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犹豫什么?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狼先生道,“我不管我们当初接近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报复神族还是别的,她现在怀着我们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要忍受生育之苦,甚至要忍受刻在我们血脉里的神咒留下的余威,她的力量正在一个月比一个月虚弱,你是感受不到吗?无论她是不是真心的,她现在受的这些都是真的,是我们带给她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已经决定好了?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后悔了?”
“你别说了!”相里心里难受,怒了,“我们打一架!谁赢了就吞噬输的那一方!”
狼先生一口答应:“好!输了你可别后悔!”
芜华送走了晟御,回来时就看到相里还在原地站着。
春日微凉的阳光从院子里那棵刚冒出嫩芽的桑树的枝丫间溜下来,斑驳的掉在他脸上、身上,不知怎么的,芜华心中一紧,有些不安。
“相里?”芜华犹豫着走近,唤他的名字。
“怎么了?”相里回过神,笑起来,拉了她的手将她扯过来抱住,拍了拍她的背。
芜华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的不安,道:“小此没有失忆,幸好。”
相里却皱了皱眉头,道:“阿茗,你觉不觉得,唐此身边那个人……有些熟悉?”
芜华仔细的想了想,却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样了,她心下惊讶,立刻告诉了相里。相里松了一口气:“那我应该没猜错。”
“我有机会问问小此吧。”芜华将下巴搁在相里的肩膀上,道,“对了,如果我没猜错,小此应该就是那个刚上位两年的女皇。”
相里到是没多惊讶,问道:“刚才小此那个问题,是她想好要回你们那个世界了吗?”
“小此的问题……”芜华想到刚才晟御写下的那一行字,推开相里,回身走到那桌面上的水痕早已被风干了的石桌边,手指扶着桌面,叹息道,“江山飘零,有心救国,无力回天,她可能……是放弃了吧。”
相里怕她着凉,上前紧了紧她脖子上那一圈围脖,道:“要帮她吗?”
芜华摇了摇头:“大承国,国祚五百年,而今龙脉气运已消,穷途末路而已,我们又能做什么?”
“我们可以保大承国到小此寿终正寝的时候。”相里有一次抱住她,安抚道,“三十年亦或者四十年,五十年,时间于我们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可人类的一生不过短短百年,对于小此而言,留有遗憾总是意难平的,不是吗?”
芜华笑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道:“相里,人生留有遗憾之事十之八九,总归都是意难平的。”
相里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一时微怔。
却听芜华又道:“不过你想帮她,就去吧,我和你一起。”并且拍了拍他的手。
相里闻言,笑起来道:“好。”
大承国推行科举制度,择优录取,不问出生。科举分明经、进士两科,明经科考默写经文和传注,进士科不但考默写,还要考实时分析和诗赋文采。
相里了解到这些的时候,春闱已经过去了,只能等明年。
“我太难了。”相里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人已经没了一半了。
芜华看着手里的书卷,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就算是赶上了春闱的时间,你也参加不了春闱。”
相里不解:“为什么啊?”
“大承国有规定的,你要想参加乡试,再参加省市,然后才是会试、殿试,乡试是秋天举行的,要去你户籍所在地参加。”芜华无奈。
又道:“对了,你大承国这个假身份的户籍在哪里来着。”
“啊,”相里想了想,“那是以前阿屿偷偷拉我来人间的时候折腾的玩意,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我想想……我们当时刚到大承国,所以直接在那个地方办了户籍……似乎是在,湘楚之地?”
芜华沉默了一下,道:“你把你户籍证明拿出来看看?”
相里连忙跑去屋子里的箱柜里翻找,最后终于从压箱底的地方找出来一纸文书。
芜华看了一眼,又沉默了一下:“……你这文书,早过期了。”
“啊?”相里欲哭无泪,“那怎么办?”
芜华无奈道:“小唯常来人族,应该给你留了‘后路’,我们可以先回湘楚去看看。”又想到一茬,她问道:“那你当初买房子的地契怎么说?”
“地契我都留着呢。”相里道,“放在一个匣子里的,而且地契上写的你的名字。”
芜华的户籍是在西北的时候办的,是相里找衙门的人塞钱捏造的一个孤女的身份。
芜华再次默:“小唯知道你这样霍霍她分给你的财产吗?”
相里道:“她就算知道了,一定也是赞成的。”
芜华无奈的嗔了他一眼。
户籍的事情也就这样提上了日程。
晟御听懂了芜华的暗示,满月那日,夜访芜华二人的住处。
晟御孤身一人来时,怀孕之后一直嗜睡的芜华已经撑不住睡觉去了,留下相里见了晟御一面。
见到晟御,相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阿茗刚睡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晟御点了点头,相里便将人引到院子里。
“你和卫茗,怎么认识的?”晟御刚坐下,便开始查户口了。
相里笑得温煦又疏离,道:“这是我和她的事情,陛下还是聊聊当日那个问题吧。”
晟御翻了个白眼,道:“你不说,我直接去问卫茗,卫茗会不告诉我?”
“陛下当日问阿茗,怎么回去,”相里勾唇,冷笑,搁在石桌上的手握成拳头,让人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是料定阿茗知道回去的方法,还是试探我们?亦或者……看看阿茗有没有回去的心思?”
晟御正色:“你都猜到了,还来问我?”
相里松开握紧的拳头,也恢复了淡然:“回去的方法只有一个……”他眼睛斜斜看向晟御,卖了个关子。
晟御看向他,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却听相里冷漠道:“你死了就知道了。”
晟御闻言瞳孔微缩:“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相里保持着很有教养的微笑,只是笑容不及眼底,“如果你对此世间失望,亦或者绝望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回去。”
晟御闻言,深呼吸一口气,道:“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回去。”
相里道:“可只要战事一起,你的国家绝对保不住,你的子民会陷入战火之中。”
晟御不说话。
相里叹了一口气,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你知道我刚来人族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吗?”
晟御继续无言,等待着他的下文。
“千里大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相里道,“那时,大承尚未建国。”
“当时正值乱世,前一个国家大厦将倾,可那时的皇帝,却不顾百姓死活,大肆横征暴敛,使得百姓怨声载道。而后,那位亡国之君听信谗言误杀忠良,边关失守,于是胡人趁此南下,中原大地陷入一片战火之中……这些,你应当都在史书上看过。”
晟御点了点头。
“初来人族时,我见到了很多痛苦的人,他们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卖儿卖女,甚至为了果腹易子而食。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妇人,她的丈夫被抓壮丁带走之后一去不回,她的田地被抵了高额的赋税,她饿得皮包骨头,看到我的第一眼,眼里散发出幽绿的光泽……”相里想到那时的事情,脸上露出高高在上的怜悯的神情,“她把我当成了食物,想把我抓起来吃了,结果却被我杀了……”
晟御叹了一口气,道:“冒昧问一下,你活了多久了?”
“八千多年吧。”相里回道,“我和阿茗都不是人族,寿命不可与人族同语。”
晟御又问:“那你说这些,是何意?”
相里苦笑:“因为我不想让阿茗看到战火纷飞的人族,我不希望她看到我那时看到的场景,我希望她对人族的印象永远停留在繁华和美字上,你可懂?”
晟御莫名感觉自己吃了一嘴狗粮,于是“好心”提醒他:“你既然知道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应该知道卫茗前世是做什么的吧?”
相里疑惑的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当然知道。
晟御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想她看到的事情,她其实早已见过,甚至她对于人类这种生物,了解得比你更深?”
“我当然知道。”相里无奈的支着额头,毫不在意的道,“她知道,见过,跟我不想让她看到,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晟御酸了:……这该死的陷入爱情的男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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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摊手):干啥啥不行,自欺欺人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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