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水水从CLUB出来之后，反手抹了把脸，自己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其他。
长街上，因为大雨的缘故基本上没有什么人。
连巷口街尾的流浪猫狗都寻找着能遮挡风雨的温暖角落躲起来，偶尔会有一两个行色匆匆举着伞的路人会向她投过去或探究或惊诧的目光。
气温越来越低，庄水水逐渐冷感觉到一种从脚下升起的透骨寒意，冻得她抱着双臂开始微微发抖。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脑子也被冻得开始微微发木。
庄水水走在雨里，抬头看了眼雨线垂落的黑幕，大概她继母的女儿汪颖说的话其实也是对的，她这个人就是福薄缘浅，从来想要的，总是会得不到的。
是时候清醒了，做了一年多的单相思梦，到头来连一个青睐的眼神都得不到。
那就把傅琰息这三个字忘了，不是她的她以后再也不用去奢望了。
她想起刚才那个骂人的短发女脸上的鄙夷和嘲弄，她其实气得恨不得上去抓烂她的脸。
可然后呢，人家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做错事的，是她。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偏执的喜欢上傅琰息这个人。
她也知道傅琰息其实不讨厌自己，当初就是仗着这份不讨厌抱着些莫名的期待去试图接近他。
想着也许他有那么一天总会喜欢自己的吧。
一点点都可以的。
可就是那么一点点，他也不愿意施舍给她。
等她快步回到公寓之后，公寓保安差点儿没把她认出来。
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公寓住户，因为到单元楼里还有一段路，保安追上来好心递了把伞给她。
她没有再拒绝，道了谢接过来。
平常人的好意和生活方式，可能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刚才拒绝肖余声的司机送她也是因为既然决定了，她就再也不想跟和傅琰息有关系的人再有什么牵扯了。
在进电梯后她看着人影可鉴的电梯门上，倒映出来自己的样子，脸色和嘴唇苍白无血色，浑身也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一样。
实惨。
庄水水打了个喷嚏，把双臂抱得更紧了，真他娘的冷。
楼层数字慢慢变化着，等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庄水水一步一步往家门口挪动，明明房门近在咫尺，她却觉得这几步变得越来越长，脚也开始变得重起来。
最后眼前的事物轮廓混沌而极速旋转，几秒钟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产生幻听了，倒下去的时候她听到一声轻柔的猫叫声。
“息…息？”
雷声隆隆，雨幕接天连地的几欲失去让人失去了所有视野，整个空气中都散发着充满湿气的泥土腥味。
跟刚才的包房里吵闹的环境相反，外面阳台上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傅琰息靠着墙壁刚抽完一支烟，正从烟盒里重新抖出一支咬在唇边。
他烟瘾大，摸了摸打火机没找到，刚想把烟下来旁边肖余声就递来了火给他点上。
肖余声看了眼旁边这个男人。
因为背着光，他脸上的表情隐晦不明，唇角噙着一丝懒淡的笑意，看着却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息哥，她什么话都没留，我让司机送她也给拒了。这么大的雨，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肖余声小心翼翼的又补了句：“看起来是真伤心了。”
傅琰息没有说话，继续安静抽着烟。
抽完之后他灭了烟，抬手整理了下袖口，慢条斯理的开口，“刚才坐我旁边那个送407去。”
“阿？”肖余声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还以为……可407那许老板都快60了啊……”
“以为什么。”傅琰息垂下眼看了眼表上的时间，“今天让她过来就是教她规矩的，既然她还是这么不懂规矩那就不用废话了。”
“我去……”肖余声叹为观止，鼓鼓掌：“狠还是我息哥狠啊……”
狠吗？
今天旁边这女孩叫黎珠，高学历，人聪明漂亮。前段时间送去富林集团上班打听消息的，自己却搭上了副董事长爬了人家的床，也不大听招呼了。
自己选的路，能怪谁。
不是喜欢爬床吗，那他就让她爬个够。
当初进他Sisyphus公司，拿了高薪，签了合约，就得办事。办不到，也不能怪他傅琰息。
什么才叫狠。
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还能踩着别人的尸体吃得下东西的，那才叫。
肖余声回包房迎面撞上从里面推门出来准备去解手的卫瑾。
卫瑾见他就问：“息哥走了？”
“走了，说是有事要办。”
卫瑾“哦”了一声，拿了根烟点上，“我刚看到水水了，怎么又走了？”
“看到黎珠了，能不走吗？”肖余声舔了舔唇角，这两天也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着急上火的。
“那他是去追人了？”卫瑾贱兮兮的继续追问了句，马上又否认自己的话，“不对，追人这事息哥做不出来，不过她应该没事吧？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肖余声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水水跟其他女孩又不一样。息哥看不到她的好，咱们可是看到了的，别跟那些嘴碎的女人一样编排水水。”
“我知道，我这不是也觉得她这真是……”卫瑾被肖余声拍了这一下酒意也全退了，也是觉得自己刚才那话说的太不应该。
肖余声把抽完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嘴角干的起泡，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看这回可能是真玩完了，你没看到水水刚才那眼神有多绝望，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哀莫大于心死’？他娘的，今晚把老子给整的文绉绉的不得劲。”肖余声叹气，“真的，瑾子，我要是水水男朋友我得心疼死。”
就像月亮失去了星星。
星星失去了光。
眼睛里明明藏了一海洋的泪水，却要生生忍住了不让它流下一滴来。
这个傻姑娘眼睛里的光，终于被折腾没了。
卫瑾听着都觉得闷闷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庄水水是个好姑娘。
半年前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们这群人去山里的河床边露营，因为那个地干涸了很久，大家也没太在意预防突发情况，半夜突然下了暴雨，营地被山洪冲了。
所有人和他们带的女伴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要么不是愣在原地要么就是自己只顾着自己尖叫着跑去高地躲着了。
他夜里睡得死，醒过来的时候睡旁边的女伴早就跑得没了影。
出了帐篷才发现水都没到脚脖子了，他本来就恐水，黑压压的洪水冲过来的时候就像魔怔了一样被吓得动不了。
本来周围就黑黢黢的看不清，到处都有人拿着手电筒不知道从哪儿扫来扫去的，还有人一直在喊叫着问还有没有人没上去。
结果有人“咚”一下子就跳了下来往他这边移动过来，揪着他衣领劈头就是一巴掌才让他回了魂。
他才看清楚眼前这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是谁的。
庄水水焦急的正要再给他一个耳光时，他立刻开口求饶了。
他上去后他们才发现还差了一个人。
傅琰息不在这群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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