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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 第六章 天宫寨(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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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第六章 天宫寨(七十五)

A

虎匠把屠夫的猴腮当成猴子的化身,反对大奶妹嫁给屠夫。他把猴子当成老弟,自然不能把自己的骨肉嫁给长相类似猴子的屠夫。他在向家地度过自己的童年少年,对向家人的过去并不了解。只知向家人长住虎地,把虎视为王者的化身,撞上节点才会打虎祭祀。

向家人以老子为主心骨,成家只结娘家表亲不结老子的骨肉亲。

虎哥,你为什么反对屠夫和大奶妹的婚事?

隔行如隔山,大奶妹是奶虎园的千金,屠夫只会杀猪,他们生活的圈子不同,不配。

你是打虎的,我是卖豆腐的,我们不是也配对了吗?

那不一样,虎与腐发音接近,不同行,同音。

屠夫爱杀猪,大奶妹爱吃猪血,我觉得他们相爱蛮相配的。

虎匠说不过秋子,又不愿意把屠夫的猴腮搬到桌面上明讲。他把猴子当成家人,不想把家事透露给外人。猴子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对秋子也不愿提。

这是他心里的一道暗伤,他怕揭开后,伤口会结出脓包来。

在爱的世界里,白头偕老的夫妻居多,成家前只爱一个人的现象却少得可怜。

大毛暗恋秋子,在罗湖并不是什么秘密。

尽管虎匠打虎杀气大,罗湖人的长舌头,还是把风声传上了虎口岭。

秋子分居,只字不提屠夫。虎匠可以理解,丈母娘爱女婿爱在心里比爱在嘴上更靠谱。

秋子不提大毛,虎匠就觉得不对劲。

虎匠表面不当回事,心里的暗伤再次受到重创。那阵子,他把秋子身边出现的男人全当成情敌。他是奶虎园的掌柜,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要。他不放心秋子,只好把盯梢秋子的事放到了大嘴的身上。罗湖有什么风吹草动,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毛少年白头,也被大嘴当成邀功的情报。

B

大毛是马家独苗,小时候有大千惯着,爱讲脏话。大千过世,罗当奈代管大毛,大毛才改掉讲脏话的毛病。大毛口才好,随口编的山歌马上被罗湖光棍四下唱开了。

愁啊愁,愁坏伴儿心上秋。

光棍愁,一心要走天宫路,

伴儿愁,怕愁能装满罗湖,

光棍愁,伴儿下台还不熟。

大嘴把大毛编的山歌唱到奶虎园,虎匠一下头大了。这首山歌他在白树林的野店听陪房唱过。那阵子,奶虎园的虎奶还不出名,销路少,他经常从娘子河口搭船下龙溪口卖虎奶。野店设有配对的歌舞台,外地来野店游玩的客人爱吃野味,虎奶正好满足了客人的这种需求。

那时,陪房还小,陪客以唱为主。他是野店常客,对陪房并没什么印象。

他不爱听这首歌,是野店伙计把天宫寨说成白虎窝。他问白虎窝有什么不好?野店伙计说白虎窝的天宫寨女不外嫁,克夫。他要野店伙计拿出克夫的证据。

野店伙计拿不出证据,说天宫寨女是白虎星转世,肚量大,金山银山不够吃,败家。

他没有反驳野店伙计,与天宫寨女肚量大小无关。天宫寨立有寨规,白虎是天宫寨的财神,女子外嫁得披白虎皮。白虎是天宫寨独有的稀有品种,这个规定等于把天宫寨女的终身与白虎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天宫寨白虎少,天宫寨女想披白虎皮外嫁比登天还难。

天宫寨女不外嫁,也就形成江湖共识。

革清菊嫁且兰王,这种共识才被打破。

天宫寨女爱吃甜食,能装金山银山的肚量并没有传说那么大,肚量一词也被江湖人理解成一个人的心胸,有肚量的人说明心胸宽大,词性与饭量完全脱离了关系。

与虎谋皮被三斗搬上傩戏台,白虎星败家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荷时莲扮演垂沙之战的樵夫,与且兰王同披一张白虎皮。

白虎星转世的身分也从单一的女性转向男性,阴阳同体的角色将王者与百姓合成一个命运共同体。无名樵夫披上白虎皮,配角身价暴涨,上台互动量比主角还多。

贡秦站限制樵夫互动量,配不压主的互动局面才被政令强行扭转过来。

C

现实生活的节奏往往比戏风的走向要慢很多。戏台短短几句台词,现实却有着一个漫长的过程要融合。戏台与政令扯上关系,虎匠就很少看戏了。

他觉得戏风脱离现实,看起来就像不懂水性的人在潜水,只能在浅水区活动,无法进入深水区施展身手,跟女人怀胎十月难产没什么区别。

他对傩戏不感兴趣,陪秋子看戏纯粹在凑数儿。

秋子怀上大奶妹。他跟老丈人回天宫寨认家门,才知道且兰王和老丈人都是天宫寨的女婿。不同之处,是天宫寨大千金跑到且兰府,而老丈人是做了天宫寨的上门女婿才把小千金带回罗湖的。大奶妹嫁给屠夫怀上孙女,他去龙溪口找红鼻子打铜心锁压岁。

大毛拉他去白心孤儿园看露天鬼戏。他见身披白虎皮的何月白,与天宫寨求雨台上的石雕像长得像。他私下打听到向接生头上,才知道何月白是老寨主收养的弃婴。

那她为什么跑到龙溪口搞孤儿园呢?

向接生说这你得问我老弟日生,人家是搞善事的同行。

他跑去找向日生要答案。向日生冷落了他半袋烟的工夫,说龙溪口是人家的根,人家回龙溪口是寻根,你想摸人家的底,自己去问本人。

向日生把话说死。他不好再多问,只能通过向家姐弟俩透露的信息分析何月白的身分。

如果何月白是老寨主在龙溪口捡的弃婴,那何月白回龙溪口搞孤儿院的动机也就可以理解为报恩或造福家乡。可是,向家姐弟俩的态度透着蹊跷,让他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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