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在军营外有独立的宅子，就在学堂以南。同为土坯房，只是看上去比学堂大得多。林泽进门喊道：“小曼，我带殿下来喝两杯，你做两个菜。”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的妇人迎过来屈膝道：“妾身见过殿下。”
言穆笑道：“这位便是尊夫人吗？”
妇人抢先道：“妾身季小曼，只是大帅的妾。”
林泽与言穆进屋坐下。
言穆开口道：“林舅舅，我来时，母亲将那些往事都说与我，还叮嘱我要谢舅舅的恩情。”
林泽道：“转眼都这么大了。你母亲可好？”
“母亲……就那样吧。”言穆苦笑道。
“唉，郁大帅于我有知遇之恩，蒙此不白之冤，我竟无力解困。只保下你母亲，还无法予她自由。孩子，你这样谢我，只会让我羞愧难当。”
“母亲戴罪之身，怕连累舅舅，便再未与您来往，心中牵挂。我此番替母亲来看看您，舅舅一切安好，想必母亲心中会有所宽慰。”
一番寒暄之后，林泽说道：“孩子，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言穆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我初来乍到，不敢妄言。”
林泽露出父辈慈祥的目光：“无妨。”
言穆道：“今日帅帐中，恐怕还有别的耳朵。我们对喀勒木了解甚少，只怕不利于备战。”
季小曼端上一碟花生，一碟自己卤的骆驼肉和一笼野菜包子。又摆上碗筷，盛上玉米糁。大帅宅中并没有山珍海味，但显然，这个女主人把原本清苦的生活经营得平淡而有味。
“来，边喝边聊。”
“那日，我一早从驿站出发，想着早些赶到营中，谁知遇上胡匪。”
言穆带着数十名侍从在戈壁上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要到达军营，便加快脚程。忽然发现原本平静的沙丘扬起半人高的沙土，言穆抬手叫停侍从，让隆岚去查探，还未等靠近，便有数十条汉子跳了出来，个个彪悍异常。头领用胡语吼了句什么，汉子们便举着刀扑了上来。
令言穆没想到的是，胡人看上去粗笨鲁莽，却十分灵活，抡起几十斤的大刀像是捻起羽毛。头领鹰一般的眼睛直指着混战中的皇子。言穆拔剑与他过招，只是诞生于皇城中精美的剑，在面对蛮荒之地被血淬出的刀时，显得力不从心。
好容易抵过大刀，抽身后退，言穆一剑刺向头领前胸，却被藏在衣服里的骨甲挡住。同样难对付的，还有那群莽汉手中外形奇特的弯刀，除了拎着旧刀的头领外，其他汉子人手一把。
言穆的侍从由他亲自挑选，温淮南一手栽培，武功自不会差，但从未与胡人交手过。年轻的侍从们虽在灵活过人，但他们的武器较胡人的要轻很多，对手皮糙肉厚，又有骨甲护体，砍不着，剜不动。
言穆除了要对付头领，还要避闪那些喽啰和他们手上那把难缠的刀，一时顾不上躲闪，后背被尖齿狠狠勾到，疼痛猛然袭来。言穆咬着牙挑飞身后人的刀，一把接过，将剑随手丢下，而后纵身跳起，将全部的力量灌入刀身，逼得头领跪地挡刀，庞大的身躯在松软的沙土上压出一个巨坑。
阿济从一旁偷袭，朝头领腰上砍去。那胡人猛然侧身，将言穆甩开，又一脚踹开阿济的刀口。言穆飘然落地，再次冲上去，不等头领站稳，便一刀劈了过去，胡人一闪，脑袋躲过了刀口，却被削下左臂。
头领用他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言穆，嘴里嘀咕着什么。言穆虽听不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眼下他最在意的，是如何摆脱这些胡莽。
来硬的是肯定不行的，以这些汉子的难缠程度以及武器来看，怎么着也得是胡人的精兵。
言穆一摸腰带，忽然想起来时温淮南塞给他的迷风粉，这东西虽和迷香效果相似，但它无色无味，只捻一点便能随风而散，谁要吸到这玩意儿，能迷糊半刻，就是贵些，老头捏在手里不大舍得，交给他后，还不忘挤眉弄眼地交代：“别拿我的迷药干啥坏事。”
言穆环顾四周，侍从和胡人胶着不下，又起了西北风。必须要收拢队伍，把胡人集中起来，才有可能一击命中。
格挡之中，言穆给隆岚使了眼色，隆岚登时就明白了，紧接着吹了个口哨，侍从们便有意无意地将胡人向言穆引去。
断了一臂的头领对言穆穷追猛打，言穆不断退避，不与他正面交锋。分心观察情势，躲避胡人偷袭，外加后背伤口失血，言穆感到体力难支，好在侍从们动作迅速，很快便聚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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