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
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间如此，天界亦然。
我叫通天，天界混黑道的，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三爷。
一
三爷这个称号乍一听仿佛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其实我是家里面最不成器的那个。
我们兄弟仨，老大是搞医药研发的，道儿上能搞到的丹药一半都是他故意放到黑市的残次品。二哥给天庭做企业战略咨询，玉皇大帝见了都得喊老师的那种。如今想进天界的公职系统，不跟二哥打声招呼门儿都没有。
我年轻的时候不听大哥劝，不好好求仙问道，整天想着招兵买马闯出一番事业，两百年后大哥二哥都成了名动天界的大人物，而我却还是那个跑江湖的。
其实跑江湖也没什么，可关键是这几年道上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这后浪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江湖上人才辈出，小一辈接连出了好几个猛人，压都压不住，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差不多快要退位让贤了，只是江湖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倒不是说我贪恋手里那点可怜的权力，只是下面的徒弟们一个个靠在我的招牌下面讨饭吃，我要是倒下了，徒弟们可就惨了。
以往道儿上有一套规矩，老家伙们联手让冒头的晚辈吃点苦头，磨一磨性子，打磨的差不多了再让近几年准备退休的老家伙出马收为弟子，调教几年就可以接班了。
直到后来出了个女魔头，一脚踢翻了天界这盘棋。
二
五年前，下界上来个女娃娃，嚣张的很，自号西王母。
这样的新人迟早会找老一辈的麻烦，我们都静静等着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
谁知道她根本没来找我们，而是直接踢了帝释天的场子。
帝释天可不是帮派老大，那是实打实的军阀头子。
狂妄的新人老夫见多了，狂到这个份上，老夫听都没听说过。
那一年，老家伙们都老实了不少，门人弟子也很少下去收保护费。
西王母在天界放了一把大火，大家都怕惹火烧身。
只是没想到西王母这把火一烧就是五年，而且烧出了许多牛鬼蛇神。
三
在西王母和帝释天之后，天界各地相继爆发战争。
一天，大哥忽然来找我商量些生意的事。
以往，大哥会把次品丹药交给我，通过我以一个很低的价格放到黑市里，给我分点提成。对于大哥来说，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收回一些成本，另一方面也显得从他手中流出去的丹药质量更好。
西王母打上来以后，大家突然发现帝释天这样的老牌天帝也不是无法对抗的，野心家们蠢蠢欲动，各地军阀都在储存丹药，老大觉得未来即使放弃一部分质量也要提高丹药的产量，同时以后我这边放出去的丹药也会减少。
按照老大的想法，随着战争规模扩大，以后丹药一定会成为管制品，不管谁的地盘，大家对私自买卖丹药都会查的更紧。老大那边虽然加大生产规模，但产出的丹药全部流向各地军阀。民间想要买丹药，只能通过我这条线买些残次品，而且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也就是说我这边流出去的丹药虽然变少了，但是价格可以卖的贵一些。
只是我没有同意。
三爷我既然出来混，那就要讲最起码的义气。
老大的法子确实可以让我和徒弟们赚的比以前多，但是丹药这个东西对混黑道的马仔们来说是救命用的，按老大的办法，以后每年死在江湖上的马仔至少要增加三倍。
我们大吵一架，老大问我一个拿人命赚钱的江湖人，装什么清高。
我们江湖人确实是拿人命赚钱。
但我们只拿自己的命赚钱。
四
那天之后，老大把丹药交给我的竞争对手，从此黑市的丹药贵了五倍。
后来二哥来找我。
二哥问我现在没了收入来源，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那几天也挺愁的，我自己倒没什么，可是弟子们拖家带口的，一个个张着嘴要吃饭。
我其实不介意弟子们改换门庭，只是往日我收弟子不看资质，只看心性，弟子们都是讲义气的，如今我让他们另投它派，弟子们大多不肯。
二哥说他有个法子能帮我的弟子们谋个好出路。
如今天界已经狼烟四起，各地军阀都急需能打的人才，我的名号在黑市是一块金子招牌，调教出来的都是高手。
二哥说他可以介绍我的弟子们投身行伍，而且每介绍一个人，军阀们会给二哥一大笔辛苦费，二哥说我们俩五五分，我说不用，我的那份直接给弟子就行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临走的时候，二哥问我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大概是自由吧。
二哥说我矫情。
投身行伍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弟子们很积极，大概一半人愿意去，他们都说一定会建功立业，让我老人家脸上有光。
我把他们送下山，看着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心里面有些不舍。
这一别，就不知道多少年后还能再见。
答案是永远。
三天时间，活着的还剩一个。
逃回来的那个弟子叫申公豹，他说，军阀手下的将领分为两种，一种带人打仗，另一种被人带着打仗。
前一种叫做将军，后一种叫做炮灰。
我的弟子们很能打，所以冲在最前面，死的也最快。
我想天界的老家伙们大概都真的以为我老了。
老的拿不动刀了。
我要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五
后来人们都说我拿的是四把宝剑，带着弟子们布下一个绝世大阵叫诛仙剑阵。
其实那天我只带了四把西瓜刀，两把握在手里，两把别在腰上备用。
西王母喜欢认别人当干儿子，我逼她跪在地上叫我干爹。
帝释天仗着不死金身不把我当回事，我杀了他一遍又一遍，五马分尸用了大概七八百回，凌迟超过两千次，其它的手段我也忘记用了多少，总之我一遍遍杀了他，他又一遍遍复活，我杀到半年以后，帝释天终于低头了。
他说愿意停战。
我带着四把西瓜刀，走遍整个天界。
一年后，我走完了。
天界也停战了。
帝释天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他说除了西王母那个愣头青，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停手。
我觉得这是他的借口，所以没有细问。
这个决定让我后悔了很多年。
再之后，天界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但和平往往都是短暂的。
停战不到一天。
下一场战争的主角，是我。
六
当大哥跟二哥带人打上门的时候，我以为他们疯了。
两个文化人要跟我动粗。
然后我才明白天界谁的拳头最大。
来的人总共只有四个。
大哥，二哥，还有两个在天界开连锁理发店的。
大哥说战争让他卖出去更多的丹药。
二哥说战争让他的咨询公司拿到更多的订单。
那两个开连锁理发店的说战争催生更多的军阀，军阀征召跟多的士兵，更多的士兵去他们那剪光头。
我问他们一定不能收手吗？
回答我的人是老大。
老大说为了生产更多的丹药，他已经招收了更多的弟子，现在停手，下面的门人也不会答应。
我说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老大说他不喜欢裁员，所以他要在战争结束前送不需要的弟子去死。
二哥说这事他来搞定。
剩下的人说合作愉快。
那天我被他们打的怀疑人生。
原来天界最强的不是列位天帝，也不是我，而是他们。
后记
大家好，我叫通天，以前不懂事，净给大哥跟二哥惹麻烦，被二位兄长囚禁了近千年，如今已经洗心革面，争取做一个对天界有用的人。
什么师傅？不要乱叫，我不是你师傅。
年轻人，记住，好好活着，别再乱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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