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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杜连总有种天上掉馅饼，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自己的感觉。
此时的陈大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未待杜连总询问，便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门大炮来。
“这种约瑟夫大炮比我们以前使用的大炮厉害得太多了。法国教官介绍过，约瑟夫大炮属于线膛炮类型，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平射炮。这种大炮与寻常大炮最大的不同就是采用炮弹后装发射，炮弹的形状也与以前的大为不同。这种大炮口径为60毫米，射速快，精度准，距离远，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重量较轻，操作方便......”
“你别扯那么多，你就说你会不会用吧。”杜连总实在没有耐心听下去，他打断了陈大山的喋喋不休的介绍。
“这个——”陈大山面露尴尬之色，墨迹了半天才答道：“法国人把这种大炮都看作是宝贝疙瘩，一般只配给神机营，我只是见过，没用过。”
“你他妈的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原来是耍我呢！”杜连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刚刚被吊起老高的胃口一转眼又被揣到谷底，他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来人，来人，快把我的鞭子拿来，好你个陈大山，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戏弄本老爷。”杜连总撸起袖子就要拿过鞭子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大山，好好地出口恶气。
陈大山也被杜连总气急败坏的样子吓怕了，连连摆手道：“连总老爷别急，听小的把话说完。小的没用过这种大炮不假，但小的生性喜欢琢磨研究各种大炮，对这种约瑟夫大炮也曾背着人偷偷学习过它的操作原理，只是没有实际操作过。其实，这种大炮与其他大炮发射的方法大同小异，只要掌握了原理，小的有八层把握能把它用起来。”
杜连总手中的皮鞭都举起来了，但现在又看到了希望，他慢慢收起鞭子。
“你不是框我的吧？”杜连总屡次升起希望又屡次备受打击，这回他可不敢轻易相信了。
“小的绝不敢扯谎。会用就会用，不会用，即便老爷把刀架到我脖子上还是不会用。”陈大山老老实实地答道。
杜连总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凭着他当官多年的经历，他多少还是能看出陈大山此人的为人秉性的，此人应不似那等虚头巴脑之人，这类人说话的可信度蛮高。
再说，杜连总现在除了相信陈大山，还有别的选择吗？
“好吧，本老爷就再信你一次，这大炮现在就归你了，只要用好了，本老爷定会重重赏你。”杜连总阴晴不定的脸上终于明朗起来。
“小的谢过连总老爷。”陈大山大喜过望，倒头便拜，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无须多礼。”陈大山的举动反而把杜连总吓了一跳。自己不就随口说出什么重赏之类的话，至于那么激动吗，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都不夸张。杜连总不禁为自己的小伎俩洋洋自得。
其实，杜连总哪里能猜得到陈大山此刻无比欣喜的缘由。
陈大山整个人的感觉就是全身每一处关节、每一处细胞仿佛都在跃跃欲试。
陈大山之所以兴奋成这样，当然不是杜连总想象的，他对杜连总的决定多么心存感激，对重重有赏多么贪恋向往。
陈大山的兴奋不已、甚至欣喜若狂，完完全全是来自于一种因马上能操作一门心仪许久、朝思暮想却不可得的大炮而表现出来的“炮痴”情怀。
这种天生因炮而生、因炮而狂的情怀，哪里是如杜连总这般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你说吧，这门大炮该怎么用。”此时的杜连总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陈大山认真想了想，答道：“回禀连总老爷，这约瑟夫大炮属于平射炮，后坐力极大，首先需要构筑一个火炮阵地，阵地构筑好了，大炮才能安置进去。”
在这个年代，西方列强的火炮技术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炮身笨重、机动性差的通病并没有得到很好解决。世界上除了最先进的法国75毫米野炮、英国105毫米榴弹炮等少数炮种配有机动炮架外，多数大炮均需要挖掘专门的炮位阵地。好在约瑟夫大炮这种平射炮口径不大，自重较轻，炮位阵地算不上复杂。
“好，好，那我马上派人跟你去挖阵地。”杜连总是见识过火炮阵地的，满口答应。
杜连总扭身问向一众手下。“你们谁自告奋勇带人去挖火炮阵地？”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众手下瞬时嘴巴紧闭，寂静一片。
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众手下多多少少都看到过火炮阵地的规模，在这大敌当前的节骨眼上，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挖出那样一个火炮阵地，怎么可能不掉一层皮。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能躲谁不躲？
“挖好了火炮阵地，本老爷不会亏待你们，同样重赏。”见无人响应，杜连总又补充一句。他现在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开始运用得颇为自如了。
可杜连总这次失算了，众手下并没有如他预期一般的立刻踊跃报名、积极参与，依旧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没办法，谁叫杜连总这些手下们早已混成兵油子了。那种随口说说，却没有半点实际内容的重赏，在他们眼里就等同于随手划下的一个大饼，看得见摸不着。这些手下不见真章谁会轻易动心。
“你们他妈的一有好事就恨不得爹娘少生两条腿，一有苦差事就全变成缩头乌龟，老子今天真就不信了......”杜连总素来知道他这些手下都是一群什么货色，本指望值此生死存亡之时，这些手下没有血性，起码还有一点尿性吧，现实却让他失望得更加彻底。
杜连总本已收起的鞭子此次毫不犹豫地抽向了眼前这些不给他半点面子的手下。
“哎哟”、“哎哟”，众手下没想到杜连总还真抡起了鞭子，哀嚎一片。
“连总，请息怒。”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陈队长适时站出来，替众手下求情了。“这些小崽子们怂是怂一些，可现在大敌当前，真把他们打坏了，贼人万一打过来，我们更加无人打仗御敌了。”
话说到这，连陈队长自己都觉得亏心。他敢打赌，就眼前这些活宝，平时吆五喝六、吃拿卡要比谁都在行，真要打起仗来，开溜逃跑谁都比不过他们。
“你觉得贼人真要过江，这些怂包能指望得上？”杜连总诧异地看着陈队长，此人脑子一向活泛，现在是不是短路了。
“是指望不上，不过多一个人好歹多一分力量不是。”陈队长回答得也很干脆。
“唉，陈老弟，也只能如此了。”杜连总看看眼前这些人，又看看身后的那门大炮，突然生出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其实，连总不必过分悲观，我还有一计，不费吹灰之力，可以借来一支虎狼之师。”
陈队长又开启了那种神神叨叨的献计模式。兴许看多了古代传奇话本，他好的不学，偏偏学到了诸葛孔明之类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臭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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