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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 玖拾陆 危险

小说:留白  作者:温莎白  回目录  举报

最近,总有个声音在易歆的脑海里回响,宛若游荡在虚无空间的交响乐般,幽灵似地徘徊弥漫。甚至连易歆极度专注于学习的时候,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每逢此时,她就会狠狠地摇摇头,竭力将这个声音抛之脑后,然后继续沉迷进自己的世界。她不屑于被任何外界因素所打扰,已经达到了在喧嚣环境都出入无人之境的地步。当下,是刻不容缓,甚至无法停下来喘口气的时期。易歆如果不挣扎漂浮在水面,下一秒将会溺水窒息。一旦驻足停留,就会被无数个同等优秀的旁人赶超。

她不知道应该把整整两周没有遇见郑晟视为幸运还是不幸。蒋雯又重新投身她的事业当中,经常不知所踪。易歆早就习惯蒋雯的神秘以及她不喜欢向自己打报告的行为习惯——就依她无形我素,反正她一个人更加潇洒自由。拜楼号不同所赐,他们平时在小区也再没碰面,也不会再在学校走廊的拐角处突然和他撞个满怀。除了偶尔能在远处看到若有若无,好似是他的身影外,易歆和郑晟再无什么主动的交际了。

郑晟也没再来主动找过她。

一场暴雨过后,气氛变得格外压抑阴沉,屋内也气闷的很。尽管易歆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敞开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徒劳地坐在窗边拿扇子扇风。她时而眺望着远方渐渐褪色的彩虹,又俯瞰着楼下趁着天气清爽出来玩闹的孩子。她的目光以审视的姿态扫过一片片绿意葱葱的景色,眼光突然迅速掠过二号楼的方向,又紧接着恢复了正常。凉爽的晚风时不时拂过面颊,再闷热的夏季也有消暑的清风。看着楼下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易歆的心里不觉十分艳羡。正好肚子干瘪需要食物填补,锅里又恰好因为懒惰而没有晚饭——这么想着,易歆忙不迭地随便穿了双凉鞋和一条轻薄的白色纱裙,兴致盎然地下了楼。

她平常懒得做饭的时候,就习惯去楼下不远的餐馆解决。虽说是高档社区;还是有不少物美价廉的餐饮,偶尔尝试未尝不可。

就算已经晚夏,天色仍然保持着它缓慢的暗沉速度。早已过了晚饭时分,晚霞才刚刚被晕染一层薄薄的浅粉,像是油漆匠刚刚喷洒上去的淡色喷雾,没有浓厚粘稠的整体色彩,粉里透着清冽的天蓝。唯独今天,晚霞的色彩黯淡了几度,像是增添了一片灰黑色的滤镜。虽刚下雨,仅凭肉眼无缘捕捉到瑰丽的晚霞和日晕,只能看到一轮挂在西方显眼的月,以及那渐渐融入云层黯淡了轮廓的太阳,倒也美轮美奂。

易歆及其喜欢这样的傍晚,以及那舒适的清爽空气。她觉得傍晚颇有意境美。黄昏,既不属于白天,也不属于黑夜。它两边不沾,无人管辖,是个夹在中间尴尬的另类。一到静僻的无人处,易歆便深深地呼吸,尽情沐浴于清新,没有被一丝尘埃和土气沾染的空气中,接受着源源不断涌来的甘露。她想到了潺潺的小溪,以及那接从石头边连划的细流——仿佛突然就减了速般,缓缓地漾起一丝浅的水波纹,又迅速和它其他的同伴汇流,集合为清澈见底的溪水。此情此景,还真有“水光滟潋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之境。

她温柔如水的眼窝般,宛若灵动的潭水般,噙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从餐馆出来后,她在静寂无人的街道又漫步了些许。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给自己设立一个特殊的目的地,只随性自己的脚步走。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意念将自己带到了一处及其偏远僻静的街道,紧接着是自己平日常去的湖畔。潜意识还是把她带到了这里,她的心灵庇护所。

徐徐拂过的晚风带来了阵阵寒意。湖水如绸缎般顺滑,随风飘起阵阵波纹和涟漪。易歆喜欢这里,也是因为总有曲径通幽处这一番滋味。在僻静的湖畔坐了一阵,易歆意识到随性的后果不总为妙,内心便萌生出了原路折返的想法。穿过树林后,左前方有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径,但却是毋庸置疑的捷径。她咬咬牙,上下查探了一圈四周确认无人跟随后,快步踏上了归途。

这条路只需要走大约十分钟,安全的小区楼幢便能映入眼帘。这么想着,她加紧了脚下的步伐,暂时摒弃了晚风的惬意舒爽。突然间,身后响起了深浅不一的足步声,像是时停时走,紧紧胶着着她步伐的节奏。

易歆见状,赶忙将脚步加快了一倍。可是身后的足步声依然和她紧随在同一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了。她慌乱地回头扫视了一圈,发现一个朦胧的黑影正死死地咬着并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察觉到对方视线后甚至还试图回避。

当确认的确有人在以稳定的频率跟踪僵持后,她叫苦不迭,心呼不妙。虽然身处堂堂繁华都市,但毕竟是少有人往的郊区,居民区分布较为稀疏。更何况时值傍晚人眼更加稀少,一时间难寻求救对象。除非她疾奔的速度能确保在被追上之间到达小区门口诉诸保安的援助,但这基本属于痴心妄想。

在被不乏读者诟病诸多意外事件能以不可思议的程度降临在同一人物身上之前,全球化的治安漏洞现象有必要被提及。这个大环境远不算完美,对弱势群体的恶意也及其深远——纵使身处世界最安全的国度,也难逃法外之地。

回到易歆同尾随者周旋。在她果断地判定自己的速度和力量绝非能制胜一个成年男性之后,除了比坐以待毙更好的方法仅剩不多。易歆下意识地想到了求救,紧紧攥握在口袋里的手机却不知拨通什么号码。她需要一个立即能够提供威慑力的联系对象,而不是一个大概率会姗姗来迟的报警电话那么简单。她曾经目睹蒋雯因为家里的车被恶意划痕而拨通报警号码的场面,结果另一头经过了漫长的五分钟等待才接通。很显然,发生危险再报警为时已晚。

就在于诸多看似绝望的决策边缘的徘徊翻覆间,易歆的潜意识一直在催促她联系一个对象,只是现状和顾虑暂时遏制住了她的举动。这个对象的名字不言而喻,只是他们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她不确定郑晟能如何帮自己脱离险境——也许不幸的话,只能给他平添一丝绝望。眼见着尾随者的步伐刻意加快企图完成赶超,她一手扭开包内随身携带的折叠弹簧小刀,一手按下了紧急联系人的呼叫号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影子的投射来看两人已经近乎是触碰到的时刻,电话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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