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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商朝妻要在上 第26章:心学

江南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绵绵秋雨,哩哩啦啦,没有个尽头,冷得难受,潮得烦心,衣服被子总没有干的时候,连带着心情都遭到了极点。不过拥有一个贴心的学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杨林早早就给老师送来了精心打制的生铁火炉,烧着银丝碳,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在火炉上面放着一把生铁壶,不停冒着泡。

魏良奎笑着拿起铁壶,滚烫的热水倒入颇有年头的紫砂壶中,不紧不慢,上好的龙井茶叶在里面不停翻滚,淡淡的茶香弥漫室内,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着就赏心悦目。

在魏良奎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的帅哥,长长的三缕胡须,飘洒胸前,身体挺拔,双眼明亮,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好像不怕冷。

专注地盯着魏良奎泡茶,笑吟吟说道:“上泉公泡茶的手法越来越娴熟,怕是已经得了真意,让人好生羡慕啊!”

“呵呵,义修太客气了,老夫就是致仕的闲散之人,不学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难道还能提三尺剑,扫平狼烟不成?”魏良奎缓缓把两人的茶杯倒入明艳的茶水,笑道:“老夫只想着安度晚年,倒是义修,你还在壮年,怕是要出山了吧?”

中年帅哥眉头一皱,点点头,又摇摇头,显得十分犹豫和为难。

“上泉公,眼下的朝局世家奸臣当道,横行无忌,上欺天子,下压百官,君子罢黜,忠直之士被贬,实在不是出仕为官的机会。然则,东南自从朱执事身死之后,军务废弛,水军不能操船,兵卒不会舞刀,百官懈怠,粮饷奇缺。倭寇频频进犯,虽然还算小打小闹,但是如果我预料的不差,早晚苏州,甚至应天都会成为战场!”

“啊!”

魏良奎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掉下去。苏州已经算是内陆,应天更是南都,有重兵驻守,区区海贼倭寇能杀到这里?

看到魏良奎吃惊,中年帅哥苦笑道:“上泉公,我走访过不少地方,听闻很多织工逃亡,各地的官员怕织工闹事,竟然暗中怂恿。这帮蠢货怎么不明白,这些织工多半都会变成海寇,要不了多久,成千上万的倭寇就会浮海而来,生灵涂炭就在眼前啊!”

魏良奎听到这里,苦笑一声。

“义修,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在赌!”

“赌什么?”

“赌他们任内不会出事情,官场历来都是欺上不瞒下,得过且过吧!只要他们安全高升,哪管洪水滔天啊!”魏良奎最了解地方官员的心态,无奈地说道。

中年帅哥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碎,怒道:“这就是他们可恶之处,身为一方父母官,七成的心思想着自己,那三成也只是想着上司,想着朝廷,半分不想百姓,当真该杀!”

魏良奎看着中年帅哥,突然轻轻一笑,年纪不小了,还是嫉恶如仇的脾气。

“义修,老夫说句不客气的,你要是还这个秉性,这辈子也别出仕了。”

中年帅哥脸上一红,羞惭地苦笑道:“上泉公,我会好好修身养性的。等我出仕之时,必定是我想得清楚明白之际。”

两个人都闷头喝茶,气压有些低,魏良奎突然笑道:“义修,说起来老夫还是占了你的便宜。”

“哦?上泉公怎么说?”

“呵呵,我最近收了个挺有趣的小娃娃,她本想着拜你为师的,让老夫截胡了。”

“拜我为师?我好像没答应收徒啊!”

魏良奎一脸好笑,说道:“你忘了万浩吗?”

“啊!”

中年帅哥如梦方醒,他的确说过万浩只要能证明才情胜过他,就收他为徒,本来是半开玩笑的话,后来万浩再也没有前来,还以为是他知难而退了,没想起其中还有故事不成!

魏良奎呵呵一笑,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尤其是说杨林如何在春芳楼一展才华,又如何斗倒了胡彬,还有最近怎么经商,中年帅哥用心听着,好奇之心顿起,眼中之中冒出了难得的光彩。

“有趣,真是有趣,上泉公,这小子可是个妙人啊!”

“没准也是个麻烦,有空你看看他,也帮着老夫教训那臭小子一番,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魏良奎正说着,管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说道:“老爷,杨少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

“上泉公,我可要领教一下你这个宝贝徒弟的不凡了。”中年帅哥一转身,躲到了屏风后面,这时候杨林已经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狼皮褥子,还有一支紫檀的拐杖,走进来一看,小凳上面摆着两杯茶,杨林笑着坐在了老师对面,拿起就喝。

“还是恩师心疼弟子,弟子谢谢您老了!”

魏良奎心头暗笑,沉声说道:“你小子不是一门心思赚钱吗,怎么有空找我?”

杨林慌忙摆手,说道:“恩师,管子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您要反对弟子挣钱,就是和先贤的教诲对着干,睿智如您老,肯定不会的!”

“好一张伶牙俐齿!你小子现在是仓廪实,衣食足了吧?”

“自然,这不弟子来向您老请教了吗!”

杨林恭恭敬敬站起身,一躬到地,十分的虔诚。

“不用多礼了,为师问你,你想学什么?”

学什么?怎么听着像菩提祖师的口气啊,难道您老还会七十二变,能跟你学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本事?

杨林暗中腹诽,可还是老实地说道:“弟子自然是跟随师父学习圣人之道,八股文章。有朝一日,能蟾宫折桂,光宗耀祖。俗话说,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您老说是也不是?”

魏良奎面无表情,突然说道:“照你所说,当朝阁老也是文章做得极妙,如今更是贵为首辅,难道要做他那样的人?”

阁老,有什么不好的?

杨林当然只敢想想,急忙说道:“弟子不敢自比君子,但是品行说得过去,更何况有老师教诲,弟子该不会走上歧途吧!”

“你不用奉承我,老夫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魏良奎笑骂道:“你小子聪明有之,但——越是聪明,就越要用在正路。光想着当官,往上爬,那可不行,还要把心术放正,为师可不想被人家戳脊梁骨。”

老头还想说下去,可是看杨林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也觉得有些过分,就把话收了回来,叹道:“为师是想说不光要学八股文章,还要学更高深的学问。”

杨林眼前一亮,问道:“师父所指?”

“嗯,拿去看看吧。”魏良奎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书,送到了杨林面前,杨林双手接过,扫了一眼封面,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传习录!

轰!

杨林只觉得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她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急忙翻开书卷,快速浏览起来,才看了几行,额角就冒出了汗水。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杨林之所以会拜魏良奎为师,就是知道老头没什么倾向,不会惹麻烦,可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心学中人!

没错,手里的正是传习录!但是在这里却不是阳明先生所著!却出现在了这个时代,杨林越来越有感觉,这个朝代应该有穿越前辈来过。

传习录的伟大不需多说,立德立功立功,学说也受到无人数推崇,信徒遍天下,登高一呼,应者如云。可是心学虽然强大,但是整部心学发展史,就是被打压的历史,原作者王阳明被打压不说,他的徒子徒孙也是如此。好不容易熬到了世人接受,心学刚刚翻身,后来东林崛起,实学大行其道,夸夸其谈的心学几乎被扫进垃圾堆。

明朝的观念尚且如此,商朝的古风怎么可能改变剧情,不知道穿越前辈怎么想起让这本不被接受的传习录面世的!

杨林是个满脑子想做官的人,可不想还没开始,就和一本不被接受的书绑一起,政治从来都是只问胜负,不问是非的。

绝对不能和心学沾上关系,绝对不能卷入学术和政治的双重漩涡!

想到这里,杨林一脸的决然,将《传习录》高高举起,朗声说道:“恩师,弟子愚钝,无法领会这本书的真谛,还请师父收回此书!”

魏良奎一直看着弟子,完全想不到这小子会这么果决,他沉声说道:“你难道不认可这本书吗?”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杨林这两句说出口,没来由的一阵轻松,还能如何,大不了魏老头把自己扫地出门,不管如何,自己也不当什么劳什子的心学门人!

杨林偷偷抬头,哪知道等着她的竟然是魏良奎的笑脸,老头伸手拿过了传习录,笑骂道:“混小子,你就不能高尚一点,真是给为师丢人!”没等杨林解释,魏良奎又说道:“从明天开始,去唐顺开办的族学里,从头学习四书五经,每十天到为师这报道,要是敢懈怠,竹板伺候!”

“其实心学也未尝不好,就算不想学,也不要违逆老师。”杨慎字斟句酌地说道,他这些天一直帮着陈梦鹤处理多到令人发指的陈年案件,累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空,听说孙女要进学,回家来叮咛几句。

虽然孙女很成熟,主意比自己还多,哪个当家长的都不放心。偏巧一回家就听说了杨林和老师的事情,杨慎不免有些不快。

“林儿,天地君亲师,既然拜了老师,你就跑不了。再说了,心学风气日甚一日,东南士子人人争相谈论阳明心学,能成为心学传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哩!”

杨林抱着两个发髻,苦恼的揪着。

“外公,流行的东西不一定好。”

“哼,不好的东西怎么流行?”

“那瘟疫也能流行……”

啊呀呀!杨慎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混丫头,强词夺理,家法伺候,家法伺候!”当然了他也就是喊喊,可舍不得真正动手。

“林儿,你说心学,是,是瘟疫?”

“不不不,孙女可没有这个意思!”杨林慌忙摆手,给杨林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其实孙儿不太在乎什么心学理学,这些东西说到底都是文人自己玩的,和实际用处不大。”

“胡说八道!”杨慎不悦地说道:“照你的说法,孔孟之道也没用了?”

“也不能那么说,可是这老二位在世的时候,混得都惨兮兮的。孔老夫子周游列国都要了饭,孟圣人也一辈子不被重用。孙儿可不想学他们,我就想着老老实实考科举,能爬的上去就爬,爬不上去,学恩师那样,外放官吏,吃喝不愁一辈子。孝敬您,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杨林没事的时候也做过梦,执掌江山,振衰起敝,把野猪皮彻底消灭,挽救华夏国运……只是梦梦而已,商朝的问题出在自身,没有野猪皮,也会有油猪皮,豪猪皮,黑猪皮,白猪皮……想想历代改革家的下场,杨林没来由的浑身发寒。

“好一个没出息的!”杨慎伸出胳膊,把孙女抱在怀里,泪水从眼角落下,经历了不少事情,杨慎同样无比珍惜眼前的生活,谁规定一定要胸怀大志,平安是福,去他的心学理学,少来烦我们爷孙俩!

……

抬头望望,天气灰蒙蒙的,还没亮天,杨林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少爷,该起了!”沈林小声喊道:“您要上学了。”

“着什么急,再睡一会儿。”

“少爷,阴天了,其实早就亮天了!”

下一秒,杨林迅速坐起,这下子可惨了,第一天就迟到,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杨林急忙爬起来洗漱,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儒衫,床头放着外公预先放好的书包,顾不得吃饭,抱起书包,撒腿就跑。

唐的族学她还算熟悉,同暗一去过两次,族学在东城门外,守着一片开阔的竹林,右边是唐家的祠堂,左边是一处尼姑庵,幽深宁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杨林一路呼呼气喘,跑得眼冒金星,总算是赶到了学堂外面,三间整齐的青砖瓦舍出现在面前,从后门偷偷看去,里面坐着二十几个年级不等的学生,大的有十几岁,小的最多五六岁,都在摇头晃脑地背书。往中间的桌案看去,后面并没有人。

还好先生没来,杨林松了口气,向四周扫了眼,所有座位都坐满了人,只有墙角还空着一个。她悄悄摸过来,一屁股坐下,没等喘口气,就听到咳嗽一声,一个身影迈着方步走进了学堂。

唐家族学的先生名叫赵闻,是一名举人,这可了不得!

按照商朝的规矩,举人是能够出仕做官的,就算不做官,也有一大帮人投献,君不见范进中举之后,就一步登天。谁还愿意当教书匠,一般的蒙学最好就是秀才,更多的只是屡试不第的老童生,能请来一个举人教书,不得不说王家的面子真大!

赵举人坐在了太师椅上,锐利的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墙角的杨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收敛,清清嗓子道:“检查功课,按顺序近前来!”

他此话一出,下面的小娃娃们不少都变颜变色,一副要闯鬼门关的架势。

终于第一个小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赵举人的对面。

“昨天学的是什么?”

“回先生,是,是《论语》,为政一章”

“背。”

“是!”顿了顿,就念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最初小家伙背的挺溜,可是渐渐的就磕巴了,到了“孟懿子问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于无。

“唉,不争气啊!”先生叹口气,抓起竹板,高高举在空中。小家伙眼含着泪水,颤颤哆嗦地举起了小手。

啪!

竹板和小鲜肉碰在一起,就连杨林都忍不住心头狂喊,坑爹啊,敢体罚学生,你完蛋了,等着家长举报你吧!当然这种现象不会出现在商朝,老师打得越狠,父母还会越叫好,棍头出孝子,恩养无义儿。老师打你,那是为了你好,无论多疼,都要忍着!

果然,小家伙连叫都不敢叫,连打了五下,就看小手和馒头一样,快速膨胀,都没法攥拳了。

惨,真惨!

更惨的还在后面,先生黑着脸,也不敢小家伙听不听得进去,继续讲解下面的内容,差不多有二十几句的样子。

“明日背诵熟了,差一句处罚加倍!”

小家伙浑身一颤,却不敢说什么,转身下去,含着眼泪背书了。接着下一个又悲壮地走上了不归路,杨林在后面默默观察着,学生们背得内容不同,有的是四书,有的已经到了五经,甚至还有三百千一类的启蒙读物,不过有一点是一致的,只要背不下来,就要挨板子。能侥幸逃脱的寥寥无几。

不过杨林也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打过之后,先生就会布置新的功课,她手里拿着一根类似牙签的东西,一头粗,一头细,两头都有圆圈,沾上印泥,在书上点一下,小圆圈代表逗号,大圆圈代表句号,断好了句子,先生就会抑扬顿挫地教着朗读,读通顺了,就下去背书了。

杨林第一天来,本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可是就听先生说道:“墙角的那个过来。”杨林黑着脸,低头走到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学生是新来的,没有留下功课。”

“我知道!”赵举人沉着脸说道:“叫你过来就一定是考察功课吗?难道不能问问别的?”

话里有刺儿啊,杨林急忙点头:“弟子倾听先生教诲。”

“我问你可曾读过书?”

“回先生的话,弟子五岁发蒙,从三百千,到四书五经,都能背下来!”

这可不是杨林吹牛,以往的小杨林就很聪慧,两世记忆合一,别的不敢说,板子似乎打不到他的身上。

赵闻眉头一皱,冷笑道:“挺有自信的!那我问你,论语有多少字?”

他这个问题一出,下面的熊孩子都差点笑出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新来了学生,本着东风破,我比东风还破的精神,他们都盼着能给杨林来个下马威,打得越狠越好。

先生这道题出的好啊,谁读书还查字数,这个小子完蛋了,上学第一天手就要变成馒头了!

大家屏息凝神,等着看杨林出丑。

不知道什么仇,这老师怎么和自己不痛快!不过想难住自己,那是痴心妄想!

杨林抬起头,满脸含笑,说道:“回先生的话,论语13700字!”

霎时间下面的熊孩子都愣了,还真说上来了,不对,一定是蒙的,有几个家伙干脆拿过论语,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数,手指头不够,把臭脚丫子都摆上来了!

“成何体统!”

赵举人怒叱一声,长出口气,又问道:“《孟子》多少字?”

“34685字!”杨林再度报出了答案,而且还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大学1753字,中庸3568字,易经24207字,礼记99020字,左传196845字——请问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赵闻盯着纸上的一连串数字,不由得感叹,一个都不差!传说中的杨神童果然有些道行,难道就要放过杨林不成?不行,绝对不行,要是压不住这小子,还有脸教书吗?

可是赵闻左思右想,也找不出能难道杨林的东西,论起诗词,这小子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绝佳之句,论起对联一类的,杨林能压住万浩,怕是凭着自己的功力也是自取其辱。

本想着用字数这种偏门难住他,没想到还是失败了。堂堂一个举人,竟然难不住一个小孩子,真是愁死人也!

昨天师父敦敦教导,自己怎么就没问问他老人家呢?想到了师父,突然赵闻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他板着脸说道:“既然把书都背熟了,可会做八股?”

“这个……虽然做过几篇,但仍不得其门而入,这也是弟子求教的初衷。”杨林老实地回答,同时也告诉了赵闻,咱就别玩虚的,捞点干货,我就是想学八股文。

赵闻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指,画了大大的一个圆圈。

“你就以此为题,试着破题吧!”

“什么!”

杨林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题目,不是存心逗自己玩吧!

“先生,弟子以为八股题目均出自四书,这个圆圈怕是不在四书之中吧?”

“胡说!”赵闻随手拿起一本论语,指着每章前面,用来区分的圆圈,大声说道:“怎么,四书之中没有吗?”

这下杨林可傻眼了,书上的确有,只是那个圆圈和标点符号的意思差不多,谁见过用句号或者逗号做题目,写文章的,就算念八股文念魔怔了,也不带这么坑人的!

刁难,绝对是刁难!

圈圈叉叉的,杨林的脑筋快速转动,这个赵先生他从来没有见过,不应该故意找茬。想来就是老魏头安排的,自己拒绝加入心学一派,就想法在学堂上难为自己。这老头心胸真不够宽广,亏自己还那么孝敬他……

不管如何,总不能怂了,不就是个圆圈吗,前世做过那么多发散性训练,没理由想不出来。一个圆,能代表什么,月亮,盘子,烧饼,车轮……杨林脑中的东西越来越多,可就是没一样和八股文有关系,到底该怎么办啊!智计百出的杨神童,这下子可傻眼了。

看着杨林苦心焦思的模样,赵闻心里别提多快乐了,昨天他和老师请教八股的时候,就被这道题给难住了。堂堂举人都做不出来,你一个小娃娃想来也解不出来。

赵闻一脸止不住得意地看着杨林,杨林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先生,学生有了。”

“哦?讲。”

“是。”杨林顿了顿,说道:“天地之间,有一混蛋也!”还一本正经解释道:“圆圈代表天地,也可以代表鸡蛋,鸭蛋,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就是混蛋。”

一言既出,整个学堂都宁静了,足足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那些熊孩子前仰后合,敲着桌子,拍着巴掌,眼泪都笑出来了。

赵举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喘息如牛,简直要昏过去了,突然大声吼道:“好啊,你敢辱骂先生,找打!”

赵闻抓起竹板,呼呼挂风,奔着杨林就打,好在杨林机灵,退后一步,躲开了致命一击。

“先生息怒,学生都解释了,没有辱骂先生!”杨林急忙辩解。

“还敢狡辩,简直岂有此理!”

赵闻眼珠子都红了,吹胡子瞪眼,猛地扑过来,杨林大吃一惊。这个老师也太暴力了,简直就是个爆竹,一点就着,怎么一点涵养都没有。你让我破题,就算我破的不好,也不至于如此啊!子曾经曰过,不教而诛谓之虐啊!一个举人老爷,不好好讲道理,怎么能虐待未成年人啊!

这也是杨林随便惯了,在家和外公都经常开玩笑,老师魏良奎也是个老不羞,嬉笑怒骂,没事还捉弄徒弟,弄得杨林对“天地君亲师”一点不感冒。

可不是人人都像杨慎,都像魏良奎一般,赵闻就是个古板的人,把三纲五常看得比天还重,学生就是学生,老师就是老师。学堂是什么地方,是教授孔孟之道的所在,哪里容得你说一些粗鄙的词汇,玷辱斯文。

疯了一般的赵举人不顾一切地追赶,看样子落在他的手里,都能被大卸八块,杨林哪能不跑啊。

“先生,息怒,息怒啊!”

无论杨林怎么说,赵闻就恍若未闻,气喘吁吁地猛追,两个人绕着桌案来回乱跑,弄得人仰马翻。下面的熊孩子都傻眼了,新来的哥们太猛了!

这里面最皮的孩子,见到先生都老实的像见了猫的耗子,先生打你哪个敢跑。这位倒好,穿蹦跳跃,简直像马戏团的。

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小胖子努力瞪大豆包眼,看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奶奶的,这才叫厉害啊,他要是不被赶走,老子就拜他当大哥。杨林不知道,已经多了一个铁杆粉丝。

正在鸡飞狗跳的时候,突然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可是赵举人却如遭雷击,身躯晃了晃,急忙停住。偷眼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的帅哥,一身单薄的衣服,目光炯炯地看着。

赵举人顿时羞惭地低下了头,慌忙说道:“师父,弟子无状,请师父责罚!”

中年帅哥缓步走进来,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学堂里的熊孩子一个个停止了笑容,低下了头,默不作声。这就叫做气场,来人的确不一般,杨林也不由得偷偷打量。

两个人目光相接,这位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就收了回去。

“赵闻,教学讲究因材施教,一味刚猛,并非为师之道。”

“多谢恩师教诲,弟子铭刻肺腑!”

“好了,你们继续上课,这小子交给我吧!”

“是。”凶的没变的赵闻变成了乖乖宝,整理衣衫,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只是对杨林还怒目而视,一副吃人的样子。

课堂是没法呆了,杨林只能跟着中年人垂头丧气从里面走出来。第一天上学就闹得这么过分,杨林也有点后悔。赵闻的脾气不好,自己又何尝是个好脾气,人家是老师,让着点又不会少一块肉,非要争强好胜,要是传出去,搞不好都没有学堂敢要自己了。

苦啊!

杨林痛苦地揪着头发,倒是中年帅哥不以为意,带着杨林到了竹林下面,一屁股坐在了石头墩子上,含笑看着杨林。

“你或许不认识我,本人叫唐顺,草字义修,世人叫我荆川先生。”

“啊?您就是荆川先生?”这下子可轮到杨林吃惊了,从琉莹的口中得知唐顺,那可是文武双全,鼎鼎大名的人物,真是没有想到会是布衣麻鞋,如果不是气度不凡,简直就是农民伯伯。

“怎么,见面不如闻名?”唐顺笑道。

“不不不,是见面胜似闻名。”

唐顺呵呵一笑:“其实我说的是你,鼎鼎大名,才智双全的杨神童,实在是让人失望。天下间有才华之人何止千万,然则能鳌头独占者,寥寥无几。譬如神童仲永,倚仗才华,肆意挥霍,最终泯然众人矣。莫非,你也想学仲永不成?或许我可以写一篇伤杨林,你觉得如何?”

唐顺一脸的和风细雨,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厉害,杨林的额角冒出了冷汗。唐顺收起了的严肃的表情,缓缓站起,轻轻拍了拍杨林的肩头。

“孩子,当年我唐顺不齿张璁的为人,偏偏他又是我的主考官,师徒名分早定,后来我蹉跎十几年,也是咎由自取。佛家有金刚怒目,也有菩萨低眉,读书进学,不只是学习四书五经,八股文章,更要学会打磨心性,降服心中的龙虎!”

其实杨林刚刚的举动更多是玩笑的成分,只是在唐顺看来,是杨林侍才而骄,杨林也没法解释。不过唐顺的几句话,让杨林越发有感触,必须真正学会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能再率性而为。

想到这里,杨林恭敬地说道:“晚生受教了!”

“呵呵,听得进去就好,过来,我要检查一下你的功课究竟如何?”唐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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