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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奇缘 第7章 意难平

小说:上邪奇缘  作者:思卿归  回目录  举报

这心善丫头悲愤欲绝,她与江慕晴朝暮相处,情同姐妹,如何不知小姐将一颗芳心紧紧系在眼前男子身上,本是金玉良缘,羡煞旁人,怎知天意弄人,可怜女子恨不如意,悲到切处,杜鹃悲鸣泣血,怎不惹人肝肠寸断?

正如戏曲所唱:“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台上伶人泪眼婆娑,演绎世间悲欢离合,唱至深情,唯有自己潸然泪下,却引满堂看客陶醉喝彩,岂不滑稽可笑?

聚散离合,悲喜忧愁,酸甜苦辣,阴晴圆缺。名角口中血泪斑驳的故事,有几人感同身受?庭院里的众人,又有几人能知那红衣女子心中凄苦,若非他们身陷囹囵,只怕还要笑她遇人不淑、识人不善吧?

灯火幽幽,照映百花不同,不知是谁误了谁的终身?可这天下间的痴儿怨女,又何止一个呢?

“师妹!”江慕凡怔怔看着那个心碎的身影,挣扎着跌倒在泥水中,牙呲欲裂,眼泪顺着面庞淌落,那是他一生想要捧在掌心里的人啊,便是为了她闯刀山剑树,堕火炕镬汤,他也毫不犹豫,决不后悔。

他是聪明而珍重的男子,自知爱不起她,以为师妹跟着那人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可苍天不公,为何要如此对待这苦命的姑娘。

“你纵有血海深仇,却不该欺骗女儿家的感情,可叹师娘一针一线为你缝制婚衣,凭什么?”江慕凡一念至此,恨发欲狂,怒从心起,当下咬破舌尖血,以手沾血点额,正是“咬破舌尖一滴血,化作神庭一点砂。”口中念念有词:“丹朱口神,吐秽除氛,喉神虎贲,炁神引津……”

他在这边低低念咒,却感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尖锐的杀伐之气直令眉心刺痛,江乾雨身形如电,肃声对陆离厉喝:“妖孽,你受死吧!”他不知何时竟恢复几分气力,进而突施奇兵暴起偷袭,而手中那柄通体晶蓝的古剑,正是“泪痕”神剑。

众人久闻此剑威名,见其出鞘如何不惊,纷纷睁大眼睛瞧个仔细,但见璀璨光华之中,剑如出水芙蓉质朴明媚,天工雕琢冰蓝无瑕,上有水珠不断凝结滴落,宛如女子伤心眼泪,白露之间,霜雪之时,那一场委婉细致,那一瞥风雅灵动,无不巧夺上天造化。

“泪痕……”陆离木然呆立,喃喃吐出这柄剑的名字,他的心狠狠的揪痛了一下,眼神变的复杂无比:“小柔莫怕,我这便救你出来。”他五指凝成利爪,起手便是威势无穷的“沧海龙吟”,漫天雨水在掌中汇聚成河,青色光华沿着他的衣袍流动,幻化成杀气腾腾的青龙,龙吟高亢,振鳞而起冲上苍穹,硬撼那足以致命的剑势。

泪痕剑光穿破九霄,气贯长虹,万道剑光纷纷而落,变幻莫测,当中夹杂万剑震鸣的奇音,卷携寒冰之势斩向苍龙。顷刻间振聋发聩的金石之音灌耳,骇的众人面无人色,如立浪尖。真个铜钟轰顶,玉磬嗡鸣,桌椅碎成渣木,暗潮汹涌的劲力化为巽风,正是那狂风疾雷撼乾坤,万马齐喑吞涧壑,苍龙一阵低沉呜咽,消散在空中。

陆离面有潮红,眼中一片漠然,上前踏出一步:“江府主既是故人,又这般以礼相待,不妨听首曲子!”他一翻手掌,取出一根竹笛,径自吹了起来。

笛声婉转悦耳,宛如朱雀轻鸣,袅袅飘荡,又萦绕无穷遐思牵念,与雨打芭蕉声相映成趣,恰如“秋深雨霁水云寒,谁家玉笛暗飞声。”

江乾雨哪有心情听他吹曲儿,暗道此人心机修为深不可测,又添魔教要职,后患无穷。而今他身中蛊毒、匕首两处要伤,虽有绝世名剑傍身,如何敌得?为今之计就,只有降下雷霆手段,一举击杀,才有回寰余地。

心中瞬间闪过千百念头,江乾雨突然转身,大声对慧空、尝誉等一众正道高手道:“这妖狐看似冠冕堂皇,谎称来我江家寻仇,实则已入魔教,居心叵测,难道诸位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说话间引动剑诀,怒喝一声:“此时不斩妖除魔,更待何时?”泪痕剑光芒大盛,一串晶莹珠泪划过剑身,流至剑尖,整柄剑泛起五彩华光,江乾雨长剑画弧,一记“半壁灵江藏月颜”剑势顷刻荡了出去,飘忽的剑影划出诡异的弧线,冰冷剑气恢宏洒落。

陆离面色不改,指有微光隐动,笛声悠扬轻颤,宛似沸汤浇雪,刹那间凄厉悲怆之声如泣如诉,愁思幽恨席卷天地,潮水般的音浪摄人心魄,排山倒海窒息而去,与江乾雨战在一起。

慧空禅师与尝道长对望一眼,双掌合什,低念佛号:“阿弥陀佛!五蕴炽盛,只因执念太深,陆施主修炼千年,却入迷途,殊不知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反不能证得,痴儿何苦伤人伤己。”手上金钵振出空灵佛音,浮空而起,庄严肃穆的佛光瞬时照亮黑暗,连雨水也被挡在金光之外,却是那“菩萨皱眉,化作毗俱胝忿怒之相”,当即便要震慑众生之烦恼。

慧空既为普陀寺四大神僧之一,盛名之下岂有虚士,那安乐殿的几名堂坛主看在眼中,唯恐陆离有损,自然不能让他如意。只听凌厉风声呼啸而过,一道修长身影浮于半空,裙袂微微飘荡,可见步云香履,淡雅沉静的女子声音悠悠传来:“素闻老禅师智慧之名,小女子心慕已久,今天仰览尊容,实是三生有幸。”众人侧目,原是方才乘车而来的许姓女子。

慧空敛眸低首,轻声道:“女施主谬赞。”

许君茗正色道:“老禅师慈悲心重,遍游人间,广说因缘,普救苦难,称之为菩萨,也不在话下。然苦海无涯,大愿地藏王亦不能度尽众生,禅师欲度我教圣使回头,却不知如何回头?从哪里回头?”

慧空目光微凝:“倒也不须回头,现在即是彼岸,陆施主若能放下执念,便能立地成佛。”

许君茗闻言冷笑:“老禅师看破红尘,四大皆空,自能放下,可这世上活生生的人,又岂能放下爱恨、斩断情丝?”她不满慧空这般说禅,故在“活生生”三字加上重音,意指和尚不知情爱,心如铁石,又怎知人该有的情感。

慧空见她伶牙俐齿,故意拖延自己,眼见江乾雨岌岌可危,看了她一眼说道:“方才听贵教教众颂言‘大梦百年,孤冢谁怜?入我神柩,方得始终’,女施主莫非也要请老和尚入棺吗?”

许君茗见他看出自己用意,抿嘴哂笑:“神柩之中,无风霜刀剑、生老病死,岂不美哉?”说着扔出一面彩色綉球,向慧空砸去。

慧空何样人物,见那十二叶瓣面的綉球宝气森森,上穿金丝银线,悬挂彩色流苏,綉牡丹、兰草、水仙、玉兰等上等名花,又见璎珞垂珠,环配叮当,瑞字升腾,知是仙家至宝无疑,这要被砸上一下,纵有不动明王金身,焉有命在?

心中恼她喜怒无常,慧空催动金钵盂与那绣球碰撞,两件法宝光耀湛湛,一触即分,外人看了只道两人相互试探,而慧空却觉被龙象之力轰中,一身佛门法力剧震,不由面色凝重,思及这妖女在魔教中担任甚么堂主,果有非凡手段。当下不敢小觑,口念真言与她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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