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在车流不息的大道上。
港城人口的稠密程度，素来都是高得吓人。若是计算最小的单人平均居住面积，估计在全球范围内都能派得上前列。
所有人都在这个巨大而有序的机器里运转着。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道路上的车辆更加多，但几乎没有人对此多抱怨什么。这是他们要在这座城市里所必须要习惯的生活，不论是必要的耐心，还是符合这座城市的井然礼貌。
“若是我还能够活着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方因为红灯暂时凝固下来的而被填得几乎没有空出一丝缝隙的公路，林希忽地低低地轻笑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向她，“或许，你会愿意收留我么？”
“现在的LJ很缺人才。”洛零微微挑眉，语气中几分显然的笑意，“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很快就会成为独当一面的经纪人。”
“经纪人么？”不置可否，她轻笑。
前方绿灯亮了起来，车流开始缓缓地前行，她重新发动车辆，随着一道前进。
“好啊，如果我真的还出得来的话，我会来LJ找你的。”
“但——”说着，她语调陡然一转，“若是我出不来了，今年的清明节，南山公墓那里，她的墓碑前，请替我献上一束红色石蒜。”
“曼珠沙华，彼岸花么？”闻言，洛零略略眯起眼睛，倚着后处的沙发，轻声，似叹，垂下眸子，似是明了了她话语间的意思，轻轻颔首，语气微沉，“我知道了。”
“我会为你找一个好的辩护律师。”洛零抬眸，看向后视镜。
她知道，她看得到的。
林希，她会明白自己此时眼神中那未言的言语。
“……”沉默稍许，林希微微勾起唇角，却是多了几分少现于人前的柔软，“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为乔宋姐复仇的这一日，其实，只要将他们这些人都一次性连根拔起，不论能不能出来，我都无所谓了。”
“还是做一个好点的梦吧，毕竟，乔宋姐一直都是这么和我说的呢。倘若能够活着出来——”却不知道是想及了什么，她眼神继续恍惚，意识似是飘散出了天际之外，“我啊，绝对要离这里远远的。”
“你才说了要来我的公司出任经纪人。”洛零语气微扬，似是几分调侃意味，“这般又是怎么个意思？”
“人都是复杂的，尤其是女人，”林希稍微偏过首来，看了后处的她一眼，笑得妩媚，随即迅速地回身，踩下油门，快速地在道路上的车流中超车，过快的速度使得周围的风景恍若残影般地迅速后退，扑面而来的，似乎是浓重的想要将人吞没的窒息空白感，“女人是随时都会变的。”
“不是么？”
“还是先别轻易死了，”知道还有一段路程，洛零干脆阖上眸子，闭目养神，“夏乔宋当年既然救下了你，就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而彻底葬送掉自己的未来。”
“乔宋姐是个好人。”提及这段，林希的眸子中短暂地荡漾开柔软的水波涟漪，但随即，却是飞快地凝结成寒凉的冰面，“所以——”
“那些个伤害了她的人，都该，去死——”
长安街。
“到了。”林希在一处街口处停住车辆，转过头，淡然道，“这里的监控摄像头应该能够拍摄记录下这一幕。”
“别死了。”洛零清浅睁开眼睛，打开自己的手机，淡淡地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时间，利落地推开车门，走出，只是淡漠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林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前方不远处，四湾区——
港城这座城市最为黑暗混乱的地带。
进入了那里的人，就像是一滴水混入到了王阳大海中，所有的痕迹，都能够轻易地被那里的肮脏、混乱、血腥给彻底地掩埋。
因为治安过于混乱，政府在那一片几乎是处于势力中空的地带。
接下来，就该是她的选择了。
轻轻地出了口气，她看向前方，目光逐渐地沉静下来。
一切，都该在今日开始，今日结束。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让她能够看着，我是怎么葬送那些人的。
掉头，车辆迅速地向着背离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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