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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世家 第一章 第十回

小说:中医世家  作者:荣俏  回目录  举报

老何见那个匪徒进了土地庙,半天没出来,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声说:“这帮王八蛋会不会又改变主意了?”

张再景说:“不会的,所谓夜长梦多,他们手里有四个人质,都是些常年跑江湖的车把式,他们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人质跑了,再说,带着四个人质转移,目标太了,他们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在今晚交接。”

这时,看守老万的匪徒故意用棒子敲了老万一下,老万痛得大叫:“东家,快把我们接回去吧,这孙子打人了。”

赵玉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慢慢拉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示意司机老吴将车头调过去,老杜见老吴掉转车头,心领神会,立马也调转了车头,做好撤离准备。

赵玉树站在车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月夜晚,寒冷的空气呛得她差点咳嗽出声来,她按了按胸口,清了清嗓子,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几位弟兄,你们老大是谁?你能不能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匪徒们没有回答,看守老万的匪徒和持枪看守庙门的匪徒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说:“我们老大不轻易见人,你们还是老老实实把钱送过来吧,我说,你这个女人是吃了虎胆还是豹子胆?这种事也来参和,这可不是龙王爷过生日——赶庙会。”

赵玉树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特别是那种玩世不恭的腔调,好像在哪里听过,龙王爷过生日?赶庙会?对了,这人是牛四,对,就是牛四,原来他也当了土匪。

赵玉树不动声色地说:“论起来,我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说不定哪天还会碰面,何必把事情做绝了呢?你们痛痛快快地把人给我放了,只要看到人好好的,钱嘛,一分不少地交给你们,我赵玉树说话算话。”

“他妈的冤家路窄,我就说嘛,谁家的娘们儿他妈的有这个胆量。”赵玉树分明听见牛四在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

夜深人静,声音传得格外院,绑匪头目在庙里显然也听到了赵玉树的话,他又派出先前那个匪徒,对张再景他们说:“我们老大同意了,就按你们说的办。”

“好一言为定,不许搞阴谋诡计。”说完,张再景从车上拿起一包大洋,慢慢向桥上走去,赵玉树站在车旁,右边衣袖里藏了一把短匕首,是当年跟着师傅老田习武,老田为她打造的,虽然短小但锋利无比,赵玉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不留神儿,张再景遭人暗算。

牛四推搡着老万往桥上走,老万被绑着手脚,蒙着眼睛,磕磕绊绊的,自然走不快,牛四就在后面连推带打,气得老万一边走,一边骂,好不容易挪到桥中间,张再景伸手便去拉老万,牛四从老万后面一把又将他拽了回去,低声吼道:“先交钱,不交钱,甭想把人接走。”

张再景说了声“好”,将手里的钱袋远远地扔向牛四的后方,牛四松开老万,嘴里骂骂咧咧的,回身去找钱袋子,趁着他在地上摸索的工夫,张再景拉着老万就往回拖,赵玉树跑过来接应,用手中的匕首,割断老万身上的绳子,老杜也赶忙迎上来,三个人将老万扶上了车。

牛四终于在河对岸的泥地上找到了钱袋子,他手忙脚乱地打开,伸手进去摸出几枚大洋,在手里掂量起来,从小到大恐怕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现大洋,钱币在他手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把牛四给乐得不轻,他屁颠屁颠地向庙里跑去,找匪首邀功去了。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匪徒又把老熊押了出来,张再景又用同样的办法,将老熊接了回来,老熊这几天受了惊吓,看到张再景夫妻,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张再景小声说:“快到老杜的车上去,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接着,依次接回另外两个车夫之后,只剩下老成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张再景已经从老李那里得知老成受了重伤,他心想老成千万别死,哪怕是带着一身伤病,只要活着,他就有办法给他治好伤病。

可惜等了好久,庙门前又没有了动静。

北方正月的夜晚,寒气袭人,冷彻肌骨,赵玉树的双脚都快冻麻了,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一向未受饥寒之苦的她,哪受过这份罪?张再景摸了摸她的手,拔凉拔凉的,就附在她耳边说:“外面太冷,你先回车里去,我在外面等。”

赵玉树摇摇头,没有说话,黎明前的黑暗到来了,月亮瞬间失去了皎洁的光芒,四下里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时,一声雄鸡的高唱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紧接着,全村的公鸡都跟着啼叫起来,此起彼伏,有个起早的村民咳嗽着,“吱吱呀呀”打开了大门,二十里铺村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绑匪们顿时紧张了起来。

对面又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借着地面残雪的一点反光,张再景隐隐约约看到匪徒从庙里又押出一个人来,那人和前几位车夫一样被反绑着,步履蹒跚,张再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老成还活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一把抓起最后一个钱袋,毫不迟疑地向小桥走去。

赵玉树的心却突的一下不安起来,虽然看不清对面的人,但凭她的感觉,被捆绑的人应该不是老成,她刚要说话,张再景和对面的人都已经站在了桥上,张再景轻轻唤了声“老成”,对面并没有回答,张再景愣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后退了两步,将钱袋藏在身后,又问了一声“是老成吗?”,对方还是不回答。

这时,赵玉树向他喊了声:“再景,小心有诈。”

张再景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正欲转身往回跑,对面的两个人同时扑了上来,一下子将他按在了桥上,抢夺他手里的钱袋子。

说时迟那时快,赵玉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反手在左边匪徒脸上划了一匕首,那人“哎吆”一声,捂着脸跌下桥去,右边的匪徒见状,立刻放开张再景,向她扑过来,她并不躲闪,待对方靠近时,左膝猛地向上一顶,正中匪徒的裤裆,那人喊了声“我的娘哎”,捂着肚子弯腰倒下,赵玉树拉起张再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前,喊了声“趴下”,俩人一下子卧倒在车轮旁,赵玉树用身体挡住了张再景。黑暗中,一颗子弹擦着赵玉树的头发,打在了车身上,划出一道火花。

原来,守在庙前的匪徒听见了桥上的打斗声,知道双方交了手,黑暗中他也分不清敌我,所以,不敢盲目开枪。

等到被赵玉树打翻在地的那个匪徒喊他“快开枪”的时候,他才慌慌张张地举起枪来,朝轿车的方向开了一枪,庙里的匪徒听见枪声都跑了出来,一边朝这边开枪,一边追了过来。

“哗啦”一声,轿车的一块玻璃被子弹打碎了,老吴本能地趴在车里,不敢抬头,众匪徒一边喊着:“别让他们跑了”,一边向河对岸涌来。

赵玉树一个鲤鱼打挺滚进车里,又将张再景拉了进去,一边拉车门,一边对老吴说了声:“快开车”。

看见赵玉树出手的时候,老杜就已经发动了车子,赵玉树拉上车门的时候,他的车子早就箭一般飞了出去,后车的老吴猛地一踩油门,轿车瞬间也蹿了出去。

很快,零星的枪声被抛在了车后,村子里的狗被枪声惊动,不约而同地狂吠起来,被吓坏了的村民,纷纷紧闭大门,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匪徒们虽然没有拿到更多的钱有所不甘,但他们也怕动静闹大,惊动了官兵不好收拾,只好抬着伤员,灰溜溜地撤进山里去了。

回到张家,天已经大亮了,老秦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立刻打开了大门,早已在门房等待的张桂心、何山跟着跑了出来,看见大家平安地回来,他俩激动说不出话来。

张再景望着赵玉树,见她脸色苍白,眼皮肿胀,心里充满了歉意,他一个老爷们儿,关键时刻还得靠老婆保护,这次若不是赵玉树出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知道,赵玉树再怎么逞能,她也是个女人,女人天生胆小,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镇静自若,其实内心也充满了恐惧。但为了他张再景,为了张家的荣誉,心里再害怕她也没有丝毫退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将来,你一旦遇到难事儿,就会感激父母给你选了一个好媳妇儿,如今他才深深地体会到二老对他的良苦用心。

看见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量自己,赵玉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这么看我干什么?没什么事儿我先回房歇息去了,这一晚上,快冻死我了。”

张再景让老孟煮了一锅热粥,又烧了一桌好菜,让张桂心到库房拿来几瓶陈年老酒,大家也不分主仆,围坐在厨房的圆桌旁,喝酒压惊。

粥很快烧好了,张再景吩咐降香给夫人送到房里去。

待车夫们吃饱喝足之后,张再景才询问起除夕那晚的情况。

老万回忆说,那晚他赶的是第一辆大车,后面的四辆车紧跟着他,每辆车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丈左右,进入大季山山谷约莫有十几里路,突然听见两边的松林里有惊鸟飞动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很多人影向他们包抄过来,老李喊了声“快跑,别管财物,保命要紧。”

他们几个车夫便抱头而逃,可惜山道的两边都是山坡,只有前后两个出口,他们自然是往前跑,因为那是家的方向,结果,前面有埋伏,挡住了去路,两边是不断冲下来的匪徒,他们有的操着大刀,有的拿着棍棒,也有手里持枪的,可能是怕暴露吧,他们并没有开枪,只动用大刀、棍棒对付车夫们,车夫们手无寸铁,大鞭子又甩不开,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老成在反抗中被匪徒砍了一刀,惨叫了一声,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反正从那之后,车夫们再也没有见过老成。最后,面对人多势众,手里还有刀枪的匪徒,四位车夫只能束手就擒。

匪徒们将他们五花大绑,还给他们蒙上眼睛,塞进一辆大车里,赶着走了多半个时辰。前面没有车路了,匪徒们把大青骡子从大车上卸下来,当作他们的坐骑,大车和药材全被扔在山谷中,又把车夫们从大车里拉出来,扔在大青骡子背上,一人牵着一个,跌跌撞撞地走向大季山深处,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车夫们被推进了一个山洞,因为进去的时候老万碰了头,感觉又凉又硬还不平整,既不像是墙壁,也不像是门框,更像是山洞的洞口,山洞里面好像特别大,还盘着火炕,走了好几十步,才到了一个火炕跟前,匪徒让他们四个挤在一个火炕上,还派人看守他们,每天给他们吃一块硬邦邦的凉玉米饼子,喝几口凉水,拉撒都在一个破盆子里解决。

“东家,要不是您和夫人冒险去救我们,我们哥儿几个恐怕就没命了。”老万说着抹起眼泪来。

张再景安慰了他几句,问道:“你们在绑匪那里,有没有听见他们谈论什么?比如说,他们有没有互相叫对方的名字,谈论分赃的问题。”

老熊想了想,说:“有,看守我们的两个人,夜里喝酒的时候,互相叫对方名字牛四、拴住,我还听见拴住说,咱们老大说了,这单买卖做成了,让我做第三把手,牛四不信,还说八哥的话也别太当真。”

“八哥?”

“好像说的就是八哥。”

张再景没有再问什么,让老何发给他们工钱,这份工钱本来该在年前就发的,因为遇到了绑匪,他们现在才到家,拿着迟到的工钱,大难不死的车夫们,欢天喜地地回家过年去了。

临出门前,张再景再三吩咐他们,回去后不要跟任何人讲绑架的事情,就说雪大路滑耽搁了路程,四个人都答应下来。

张再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吴大队长,告诉他,自己家的四个车夫都平安回来了,还有一个在大季山遭遇土匪袭击受了伤,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希望他们能派几个人一起前往查找。

吴大队长接到电话,连说:“巧了,巧了,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我跟你说呀,南三十里铺保安小分队刚来电话,报告说在大季山的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现了几辆大车,上面装的都是药材,马和车夫都不见了。另外,在离老鹰峰五六里的山道上发现一具尸体,大约六十岁的一个老头,身上有刀伤,你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张再景说:“我这就派人过去,但是那边的情况想必吴大队长也清楚,还望吴大队长派几个人陪同前往。”

吴大队长慷慨地说:“这个在自然,我派一个小分队,带上枪支弹药,陪同前往,这可以了吧?”

张再景连声说:“可以,可以,谢谢。”

这次的绑架事件,让张家失去了十五头大青骡子不说,还搭上了老成一条性命,连赵玉树的嫁妆一大半也成了绑匪的囊中之物,张再景越想越觉得痛心。

但作为一家之主,他没有时间痛苦难过,还有五大车的药材在山谷中,需要赶紧拉回来,老成的遗体需要及时安葬,最棘手的一件事是拉车的骡子没了,不出正月十五,乡下的骡马市场就不开张交易,让他到哪里去买十五头骡子?没有骡马,大车和药材就无法弄回来,时间久了,风吹雪打的,药材会慢慢烂掉,实在不行先租借十几匹骡马,把药材弄回来再说,可兴州城里谁家养这么多的骡马?

张再景越想越头痛,昨夜一宿未眠,可以说是死里逃生,虽然车夫解救回来了,可还有一大堆后续的问题亟待解决,他感到已经身心交瘁,好像要大病一场的感觉,又马上提醒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倒下,多少只眼睛在看着他,裕兴堂老板张再景,你一定能够迈过这个坎去,他疲惫地倒在客厅那张美人塌上,准备歇息片刻。

木香拿来一床毛毯,轻轻给他盖上,关上门出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张再景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动静,起初他以为是猫狗嬉戏,并未在意,一会儿,声音又响了起来,他无奈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女人,神情恍惚,面容憔悴,一双丹凤眼期期艾艾地望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下,话未出口,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他吃惊地望着她,问:“冰玉,你怎么来了?”

葛冰玉已经十六年未曾登过张家的大门了,现在突然来找他,不用问也知道,是为她在丈夫李锁而来。

张再景连忙往屋子里让她,她摇摇头说:“我不进去了,就在这说吧。”

张再景也不勉强她,点点头说:“也好。”

葛冰玉擦擦眼泪问:“哥,你实话告诉我,老李是不是已经……”

“冰玉,你想到哪里去了?老李他好好的,只是受了点惊吓,路上又挨了冻,在我家调养几天就让他回去。”

“我不信,你一直在哄我,今天听人说大季山发现了满载药材的大车,车夫和马都不见了,山路上还有一具冻硬了的尸体,还有人说,看见老万、老熊他们几个都回家了,你给我句实话,老李他到底还在不在了?”

张再景刚要解释,赵玉树走了出来,看见这情形,说:“大冷的天,有什么话不能到屋里说呢?”

葛冰玉正在伤心,听赵玉树这么一说,非但不领情,还没好气地说:“我跟你丈夫没什么话好说,我是来找我家老李的。”

“你家老李好端端的,昨天不就给你送信了吗?”赵玉树心平气和地说。

“你们俩口子倒是口径一致啊,你们说他好端端的,可他人在哪里?只有看到他本人,我才相信。”葛冰玉不依不饶。

赵玉树向张再景努努嘴说:“快带她去看看吧,省得她以为咱们把她丈夫怎么着了。”

张再景点点头,面对跟他都有感情纠葛的两个女人,他什么也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了话,两个女人都误会他。

赵玉树什么都好,就是面对葛冰玉的时候,总是有些意难平。平素,张再景也劝过她好几次了,毕竟我娶的人是你,已经辜负了葛冰玉,你又何必对她耿耿于怀呢?赵玉树可不这么想,她总是担心张再景与葛冰玉旧情复燃,所以,时刻严阵以待,严加防范。

张再景也不再多说,领着葛冰玉向前院走去。

到了西厢房,葛冰玉看见躺在炕上的老李,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她一下扑到炕沿上,问:“老李,你这是怎么了?”

老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我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和惊吓,多亏东家给我医治,才把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张再景和何山悄悄退了出来,让他们两口子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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