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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道之东莱遗迹 东莱遗迹04-2

容闲暗暗纳闷,说是取药,婢女自行带走不就好了,缘何需要自己前去,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不禁腹诽了一阵。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片刻,来到瞿园夫人住处。婢女领着容闲步入瞿园夫人的住处,婢女领他坐在前厅,奉上香茗,便姗姗去了,留下他一人独坐宽敞的厅堂里。

过了片刻,容闲顿感无聊,极目四望,只见大厅布置典雅,墙上挂有帛画,画的是九天玄女,色彩鲜艳,画中人栩栩如生。厅的中心铺着云纹毡毯,古朴素净,靠墙的几柜放置着许多珍玩。

忽然内堂卷帘声起,瞿园夫人夸过门槛,明眸皓齿,貌若天仙,身穿白色罗衫,体态舒闲,款步走到厅堂中,雪白的足踝在罗裙下露出来,一双黑白分明,又似蒙上一层迷雾的眸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容闲心如撞鹿,心想今晚是彻底不让他睡觉了。慌忙施礼,双手捧着紫檀木盒,道:“属下容闲拜见瞿园夫人,你要的青津碧荻属下送到,嗯……”一时间竟语塞,不知说什么是好。

瞿园夫人双目含笑,右手轻弹,屋内几处精致的玉石油灯应声熄灭,白练般的月光,透过两扇雕花大窗,轻柔地射进来,洒在瞿园夫人的脸上,月下美人,美不自胜。

月光中,瞿园夫人身披罗衫,光辉灿烂,绢裙轻薄,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芳香,与晚柠体香大不相同,看着容闲,轻启红唇道:“容闲啊,起身回话。”

容闲闻言起身,将药轻轻放在身边的茶几上,瞥见她脸型极美,娇慵懒散的丰姿,与先前的冷傲高贵有着天壤之别,容闲此时六魂无主,神魂荡飏。

瞿园夫人一声媚笑,轻轻坐在容闲旁边的椅子上,声音清脆比银铃还要好听,柔声道:“容闲,坐吧。”

容闲不知所措,依言坐下,双手更是不知放到哪里合适,低头不语,不敢看向瞿园夫人。

瞿园夫人不悦道:“难道我不好看吗?或者我会吃人?你就那么害怕我吗?”

容闲勉强挤出笑容,道:“属下怎敢冒犯瞿园夫人仙姿。”

瞿园夫人撇嘴一笑,坐直身躯,云峰一挺,道:“是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

容闲瞄了一眼无限风光的险峰,马上收回目光,乞讨的经历告诉他,做任何事都要“知止”,要适可而止。不然的话,要到的饭不会增多反会减少,表情恭顺,道:“瞿园夫人想必是为了药的事情,才找的属下。”

提到“药”,一语双关,瞿园夫人闻言脸上一僵,媚笑道:“容闲聪明伶俐,夫人我真的对你十分欣赏。”说罢,款款起身,走到容闲身后,纤纤玉指,轻轻拂过容闲肩头,容闲顿感吃不消,一阵口干舌燥。

瞿园夫人轻轻俯身,在容闲耳呵气如兰道:“嗔血虫每次苏醒,人家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说这,轻抚容闲耳垂,继续道:“所以呢,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嗔血虫除去,那是最好不过了。”说罢,瞿园夫人绕致容闲身前,娇躯一软,竟坐在容闲腿上,双手轻搭他的双肩,那对勾魂的明眸,此时此刻如同两颗又圆又亮的稀世宝石,柔情似水的看着容闲。

容闲苦极,暗道瞿园夫人厉害,这一手绕指柔的手段,高明得紧呢,心中却是了然,如若解药秘方交由瞿园夫人,想必自己就得躺着出去了,还得背负图谋不轨的骂名。思虑几此,身上瞬间冷汗湿透,在看向瞿园夫人那双玉指,如同看见两条毒蛇在缠绕着自己一般,身体一颤,便要挣脱。

瞿园夫人搂住容闲,依偎在他怀里,半睁着秀目,望着容闲,神情道:“容闲,我可以让你快乐,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难道我比不过你金屋所藏的“娇”吗?”

容闲心中暗道:“快乐幸福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变成死的最惨的人。”

容闲猛地喝道:“什么人偷窥?”突然起身,瞿园夫人一怔,搂住容闲的双手一松,容闲迅速甩开瞿园夫人的缠绕,一个纵身掠到门边,夺门而出,不敢走来时回廊,纵身上房,几个响指之后,消失在月色中。

瞿园夫人望着兀自晃动的雕花木门,轻轻咬着嘴唇,眼中尽是怨毒。

容闲不愿打扰甲子,独自一人来到招隐榭。此时已过子时,万籁俱静,微风拂过,容闲微微清醒,暗道好险,若是方才把持不住,说出秘方,以瞿园夫人的蛇蝎狠毒,后果不堪设想。

闲坐湖边,脑海中不断闪过瞿园夫人和晚柠,容闲心烦意乱,想起清隐在他暴走之时说的四句偈语,心中默念道:“寒冰千古,万物尤静;无嗔无痴,无为无我。”

混乱不堪的内心慢慢平静,浑身燥热退去,四肢百骸沁心凉爽,容闲运起混元气流转全身,渐渐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锣声镗镗响起,片刻四下里锣声震天,远处有人高呼:“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宗主,保护瞿园夫人。”

容闲闻言大惊,想到甲子一人在典药阁,急得头上顿时渗出细细汗珠,纵身疾驰。路上看到影影绰绰有八九堆人在互相厮杀,身形闪动,均有排山倒海的威势,容闲不敢驻足,径直回到住处。

只见典药阁房门并未紧闭,容闲皱了皱眉。轻启屋门,借着桌上摇曳的烛光但见屋内有两名女子。一人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细看之下是面露惊恐之色的甲子。另一人他不认识,只见她一身黑色劲装夜行衣,貌美至极,容闲自认游走于昭华坊多年阅览花丛无数,与此女相比却相差甚远堪比云泥。女子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如海棠醉日,站在甲子身后,手中握着宝剑,横在甲子哽嗓咽喉处,见容闲迈步入门,朝他使了个眼色。

容闲不敢怠慢,忙转身将门关上。见门闩已然被齐齐斩断,便倚在门上,以防有人突然推门而入,害了甲子的性命。

挟持甲子的女子见状,似乎松了口气,哇的一口血吐在地上,身子晃了晃,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容闲怕她伤到甲子,忙问道:“女侠,留腕留名,红走黄走。”

这两句话是容闲市井中听闻的,意思就是询问对方是劫财还是劫色。但对方是哥绝色美女,劫色应该不会。难道是专为刺杀的刺客。

女子痛得呻吟一声,道:“找人,要想活命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容闲听她说找人,不是寻仇,心下稍安,道:“女侠,手下留情,不知女侠入府找什么人。”心中却暗骂,不知是谁的风流债,竟闹道不死不休的地步,作孽啊。

女子强撑着,皱了皱眉,脸上黑气若隐若现,虚弱道:“西府夫人。”

容闲听言思忖片刻,似乎听过……恍然大悟,前些日卧云堂议事,其中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西府夫人失踪之事。回想到除将云散与风将四极谈话所及,开口道:“女侠,前些时日,虔门府第议事,却有关于西府夫人的事宜,也仅是提到失踪而已,不知缘何女侠摸到此处谈及救人?”

女子道:“我们经过多日侦查,已经探知西府夫人被囚禁虔门府第,这才来劫狱救人。你们虔门众人手段卑鄙。”说罢咳了几口血。

容闲见她情绪激动不禁摇头苦笑。他想起素儿,虽落入红尘但毕竟有红娟门倚靠,也不至于生活太苦,心中对西府夫人不禁有几分好感。又想起除将云散那虬须丑恶的嘴脸,无殃的恶毒,他对虔门没有半分感情,甚至是厌恶。缓缓说道:“女侠,实不相瞒,我与甲子都不是虔门中人,无奈被迫为役而已。更何况我二人入府不及月余,所以我们并非大奸大恶之辈,实属身不由己啊。”

女子闻言神情绝望,宝剑无力的当啷坠地,身子一晃便摔倒在地。甲子吓得忙起身,躲到容闲身边,害怕的看向女子。

容闲心知甲子定是点烛等他,不料微弱烛光招致意变突起,才被劫持,心中不免埋冤甲子痴。正在此时,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容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慌手慌脚的将女子抱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又将她的宝剑踢到床底。

还没来得急把蜡烛吹灭,门外已有一人朗声到:“容闲典药,你睡了吗?”容闲忙快步走到桌边,吹灭火烛,答道:“睡了,你是哪位,拿药明天再说吧。”那人道:“在下除将手下障风。”

障风,除将云散的得力部下。那日卧云堂议事,云散身后站的便是此人,与云散的关系可见一斑,再有除将以刺杀为主,修为更是了得。

障风道:“容闲典药,可否移步屋外,我有事与你商量。”容闲心中疑惑不解,三更半夜,又有刺客夜袭,难道他知道自己屋里藏了刺客?此时想要隐藏好那女子已然不及,只好随机应变,道:“好,我这就来。”转入内堂,一边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一边轻轻交代甲子照顾那女子,千万不要出声。

走出房外带上门,转身见到风障在不远处站着。他身材高大,方脸阔嘴,虎目剑眉,不怒自威,自己头顶还未及他项颈,只见他肩上扛着一黑衣人,与屋中女子穿着相仿。障风见到容闲,脸上一喜,拱手道:“打扰了,容闲典药。”

容闲距离他有两丈距离处站定,不知障风找自己何事,口中应付道:“好说,好说,不知道障风副将这么晚了,有何吩咐。”

障风皮笑肉不笑道:“今晚有刺客作乱,适才府中遭遇刺客袭击,我特来查看容闲典药是否安全。”

容闲听他语气古怪,更加惊疑,便随口问道:“多谢少主在这么危机的时刻还关心下属,容闲感激不尽。”说罢盯视着障风的脸。

障风脸上闪过惊讶,道:“怪不得连宗主都赞许你聪明,嘿嘿。”

容闲见障风眼中闪过杀气,便知大事不妙,暗自运转混元气,口中却说道:“我敬重障风副将修为高觉,早就想结识你。今日投缘,我特准备了万两银票,不知障风副将可否赏脸。”作势伸手入怀,仿佛从衣襟中取银票一般。

乍听有万两之巨,障风面露犹豫,随即脸上恢复常色,佯装高兴道:“那就有劳容闲典药破费了。”说着便迈步走向容闲。虽然肩上扛着人,却似毫无重量。

容闲默默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事已至此,今日之事,只有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待障风距他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容闲瞳孔猛然收缩,伸入衣襟的右手成刀,身形迅疾如风,响指间便欺近障风,高抬右手,一手刀斩向障风的脖颈儿。手刀距障风的脖颈儿仅寸许之时,障风其人在容闲面前倏的不见了,容闲用力眨了眨眼,根本不敢相信,好似障风凭空消失了。

猛然间,障风的声音从容闲身后响起,冷冷道:“果真是聪明过头了,再聪明也只不过是蝼蚁。”抬起一脚,踹在容闲后背,容闲身子腾空飞起,障风倏然又出现在容闲身前,凌空又是一脚,容闲身体如同离弦箭一般,重重地撞在典药阁粗壮的柱子上,发出“轰”的一声。

障风身形飘逸落地,看向容闲。只见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到典药阁门口站定,抬头挑衅的看着障风。那粗壮的柱子深深凹进去一个人形,障风嘴角一撇,道:“小小年纪,竟有金刚不坏之体,怪不得连少主都不放在眼里呢。”

容闲抹去嘴角的鲜血,感觉五脏六腑在腹中翻腾着,强压难受,嘲讽道:“无殃的鹰犬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障风见他嘴硬,大怒,将肩膀上扛的死尸用力一甩,砸在容闲身上,继而身影一闪,如闪电般来到容闲身前,抬起又是一脚踹在尸体上,那尸体登时发出“咔、咔”几声骨碎声,连带着容闲撞开点药阁屋门,一人一尸砸在黄花梨木桌子上,桌子应力而成碎片。

迈步进屋,屋内猛的传出甲子一声惊呼。障风听闻放眼看去,见甲子瑟瑟发抖站在内堂床边。他久历江湖,更是花丛老手,怎瞧不出甲子女扮男装,见甲子桃花颊浅,柳叶浓眉,离合神光,绝色之姿,脸上淫笑连连,啧啧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金屋藏娇,癞蛤蟆竟能吃到天鹅肉,可惜啊可惜。今儿个我有艳福了。”

容闲用力推开那具死尸,艰难爬起身,心里知道自己与障风的修为差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竟连赌的机会都不存在。

见障风对甲子动了心思,容闲脸上肌肉不断颤动,默念静心诀。云寂说过,遇到大事要有静气,不可愤懑之下浪荡一博,忽的心中一动,道:“障风副将,替少主办事,想必犒赏不会多。我这里有五万两银票,还有典药阁绝世之宝,九龙胎醴一并奉上,换我和我夫人的一条生路,不知道障风副将认为这笔买卖值不值。”

闻听“九龙胎醴”,障风面露犹豫,旋即说道:“成交,我劝你不要耍花样,否则……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心中却暗笑,如有银票和九龙胎醴,你们是死;如果没有,哼哼,你们生不如死。

容闲忙不迭点头称是,连滚带爬,进入内堂,狼狈至极。障风见状,脸上尽是不屑,不住冷笑。

容闲取出银票,还有一个檀木盒,满脸堆笑地走出内堂,路过甲子的时候,还不忘安慰的一笑。来到障风身前站定,一手奉上银票,一手奉上檀木盒。

障风略一思忖,一把抓起银票,仅仅撇了几眼,便面露喜色,连忙将银票塞入怀中,心中便信了容闲几分,暗喜发了笔横财。瞄向容闲的另一只手,一把抓过精美的檀木盒,嘴角微微上翘,道:“我会说你不敌刺客,不幸为刺客所杀。至于你夫人嘛,嘿嘿,也是刺客所为。”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顺手打开檀木盒,一道红光,一闪而没,障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心道中计。

其实若在寻常,障风绝不会轻易遭到暗算。一者见容闲修为甚低,毫无威胁,便放松了警惕;再者,见财起意,遇色心喜,顷刻之间,便可以财色双收,得意忘形;最后,嗔血虫世间奇物,若是寻常蛊毒,以障风的修为,断然不会中计。

容闲久久悬着的心,见嗔血虫进入障风体内,方才轻轻放下,长长吁了口气。障风心道不好,口中却强撑道:“方才那是什么东西。”单手轻轻结印,但听容闲解释,随时暴起斩杀这贼小子。

容闲见障风右手垂下,手掌周围黑气萦绕,知道自己与甲子仍在鬼门关,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叹气道:“都怪我大意,拿错了盒子,方才那是嗔血虫,年轻人办事就是不如老人妥帖,如若青空典药在,断然不会犯此错误。”说完满脸埋怨和自责,倘若不了解内情之人,还真会以为他是无心为之。

听闻自己所中之蛊毒乃是“嗔血虫”,障风脸上一阵抽搐,颤声道:“我把银票还你,事后也绝不会找你麻烦,可不可以把解药给我。”说话间,伸手探入衣襟,把银票悉数取出,塞在容闲手中,神情慌乱,对所中蛊毒恐惧至极。

容闲心中大喜,暗骂了障风几句。细细数了数,见数目无误,将银票揣在怀中,不紧不慢道:“解药现在没有,但是配方我记下了,只是我这人记忆力不好又胆小,受到恐吓威胁就一下子什么都忘了。又或者我要是干脆呜呼哀哉了,恐怕障风副将得尝一尝噬心之痛了。”说着揉了揉胸口。

人走江湖一招不慎就是身家全赔,障风人在矮檐,刚刚的神气都没了只得忍气低声道:“容闲典药,今后只要有什么需要我障风做的,我定会全力施为,你看解药?”

容闲负手而立,装作老成的样子道:“好说,好说。对了,我当下就有一事,想请障风副将帮忙。”

障风低眉顺眼,客气道:“容闲典药尽管吩咐。”

容闲轻声道:“打听一人。”障风登时来了精神,忙道:“龙渊城内,你随便,我就是挖地三尺,都能把他找出来。”

容闲招手让障风俯身,耳语道:“西府夫人。”

障风闻言,僵在当场,嚅嚅道:“这,这个有点,难办。”搓了搓手,神色十分为难。容闲白了障风一眼,道:“哦?难办啊,哎呦,我这头啊,痛得厉害,一不小心忘了解药配方,岂不是更难办。”

障风见他插科打诨,心中恨极,可受制于人,咬了咬牙,俯下身,在容闲耳边耳语道:“西府夫人确实被我们劫持,现在藏在虔门府第的地牢中。”障风一度怀疑容闲该不会是女人吧,不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容闲询问西府夫人的下落。

容闲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眼地上刺客的死尸,道:“好吧,明日我会将解药配制好,你派人来取就是了。”

障风闻言心神略定,心中盘算拿到解药后,如何折磨容闲才能解心头之恨。容闲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冷笑道:“对了,解药只能让嗔血虫沉睡一月,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病发。”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冷颤,冷冷地看着障风。

障风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六神无主,声音略显嘶哑,道:“不敢,不敢,一切唯容闲典药是听。”

容闲冷哼一声,心道看你敢不敢玩掉花枪,说道:“地上的尸体,如何处理。”

障风略一思忖,献谄道:“容闲典药威武,亲自格杀刺客,少年英雄。”

随口问道:“那我一旦有事要你帮忙,怎么找你。”

障风皱了皱眉,吹了口哨,一只周身雪白,头顶却带一片青的鸽子,扇动着翅膀,落在障风肩头,障风轻拂鸽子羽毛,道:“容闲典药,我把疾风信鸽送与你,你可咬破中指,滴一滴血在它头顶,以后它便认你为主,随时可以找到它闻过气味的人了。”像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障风竟依依不舍的样子。

容闲忙不迭照办,障风又将饲养之法,告诉容闲,嘱咐他善待疾风。

容闲赞他识趣,至于刺客尸体,他也无奈出此策,若是无殃强行诬陷自己通敌,宗主本就疑心,只怕自己小命难保,如有障风在一旁为辅,事情就妥帖许多。

障风肩扛着那具刺客尸体,悻悻而去。

容闲关好屋门,心神略定,暗叫好险,心想还不如要饭去呢,在虔门府第当杂役,比起要饭还要朝不保夕。

忽然床上传出轻咳,甲子仿佛魂魄方才归窍,快步来到那女刺客床边,给她服下灵芝水,容闲找了东西闩上门,来到床边。

甲子道:“谢天谢地,你把那恶人打发走了,不然……”说着脸上一红。

床上女刺客其实早就痛醒了,只是身在险境,不敢发出声响,强忍着在障风离开后,方才咳出声来,声音微弱道:“谢谢你,刚刚那人是障风?我就是伤在他的手里,他的玄黄双煞斩十分了得。”说着又轻咳起来。

容闲想想方才险境,仍心有余悸,却嘴硬道:“什么玄黄双煞斩,还不是像狗一样的夹着尾巴走了。”见那女子身体虚弱,问道:“你的伤势如何,需要我做什么?”

床上女子听闻容闲与障风对话,隐隐猜测容闲并非障风一伙,迟疑着问道:“障风为何要杀你?”美眸看向容闲双眼。

容闲心中愤懑,道:“还不是前些日,少主无殃侮辱婢女,被我撞见坏了他的好事,便千方百计寻我晦气。我已经遭到过一次暗算,算我命大,不然的话,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女子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叫待月,西府夫人属下,海棠内卫之一,谢谢你们施援搭救。”说着便要强行起身,甲子连忙上前搀扶,待月仿佛用尽力气方才坐起,继续道:“今日事败,我得尽快逃出虔门府第,以免连累你们。”

甲子脸上焦急,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挽留,美眸看向容闲。容闲心中大苦,他原本计划过了今晚,一定将紫狐皮经由障风送还元正,然后便逃出虔门府第远走他乡。怀揣重金,到哪里还不是逍遥快活,强过在这里担惊受怕百倍,实在不行带着甲子一同远走天涯也好啊。

乍听待月要走,心中踟蹰,又见甲子美眸盯着自己,心一横,下决心道:“你也不必着急,先安心养伤,我这里很安全,没有人敢轻易踏入。”犹豫着是否把西府夫人的下落告诉待月,最后还是忍了。要是待月心急之下,登时就要施救,恐怕白白搭上性命。此事需从长计议。

待月浑身无力,气脉不通,不再逞强,呻吟一声躺下,容闲关切道:“你是伤在玄黄双煞斩之下?”待月轻轻点头。

容闲思忖片刻,嘱咐甲子照顾待月,便忙自顾自忙活起来。按照青空留下的秘方,翻找药柜抽斗,将十几种草药配齐熬制,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熬制成。看着白色粉末,容闲感慨万千,想到自己终生受此药所困,烦恼涌上心头,也不知道离开这里,能否配齐所需药材。

折腾一晚,屋外已有蒙蒙亮光打到木窗上,甲子胀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守在昏昏睡去的待月的床边,想必这一夜甲子也是受惊受累了。容闲则是全身困乏不已,哀叹一声,想想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暗暗捋了捋思绪,一一想着对策。

想到自己与障风的修为差距,心中不禁一阵懊恼,有时间一定要把青空留下的手抄书籍仔细学习下,挨打真不是件好玩的事。

有了昨晚的经验教训,容闲将银票和紫狐皮,还有最后一只嗔血虫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清晨,雨晴来送早点,容闲寒暄着接过。容闲问了问昨晚的事情,雨晴只是听杂役说,昨晚闹刺客,当场格杀四人,还活捉了两人,据说都是女人,长相都不俗。

雨晴叹道:“真是命苦,落在障风副将他们手里,肯定有苦头吃了。”眉宇间尽是同情与怜悯。

容闲客气送走雨晴,黄花梨桌椅全碎了,短短月余功夫,都碎了三张了。容闲一阵苦笑,将早点交给甲子,自己随手拿上两块,便嘱咐甲子几句,转身出门。

首先来到瞿园夫人住处,一想到昨晚瞿园夫人那千娇百媚、姿态诱人,心中隐隐失落,旋即想到云寂说的:耽于女色,甘之如蜜,而忘其苦于熊胆;美之如琅玕,而不知毒甚于蛇也。

转念一想,被蛇缠绕着也很陶醉啊。

站在瞿园夫人院门处,便听到月亮门旁海棠花丛内有人冷冷道:“你好啊,容闲典药。”

容闲听得是瞿园夫人的声音,与昨晚银铃美妙相比语气冰冷。容闲心想,女人既可以是火,也可以是冰,这才叫冰火两重天。见瞿园夫人款步来到身前站定,后面跟着两名婢女,容闲恭敬道:“属下拜见瞿园夫人。”

瞿园夫人美眸见容闲衣衫不整,胸前还有一个脚印,略感意外,道:“昨晚遇到刺客了?”

容闲看了看身后两名婢女,瞿园夫人见状,挥退了她们,神情一缓,不似先前冷若冰霜,道:“这么早找我,有事?”

容闲心道,你那么晚找我,不一样有事。还好咱俩不是一般事,从衣襟中掏出药包,递给瞿园夫人,道:“我连夜熬制解药,想着一早就给夫人送来。”

瞿园夫人看了看左右无人,将药包取在手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昨晚你怎么落荒而逃。哦,对了,昨晚之约,已然有效。”

容闲心中连连叫苦,毒蛇缠身啊,尤其是瞿园夫人对自己深恨入骨,忙道:“夫人,属下有事相求。”

瞿园夫人咯咯笑道:“男人嘛,都一样,说罢。”

容闲见她误会,大为头痛,干咳一声,道:“无殃公子昨晚趁乱竟派人刺杀我。我本无名小辈,死不足惜,只怕殃及夫人,故少主那边,还需夫人周旋。”

瞿园夫人闻言,脸色一变,旋即怒道:“不孝无殃,险些坏我,容闲典药,你且放心,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说罢美眸黑白分明看着容闲。

容闲大呼吃不消,忙告辞,落荒而去。

回到典药阁,依牧早在门口等候,定是待月在房内,甲子不好让依牧进去,便挡在了外面。

依牧见容闲衣衫不整,邪邪笑道:“怎么样,精彩吗?”

容闲被他一句话唬得脸色一变,以为瞿园夫人与他私会的事情事发了。心脏猛的收缩,摸了摸胸口银票,登时就想跑路离开这是非之地。依牧见他怔在当场,向典药阁内努了努嘴,容闲神色略定,原来依牧指的是甲子,笑道:“二弟玩笑了,我拿甲子当作亲妹妹看待。”

怕依牧死缠烂打女人的问题,忙转移话题道:“昨晚闹刺客,你怎么样,没事吧。”

依牧收起笑容,道:“听说昨晚来人是红绢门的海棠内卫,不知来此为何?容闲兄这边可受到殃及?”

容闲知他不甚了解内情,心下稍定。想到自己屋内还藏着刺客,心下觉得就算这事不说与依牧也不算没有义气,便说道:“我这边偏僻,再说我一个无名之辈,刺客都懒得理我。”说罢笑了起来。

依牧跟着笑了笑,道:“我来找你是要跟你说一声,两日后黄昏,顺天国相国宴请。这两日养精蓄锐,不要耗费精力。”

容闲总觉得依牧话中有话,略有点尴尬道:“二弟放心。对了,麻烦帮我来一张桌子,我屋内桌椅坏了。”

依牧先入为主,此时闻言,撇了容闲一眼,道:“容闲兄,弓不可强拉,矢不能轻射,保重身体。还有啊,我得到密报,无殃恨你入骨,要多加小心。”

容闲心道,你这还是密报,等你的提醒,你都能在我坟头抔土了,说道:“二弟放心,我会多加小心的。”

两人又闲聊几句,依牧神情羡慕的走了,容闲一阵头大。

片刻之后,新的黄花梨桌椅便送到了。容闲又要了新的门闩,他不敢让杂役进入典药阁,均是自己搬来挪去,累得满头大汗。直到中午方才收拾妥当,晚晴送来午餐,容闲接过,逗闷了几句,便回屋内,反闩好门,叫过甲子一同用餐。待月仍是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甲子眉头紧锁,饭菜也只是简单吃过,容闲知她担心待月,无奈自己肚子不争气,风卷残云的吃过,藏起来一双碗筷,见甲子疲惫不堪,便让甲子休息去了,他来照顾待月。

见待月脸上黑气若隐若现,心下暗惊,障风昨日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轻敌了,否则双方接手便用“玄黄双煞斩”,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不对应该是他们三个,想想能与两名绝色美女同床共塌,死便死了。

正午时分,门外有人道:“容闲典药,障风特来求药。”

容闲大喜,解铃还须系铃人,忙迈步出门,反手带上门。见障风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大颗汗珠从脸颊滚落,知道嗔血虫苏醒发作,忙从怀中掏出解药递给障风。障风双手颤抖,将药包中的白色粉末合在随身带的酒壶中,猛喝几口,运起混元气,催动药力。片刻后,障风恢复常态,谢过容闲,问道:“容闲典药,有何吩咐没有,若是没有,容我改天致谢。”

容闲面露犹豫,拿定主意道:“听闻你成名绝技玄黄双煞斩?”

障风皱了皱眉,不知容闲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恭敬答道:“容闲典药要是看得上眼我这微末伎俩,我定会毫不保留传授与你。只是,嗯,你的修为刚刚踏入涉深,学起来恐怕要吃力一些。”

容闲心中清楚,好比童生直接去考状元,痴心妄想。想了想,道:“假使被你打伤,我说假使啊,当用何法施救?”

障风更是感到容闲言语奇怪,道:“请容闲典药放心,我绝不会有害你之心。”

容闲心中暗想,恐怕害我之心,你一直都有,势所不能罢了,摇了摇头道:“我只想听到施救办法。”

障风无奈,也不管容闲是否能听懂,说道:“施救也不难,需要混元气,由大椎穴注入,经玉珍、百汇、檀中,抵入丹田,将丹田处煞气走天跟而出即可。”

障风心中冷笑,修为不达到六层楼,若想施救简直痴人说梦。即便可以施救,哼哼,脸上却谄笑道:“容闲典药,可曾记清,需不需要我重述一遍。”

容闲知他有意讽刺,佯装为难,道:“这么麻烦,算了,不学了。”

障风道:“那我侍候宗主去了。”见容闲点头,障风转身而走,脸上露出阴狠,眼中尽是杀气。

容闲反身回到屋内,将门闩了。甲子已然在待月床边照顾了。容闲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入怀,掏出药包,将白色粉末倒入茶杯中,合着茶水一饮而下,双手十指在桌上敲打起来。

又细细想着青空手抄书籍里面关于导气、破印的方法,反复琢磨着。吃过晚饭,日落西山,待月不断呻吟,显然病情在不断加重。灵芝内服,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能强行提神而已。

甲子来到容闲身边,咬着嘴唇,却不开口。容闲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些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反复琢磨片刻,最后下定决心赌一把,转脸对甲子说道:“给待月换上我的衣服。”

甲子言听计从,十分利索的换衣完毕,将带血的黑衣交给容闲,容闲忙找来铜盆,将衣物烧干净。

来到内堂,两人合力将待月扶起盘膝坐好,容闲心中没底,交代甲子万事小心。便盘膝坐在待月身后,灵台清明,运转混元气,将右手手掌抵在待月大椎穴上,暗自催动体内混元气,缓慢注入待月体内。

过了近一个时辰,容闲全力施为,源源不断注入混元气到待月体内,感到混元气已经到达丹田处,只感觉混元气进入待月丹田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容闲大惊,又感觉待月气息不断衰弱,奄奄一息,顿感紧迫。甲子紧张得在外堂不断来回踱步看向二人,怎奈她束手无策,唯有梨花泪。

容闲见待月绝色,又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风华正茂之时,偏偏遭此毒手,难道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红颜薄命”。想到宗主那肉山般的肥躯、云散淫邪的笑容,一时间万柳堂恶汉的霸道、乌口的狠毒、青空的阴鸷、瞿园夫人的蛇蝎、无殃的卑鄙、障风的强梁,种种不公涌上心头,容闲丹田处隐隐爆发出强大浑厚的气流。

一声暴喝,容闲双眼中蓦然间各有八瞳,体内混元气竟然挥洒如意,源源不绝,一股浑厚气流猛的经待月大椎穴注入待月体内,气走玉珍、百汇、檀中,最后抵入丹田,待月脸上黑气渐渐退去。只是待月丹田处仿佛有两道气息在缠斗挣扎,另一道气息乃是障风施法时打入待月体内的,在容闲混元气的压制下,仍是负隅顽抗。

容闲怒极,释放全身混元气,猛地注入待月体内,待月一声闷哼,甲子见两人周身紫气萦绕,道道气息荡出内堂,帷幔被吹得不断飘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请求神灵相助。

经过两天接触,她发觉自己对容闲竟十分依赖,想着想着脸上竟然翻起桃花。

待月丹田处那股煞气最终被逼出丹田,慢慢游走至天跟处,待月脸色转为红润,气息也渐渐绵长,脸上黑气已然完全退去。容闲心中暗喜,如有神助,自己涉深的修为,竟然能够将待月体内的煞气逼出。正得意间,那道煞气瞬间如游丝一般,呼吸间便逆流而上,经由待月大椎穴,射入容闲掌内,又迅速游走于容闲的奇经八脉,最后进入丹田。

容闲感觉全身一痛,险些晕死过去,全身气息为止一滞,仿佛有人扼住了咽喉,丹田处被煞气封死,体内混元气游走全身却如同丧家之犬,全然不知去处,杂乱无章的在体内乱窜,左冲右突,总是找不到归宿。

容闲只觉得腹间剧烈刺痛,体内混元气越胀越大,体内越来越热,混元气所及之处,灼热难耐,如同满镬蒸汽,找不到出口,直要将他撕裂而出,正痛苦间,蓦地里祖窍与命门两处突然通透,将那股黑气逼出体外,周身气息暴涨。登时百汇、檀中、腰俞、阳关、命门、悬枢、灵台、中枢、神道、身柱、风府诸穴全部通透,混元气畅通无碍、沛然不止,仿佛周身要穴有熊熊烈火燃烧,眉心处蓦然张开一只眼睛,与八瞳双目相同,只不过第三只眼立于眉心间。容闲意识渐渐模糊,感觉内心中有滔天杀意和恨意,甚至突然生出毁天灭地的想法。

容闲感觉十分疲惫,全身难受困苦达到了极点,意欲昏昏睡去,任由那股恨意,肆意为之。突然间,他感觉丹田处一凉,虽然轻微,而且瞬间即被自身混元气化于无形,仍令他短暂清醒。心中一凛,耳边又听到似有人在唤他,声音急切,忙收摄心神,心中默念静心诀,让他惊讶的是,静心诀竟毫无作用,睡意再次袭来,容闲本能的唱颂起《金刚经》,袅袅梵音响起,滔天恨意渐渐消磨,开启的第三只眼,也慢慢闭上,最终在眉心处留下个云纹痕迹,周身紫气也逐渐消退,周身穴位的混元气也如溪流入海,交迸撞击着回流至丹田。

一切回归于平静,长吁口气,容闲悠悠转醒,缓慢睁开双眼,见自己仍坐在床上,甲子与待月和衣坐在床边,均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甲子见他清醒,哇的一声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口中含糊不清的问道:“容闲,你好些了吗?”待月此时脸色已经没有黑气泛出,显是已无大碍,美眸正关切的看着他。容闲只觉得周身酸痛,舒缓片刻,安慰甲子道:“别哭,甲子,我就是讨饭的命,属蟑螂的,且不容易死呢。”甲子闻言,用手背抹了鼻涕泪水,破涕为笑。

容闲仔细打量待月一番,确定待月身上的煞气已经全部驱除,放下心来。待月见他双目直直看着自己,也不回避,抿嘴笑道:“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吓得我与甲子半死。”说着,美眸撇了眼甲子,继续道:“你方才是怎么了,以我的修为,想要为你引导体内失控的混元气,竟无功而返。”

容闲起身下床,脚下不稳,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二女忙上前搀扶,三人走出内堂,来到外堂桌边坐下。见屋外蒙蒙亮,已然是早上,甲子早已准备茶水,忙为他倒水。容闲早已渴透,端起茶杯一连喝了三碗水,方才缓过神,轻轻放下茶杯,道:“昨晚为你驱除体内煞气,不小心周身气息混乱,不受控制,只感觉有着滔天恨意和杀意,多亏你的那道混元气,不然我都不知道后果。”

三人心中均暗道侥幸,待月手拄着下巴,陷入深思。前一阵子在武封国执行刺杀任务时倒是遇到过八瞳双目,怎么容闲也会如此。心中疑惑,心念急转,似乎隐隐把握到一些模糊的线索,却无法确定,猜测也太过离奇,摇头笑了笑。

容闲见状,不知待月所想,试探问道:“我得到密报,西府夫人确实被囚禁在虔门府第,另外昨晚你们的人,有两人被生擒,其余人被格杀。”

无论事实是多残酷,也需要让待月知道。待月闻言脸色一暗,满脸忧色道:“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不过落在那帮粗人手中,徒增许多折辱。”似乎想到被生擒两人的惨样,即便煞气入体,痛彻心扉,都没有掉一滴泪的人,如今两行清泪,无声落下。甲子本就感情丰富,也陪着她默默抽泣起来。

容闲猛然嘿嘿笑了起来,甲子与待月均是不解的看向他,甲子眼中隐隐有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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