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包间，看见赵木坐在柜台那盯着舞池发呆。
“怎么不下去跳舞？坐这看什么？你长这么精神，下去跳舞还能多招几个人。”
我怂恿道。
他面上一红，“你能不能别搭理我？”
“哦，我就认识南岗赵三，结果你还天天避着我，天天让那个夏海涛去骚扰我。”
“下次收“卫生费”能不能换成你？”
“为什么？”
他脸上一怔。
“你比他长得好看一点，这样别人交起钱来舒服一点。”
说完我就扔下呆瓜一样的他下了楼。
那时候的人脑子多少是反应慢的，特别是这些不上学的雄性动物。
第二天福建蔡就到了，听说铺里遭了贼，难免操着南腔北调的福建话骂了一会。
“钱准备好了。你别担心。货烂了点，能处理的我处理。”
我递给他一杯水。
他坐在我收拾的窗明几净的店里，脸上一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就知道明姑娘不是一般人，这店弄得不错啊。”
“钱你点好放好，出门少了我可不管了。”
我提醒他。
“你这次回福建泉州？”
“是的，邓丽君和齐秦都出新歌了，出来半年了，家里那套设备已经不行了。”
他点燃一根烟吸起来，不知为什么，我的身体近来对烟酒极为过敏，闻什么恶心什么。
我稍微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拿起了茶杯。
“你如果换设备，我建议你去广东换。福建的机器比广东的还是差点。”
我虽然很不想提这个建议，可想到还要卖他的磁带，打个提前亮吧。
“是的，广东现在都从香港拿货，那些日本货在香港税低，所以价格也比较优惠。”
“还有就是太平洋音像公司刚从香港引进了一台二十四轨道录音设备，一时半会我的盗版是追不上他们的质量的。”
他摇头叹气。
“他们的印刷业发展很好，很多广告宣传推广都在引领中国风潮，你去广东也找一家好的印刷厂把咱那歌单印的像个正品。”
他疑问的看我，“这里的农村老百姓也能看出来？”
我吸了口气，把几盒磁带摆在他面前，“老百姓是看不出来，但是卖货的都能看出来，一盒出货至少少几毛钱，有的会谈价的少五毛，那我批起来不是辛苦？赚够你的钱我还能剩什么？”
我把歌单打开，“也就是换一家印刷厂的事，要不你在沈阳那边看看，看哪家大厂子印得好，速度换了。别等我的客户都跑了再换，没意义了。”
他撕开我放在桌子上的磁带，“的士高金曲？这是你在哪弄的货？”
“广东正版。对了，你那翻录磁带的录音机多少钱？最好的日本的那种？”
他没说话，一双眼发出探究的光，好似要看穿我。
我笑了笑，“别这么看我，好像我抢你的饭碗一样，你没发现，东北的二人转其实也可以卖得很好？”
他沉思半晌，“这可是个大手笔，要请戏班子唱，要有场地录，还要有懂机器的。”
“是啊，只要有了机器都好办，请一场戏才多少钱？录下来一翻十十翻百百翻千，二人转是东北民俗文化，东北人都爱听，市场不比流行歌曲小。”
他深吸一口烟，“为啥没想着和本地人合作？说给我一个外地人？”
我抿唇笑了下，“在哈尔滨，谁不是外地人？”
他看了看我放在柜台上的闹钟，“我快到时间了，你自己小心点，晚上别住这里，货丢了可以再进。”
他说完收拾好皮包起身出了店门。
“你路上小心点，钱别放包里，太不安全。”
我站在柜台里不放心。
他退了回了，“我知道。我直接去广州看看，你想带啥？除了那个日本的录音机外？”
“给我寄些广州日报吧，买旧版就行，近半年的。”
他一挥手，算是道别。
*****
因为出了命案，店铺里人少得出奇。
我和明锋蹲在店里一天，卖了不够300块钱。
我得想点办法。
“你这两天再辛苦一下，下到平房双城那边看看，能送货送些货，货铺得比较满的，你就转转商场，看能不能聊聊，在书店旁边开个音像专柜？”
明锋脸上一僵，“姐，我不会和人谈生意？我这么嫩人家也不信啊。”
他蹲在门口。
我一想也是，谈了生意得签合同，哪家是哪家他也搞不明白，字就认得那几个，除了会加减法，估计乘除都得算错。
“那今天早收摊，明天我带你出去谈生意。今晚回家认字。”
我拿了个袋子把第二天要推的货装好，出了店关门落锁。
他推着永久自行车在前面晃晃荡荡的走，“幸好子阳哥借了我这辆自行车，要不然几十里道，靠双脚走啊，卖什么？”
“我去买一辆吧，那车早晚得还人家。”
回到租住的西院，随便弄了点吃的，教他识了十个字，放上一首《大约在冬季》，我开始进入了遐思。
凭着现在每日的收入，我和弟弟日常生活不成问题，但想赚大钱，买房子，钱来的还是太慢。
其它的门路，养殖，制作于我都不现实。
没人没场地。
可那些适合贾坤啊，他手下兄弟众多，如果能想办法让他的人抛去游手好闲的毛病，那这一块绝对是个赚钱的好途径。
转头思考，他们那一群人，野惯了，想收回来，着实费心思。
这个先不说，从哪下手？
现在音像市场虽然是刚刚起步，下一步指定拼得水深火热，做了那么长时间，多少熟门熟路了，再深耕也是在这个基础上扩大，分的也是市场份额。
我是坚决不想和贾坤分这块蛋糕，那就重新做一块。
我在笔记本上慢慢画着，不知过了多久，抬眼看明锋，小混蛋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
算了，他就不是学习的料，我把他拍醒，让他去擦个澡睡觉。
他锁着眉恨不得跟我干架。
“又洗。姐——，让我直接睡吧？我洗个脚。”
“不行。明天换姐新给你买的衣服，擦擦再睡。”
我道。
他白了我一眼，难心可意端着脸盆出去了。
看他出去，我把帘子拉好。
租了这间睡觉吃饭都在一起的屋子，为了和他分开，我从南到北拉了一道帘子，把土炕一分为二。
他也十几岁的男生了，我要快点挣到钱买房。
心中焦燥，低头收拾笔记本，才看清上面写满春明的名字，烦燥的合上本子，走出屋子。
院子一角，明锋白哗哗赤条条的在压水井边冲着澡，吓得我赶紧扭头看房东。
还好，房东已经熄灯睡觉。
年底必须搬家。
我想不清楚为什么考试结束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来哈尔滨，按道理无论考试结果如何，他们都应该有人出来看学校才对啊？
别人没钱我理解，云野该出来了吧？
心里颤了一下，说不出的难过。
看看弯月西沉，明天又是奔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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