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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队长砸吧砸吧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着昨晚的惊人发现。
“如果不亲眼看到，即便打破头也肯定想不到，阮团总留下的那两口大箱子，不得了啊，里边装着的竟是一门大的吓人的大炮和许多应该是炮弹一样的东西。”
陈队长现在可以算得上是眉飞色舞了。说实话，当时他偷看到这一真相后，虽震惊不已但却满心遗憾的，无论这大炮、炮弹多么稀罕，但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可现在事情出现了反转，这大炮、炮弹的作用不需说谁都会明白，就如同想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天下掉下了及时雨啊。
大炮，炮弹，这绝对是个震撼所有人的消息。杜连总等一干人好半天没有醒过神来。
“快，快去看看。”杜连总撂下这句话，第一个朝着库房方向冲去。
众人自是不敢落后，紧随而去。
两口大箱子被七手八脚地拆开，拨开外面为防撞而铺设的厚厚的稻草，一门黑乎乎、亮闪闪的大炮和许多形状怪异、但看上去应是炮弹的东西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
杜连总震惊之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炮的炮管。
“这个大家伙好像和我看到的大炮都不一样啊。”
杜连总琢磨半天，又转头询问众手下。“你们可有人识得？”
众人皆茫然地摇摇头。“没见过。”
一个愣头青手下走向另一个箱子，抱起了一个锥头柱体长形的炮弹，问道：“这种炮弹从没见过啊，平时见到的都是圆乎乎的铁疙瘩，现在怎么是长形的。”
“你他妈不要命了，快放下！”杜连总吓得脸色煞白，尖叫道：“小心，小心地放下。”
那个愣头青也被杜连总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乖乖地小心放下炮弹。
杜连总窜上去狠狠地给了愣头青几脚。“混蛋，你他妈的不想活了也别拉着老子，这是炮弹啊，万一爆炸起来，我们全部人都要粉身碎骨。”
杜连总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这堆铁疙瘩，其实他心里能不明白吗，自己手下这些普通营的军兵都是后娘养的，不说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大炮他们没见过，就连以前那些老掉牙的土炮，见过会使的人都不多。
绕着这堆铁疙瘩，杜连总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的心里又是犯愁又是骂娘。
愁的是这大炮厉害是厉害，可没人会使不也空欢喜一场。更让杜连总上火骂娘的是，这大炮明显就是洋鬼子专门给神机营那帮龟孙子们配的，阮团总假公济私，偷偷密下这一门大炮肯定要往家里送。
其实也难怪阮团总，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阮家寨钱财那么多，觊觎之人少得了吗？阮团总自是一心想着怎么好好守住这些财富。如果给守寨的乡勇们也配上一门这么威风凛凛的大炮，谁还敢轻易去动阮家寨。
这事要放在平时，杜连总还是想得开的，见怪不怪，他自己平时同样披着这身官衣，不拿白不拿的。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偏偏是自己这些人第一个遇敌，第一个要动刀动枪上阵杀敌。
倒霉啊，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
更让杜连总觉得万分悲催的是，即便自己这边机缘巧合地拿到了一门如此厉害的大炮，本以为能有所依仗，却谁料想无人会用，这能不更让他跳脚骂娘？
杜连总恨啊，不仅恨神机营，更恨洋鬼子，整颗心都歪到一边去了，天差地别的两种待遇，这回真正要害死自己了。
杜连总的脑子如一团乱麻，一点主意都没有。他茫然四顾，无意间目光扫到陈队长，看到陈队长依旧一副神叨叨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
杜连总心中一动，盯着陈队长问道：“陈老弟，你的样子不对啊，平日就属你鬼点子最多，你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陈队长嘿嘿干笑两声，回答道：“连总，办法嘛，我是没有，但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或许会使这门大炮。”
“谁？”杜连总立时来了精神。
“此人也姓陈，和陈某是本家，叫陈大山。上月刚因触犯了奖惩御诏，被亭立大本营裁汰到我们这来当一名小伍长。”
“陈大山？”杜连总满脸疑惑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脑子里却无甚印象。“此人真能识得这大家伙？”
“应该能。”陈队长回答得蛮笃定。
要说这陈队长确实是个人才，他敢兜出大炮这个底牌，就是因为他自昨晚南岸发生战事起，直到现在，他对这门大炮就一直没停止过寻思。
其实，陈队长昨晚一看到这门大炮时，他也是满心发愣的。毕竟这种大炮他从没见过，更谈不上会用。为此，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直到上午他无意间碰到了陈大山，他知道陈大山在亭立大本营混了那么久，眼光见识自是远高于周边人，所以便有意攀谈一番，谁料想这番无意中的谈话竟让他喜出望外。
陈队长获悉了一个重要消息，陈大山此人被处罚下放前，在大本营里居然是归属于炮兵部的，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故此，面对杜连总的询问，陈队长颇有底气。当然，该卖的关子必须卖，要不事后怎么能显出他的劳苦功高？
“此人自来到这就灰头土脸的，屁都不多放一个，他能识得这大家伙？”一个手下质疑道。
陈队长不屑地看了看质疑的那人。“我说能就能，连总，你把人叫来一问便知。”
“好，既然你陈老弟都说了，你们赶快去把那个陈大山叫过来。”杜连总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吩咐道。
少顷，一个其貌不扬、一脸郁郁不得志模样的人来到杜连总跟前。
杜连总对这个陈大山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现又见其一照面便耷拉个脑袋、没有任何精气神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喜。
难怪此人受到大本营的处罚，哪一个顶头上司会喜欢这样的倒霉蛋？杜连总不耐地想着。
既然人都来了，杜连总耐着性子开口：“你可是陈大山？”
“小的陈大山，参见——咦——”陈大山刚要躬身参拜，可见礼的话都没说全，整个人就忽然不动了，恍若石化一般，唯有眼睛放出着魔一般的光焰，紧紧盯住杜连总的身后。
杜连总的耳朵好半天没听到陈大山参见后面的话，心里更是无名火起，刚要开口申斥，却惊异地看到陈大山这副着了魔的样子。
这小子莫不是中了邪？据说中邪之人可会传染的。想到这，杜连总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出于好奇，杜连总顺着陈大山的视线往后看去，发现陈大山眼睛眨都不眨地紧盯着的，正是那门让他们这干人等又爱又恨、百般纠结的大家伙。
“你，你莫不是认识这个大家伙？”杜连总的态度开始起变化了。
面对杜连总的询问，陈大山依旧深深沉迷，恍若未闻。
“喂，喂.......这小子莫不是傻了，连总老爷问你话呢。”众手下可不耐烦了。
陈大山最终被众手下的呱噪、催促声惊醒，他自知失礼，赶忙跪下请罪。“小的陈大山失礼冒犯，还请连总大人责罚。”
杜连总此时哪有心情怪罪陈大山，他有着更要命的问题需要其解答。“陈大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后面这个大家伙？”
看着杜连总无比急切地目光，陈大山反倒迟疑了一会儿，才嗫嗫嚅嚅地答道：“小的，小的认识。”
杜连总感觉整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快说，你快说这是什么大炮。”
“这种大炮可不得了，是法国人最新配给神机营的，听我们大本营炮兵部的兄弟们说，这种大炮叫做约瑟夫大炮。”一提起大炮，陈大山的眼睛立刻放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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