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现在脑子很乱。
刚一进门，就被人突袭，还没看清楚来人模样，便被这不甚友善的目光锁定。
“去买了些稻种，然后......”李乔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天，觉得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流水账般的一一道来。
殷万水，听的不耐挥手打断道：“可曾去过河边？”
李乔继续摆起流水账，
殷万水一脸无语，捋须的手都微微颤抖，估计是想打人。
不太熟，不太好下手。
“......后来走到河岸，突然有人落水。”
殷万水眼前一亮，心道终于来了。
“既然有人落水，看见有人施救啊？”不知不觉间，语气已经微变。
李乔不察继续说道：“当时正是晌午，河岸没人，小子略通水性便下水了......”
话还未说完，殷万水就一把上前握住李乔的手，激动得说道：“贤侄，可找的老夫好苦啊。哈哈哈！”
蒲扇大的手掌，握得李乔直咧嘴，赶忙喊道“殷伯父，小子何罪只有你要害我性命！”
“.......”
“咳，额。这个老夫一时高兴，乱了分寸，下手也没个轻重，贤侄莫怪！”殷万水一脸尴尬，差点就恩将仇报了。
“真不是嫌三七分成不满，故意想要谋财害命？”李乔弱弱的问道。
殷万水脸一黑，这都哪跟哪啊！
李乔还想确认，毕竟自己在人家眼里如同蝼蚁般，但是瞥了瞥殷万水的脸色也不敢再问。
“你这小子！明明生得一副侠义心肠，偏偏将人往坏处想。”
“事发突然，小侄也是吓的......”
殷万水老脸一红，旋即恢复如初，正色道：“救了小女，你便是我殷家的大恩人，以后多来走动，你这侄子老夫认定了。桃儿，快出来见过恩公。”
合着之前都是假的啊，李乔腹诽。
“我不，这人好生凶狠，女儿不过是抱着他害怕溺水，此人竟然用脚踹我！那双眼睛当时可吓人了，女儿现在胸口还疼......”殷桃也不出来，紧紧的扯着殷万水的袖口不放。
“你这小姑娘，咋回事啊，手脚并用牢牢把我箍住，不把你推开，咱们一起喂王八吗？”李乔不依了，救人还被这样诋毁，是个人就忍不了。
殷万水听到这又是抱，又是箍，看了看两人画面感立刻强烈起来，赶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甩了出去，只是看向李乔的目光多了意味难明。
“桃儿休得胡闹，落水之人攀附施救者，本就容易双双毙命，李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赶紧出来谢过李乔。”说完就扯着殷桃的手把她拧了出来。
李乔这才第一次看清了这殷家小姐的面容，顿时惊为天人，那天落水青丝凌乱，脸色苍白加之李乔也冻得不行，所以没有心思看美女，匆匆一瞥只觉得长得还行。
今日笄礼略施粉黛，便全然是另外一副模样，秀雅脱俗的气质，一股轻灵之气，秀鼻微挺面若桃花，柳眉之下一双眸子格外灵动，竟让两世为人的李乔看得呆了。
“谢谢恩公搭就。哼”敷衍的一揖，不待两人反应，携带着香风飘扬而去。
“这丫头！”殷万水无奈的笑了，抬手示意李乔入座。
“这丫头，娘亲去的早，让老夫娇惯坏了，还望贤侄莫怪才是啊。”
李乔拱手,讪讪道：“伯父哪里话，虽然事急从权，但是小侄还是下手重了些。”
救人救成仇敌，委实让人郁闷。
“当讲不讲，你这后生生得一副侠义心肠，既是个读书人，还能造玻璃，啧。”说起玻璃，殷万水又想起可以预见的滚滚财富，一张老脸绽放得犹如向日葵般璀璨。
“伯父过誉了，见义勇为乃是传统美德，相信只要是热血未干的男儿，见了此事都会奋不顾身。”李乔面子毕竟还是薄了，赶忙推脱道。
“好一个热血未干，好一个奋不顾身。若天下人都有这般情怀，何愁西夏、契丹？”
话题突然有些沉重，李乔一时有点拐不过弯，这殷老爷跳跃性也太快了罢。
似乎感觉跟一个少年郎说这些话题有点不妥，殷万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贤侄小小年纪，竟然已有如此秘方傍身，此生定然无忧，纵然科举不畅，也能凭得此方富贵一生，不知，可曾定下婚事？”
一席话毕，殷万水直直的盯着李乔的眼睛，脸上绽开的褶子像极了婚介所的红娘......
李乔一凝，赶忙拍着胸脯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还？如今北境契丹，西夏虎视眈眈，生为华夏儿女自当以报效名族为己任.....”
殷万水看着李乔，端起桌上的茶盏捧在手里，幽幽的说道：“老夫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这契丹自高祖立国便已存在，若按你说，这千万百姓都打了光棍算了。若是我家章儿敢这般胡扯，老夫必然打断他的腿。”说完一双眼睛就在李乔的腿上上下打量。
“福伯。”再不管李乔扭着身子动来动去，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殷万水放下茶盏冲着门外喊道。
不多时，殷福便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盖着红布。，隐约可见的轮廓，让李乔一下便明白了殷万水的心意。
赶忙起身一揖，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殷伯父如此倒是叫小侄不堪了。”
殷万水也不多言，摆了摆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揭开红布对着李乔说道“区区纹银略表心意，老夫就这一双儿女，每每想起当日紧急，心中总是翻腾，若是桃儿出来意外，老夫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你也莫推脱了，坦然受之便是。”
“殷伯父此言，差矣！”李乔赶阻止。
“北地流民数万，因得伯父善举得以活命，小侄与伯父相比如同萤火之于星辰。活一人较与活万人何等渺小，殷伯父此举是陷小侄于不义！”一席话铿锵有力，直听的殷万水啧啧称奇，连福伯都不禁打量起这位少年郎君起来。
“你小子莫东拉西扯，一码归一码，老夫岂是哪翻旧账的人。再敢推脱当心老夫收拾你！”
李乔无语，这老头太不讲理了，我跟你讲恩情你却要动棍子。
眼见推脱不了，李乔只要接过托盘。想了想，又将托盘端着送还给殷万水，
殷万水真要骂娘，只听李乔缓缓开口了“本来这些纹银，小侄不敢收也不能收，但是伯父盛情小侄确实不好再推脱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白龙村，山路崎岖，尤其是一个叫鬼见愁的地方，更是万分凶险，小侄之所以一心想要赚钱，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修一座桥，让天堑从此变通途，如今既然长者赐银，那么小侄便拜托伯父，用这笔钱帮小侄找些匠人，让小侄夙愿得偿！”
殷万水震惊了，不仅仅是震惊是于这少年郎不为财帛动心的品格，更是震惊于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又一颗如此炙热之心。
捋这长须，仿佛对面前的少年郎有了全新的认知。
“如此，老夫便答应了。不过事先说好，到时候若不够，可要走你的分成里面扣了。”说完接过托盘又递给了殷福。
“理当如此。”李乔眼见殷万水答应，赶忙又是一揖，想到即将开工的桥梁，李乔长舒了一口气，
来到这个时代，终于干了一见不大不小的事，看得见摸得着。
看着李乔年轻的脸上布满的笑容，全然不似伪装。想起刚才女儿跟李乔话间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殷万水的笑容更加深了。
我殷万水的女儿，定然是要嫁给人中龙凤。
眼前这小子，
似乎？不错？
看着缓缓退出门口的李乔，殷万水的笑容终于绽放开来。
常年侍奉殷万水的殷福，看着老爷翘起的嘴角，许久没看到这样的老爷了啊。
这一刻竟然没了平时主仆间的默契，
“老爷，这桥？”
“修，明天就找匠人前去勘测。”
............
“嘭”伴随一声巨响，随后殷文章一张脸扭曲了起来，巨大的力道让他一只手掌都肿胀开来。
“小妹，你说真的？当真找到那个伤人的贼子了？”强忍着疼痛，殷文章急切的问道。见殷桃点了点头，赶紧招呼家丁，
“左右随我擒贼，今日定要手刃了这恶贼！”
说完带着几个家丁呼啸而去，疾风如林！
殷桃看着风风火火的大哥，半晌间才回过神来，赶忙追了出去惊呼；
“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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