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付家上下打点，付盛泽仍是被判了三年，朱月仍觉得不解心头恨，但也无可奈何了。
朱月回学校办了休学手续，经此一事，她也是心力憔悴，多亏了有戴安厦一直支持她。得到戴安厦的联系方式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再打开那个论坛了。
再次点开，帖子里所有人讨论的内容都变了，从“刀神”的预言，到那次线下聚会到底说了什么。
那天去的人比较少，大多数人都在等着去的人带回消息，但是去过的人全然忘了那天听到了什么，甚至连“刀神”的样子都描述不出。因此“刀神”的身份愈发神秘起来。
再往下翻，就看到了“刀神”的再次发帖，他说：你们之中有人是叛徒，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避免自相残杀。
朱月盯着屏幕上的字出神，她不懂戴安厦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仔细一想，戴安厦给她的感觉与“刀神”似乎并不相似，他如果不是“刀神”，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
或者，他是那个“叛徒”。
戴罪的戴，与安得广厦千万间。戴安厦到底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董冬正在被柳云芳拉着接受性教育，柳云芳十分后怕，如果这次官司的原告是自己的女孩，她只怕自己会心疼致死。
董冬有些诧异，她之前似乎没有和柳云芳谈过这个话题，柳云芳的严肃超乎她的想象，告诉她不能被人触碰衣服覆盖的地方，告诉她怀孕的原理，告诉她在遇到危险时要求救，别人做了让她不舒服的事要坚决拒绝，事后也要告诉父母。
虽然这些董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十分配合，认真地听着柳云芳的每一句话，频频点头。
自己是怎么获得这些知识的呢？上一次，似乎直到她初次来月例，柳云芳才模糊地告诉她一些。
柳云芳扳着她的肩膀，“就算是你爸欺负你，你也得告诉我。”
董冬只想说你想太多了，但是柳云芳表情太严肃，她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说起来，爸爸为什么最近一直不回家呢？”
就算是回了家，也是一头扎进书房里，董冬悄悄趴门缝看过，书房里摞了厚厚一地的草稿纸，董建香坐在电脑前，把键盘敲的当当响。
柳云芳皱着眉，“好像是学校里有一个课题要他参加吧，我听他说是要参与建一个数学模型，你爸最近一天都睡不满五小时……嗐，他就是时不时得猝不及防就忙起来，现在还好，至少现在知道他在哪里，之前忙起来都找不着人。”
董冬小时候缠着董建香给她讲过他和柳云芳相识相爱的故事，也知道董建香年轻的时候是超级工作狂，而柳云芳虽然看着像女强人，却是个极其恋家的，就因为联系不到他这件事，提了无数次分手。
她暗自庆幸他俩坚持了下来，不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娘俩正说着，董建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今晚也睡在学校实验室。柳云芳关照了几句，大概是让他注意休息之类的话，那边一一应着。
自己好像是集父母两人的工作狂属性于一身，董冬心想，怪不得年轻的时候巴不得吃喝拉撒都能在实验室解决，原来是遗传。
“你早点睡，”柳云芳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那是董建香前几天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说是上世纪的老物件，“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吧？”
董冬点点头，爬到床上乖乖躺好，柳云芳在她额前亲了一口，起身关了灯回自己卧室去了。
那个挂钟嗒嗒地摆着，一下一下磕在董冬心头，她蓦地睁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时间差不多了。
二十五年前的夏天，董建香几天不回家后，彻底消失，再无音信。
柳云芳去学校里问过，董建香参与的课题早已结束，他在学校里请了假，不知去向，报案也只当是离家出走来处理。
董冬攥紧了枕头一角，这件事必须搞清楚，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平白消失。
董建香消失前说过什么话呢？
她想起来了，他摸着她的头，嘱咐她，“不要忘记给摆钟上发条啊。”
而几年之后，就在这个钟彻底坏掉的那一天，柳云芳也消失了。
她把董冬送到姥姥家，留足了生活费，然后就转身迈出了门。自此董冬就变成了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董冬撑起身悄悄下了床，把小书桌前的板凳搬到挂钟下，扶着墙面站了上去。
玻璃罩影影绰绰地映着她的样貌，看上去有些可怕，她轻轻把罩子上的机关打开，拉开玻璃罩，“吱”的一声，在黑暗里尤为刺耳。
董冬紧紧闭上眼，果然就听到柳云芳起身赶到她卧室。
“怎么了？什么声音？”
“我……”董冬张张口，“这个钟的声音太响了，我睡不着。”
柳云芳走过来，拉开罩子，把钟摆停下了，“睡吧，这样就好了。”
“嗯，谢谢妈妈。”
只有趁柳云芳上班的时候再看一看了。
迷迷糊糊睡着后，董冬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落在一张蛛网里，越挣扎，被缠得越紧，一只巨大的蜘蛛爬过来，吐着丝把她裹成了茧，闷得她喘不过气。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枕巾都湿了大半。
她皱眉，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只苍蝇出神。至今为止，她的所有事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小学，初中，高中，然后被保送医科大，然后是保研，报名坎普教授的小组时也是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顺利得不像话。
她的人生像一场被严密操作的实验。
柳云芳过来叫她起床的时候，见到她睁着眼，差点被吓到，“醒了就起来洗漱吧，上学别迟到。”
董冬收回思绪，“哎”了一声，顺从地爬起来换下睡衣。
她又看到挂在墙上的钟，指针还停留在昨天晚上那一刻，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柳云芳已经回厨房做早餐了。
给摆钟上弦的零件都放在摆锤下面，并没什么奇怪的，她吸足了一口气，轻轻打开表盘。
除了静止的齿轮，没有其他任何奇怪的东西。
或许是自己想错了吗？
董冬有些泄气，就要把表盘装回去，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表盘背面。
那上面刻着一个符号，两个相对的等边三角型，像是沙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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