没有太大的野心，中古店的工作不累，薪资待遇也可观。
最重要的，老板待她一直不错。
用福利院长的话，老周是个老实人。
孤儿都敏感，小廖很清楚老周对自己那点意思。
她没拒绝老板的好意，甚至还有点主动靠上去的意思。
嫁个老实人，其实也不错。
小廖这样想着，心里还有点甜。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