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傍晚。
九歌的情况已经不适宜骑车，郝美美开了自己的车又将人送到家里。
“九歌，我送你去医院吧？”实在看不得九歌那一脸的苍白，像个随时会倒的病人。
九歌却还能笑，“不要大惊小怪。”
“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啊？我来这个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顶多就是前一天肚子温温痛上那么一会儿，哪里跟她一样，像是大病一场。
不得不说，九歌这个毛病自从有了这么回事就是这个症状，和她母亲刘婷那会儿是一样一样的，以前每每痛起来刘婷就会说，“嫁了人自然会好的。”以致后来九歌每次疼得厉害了，就默默期盼着能早点嫁人。
车子开到青石路口，不一会儿已经到了九歌家门前，郝美美先下了车，从九歌那儿拿来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车子挡着车后的另一辆车了，而正当她抱歉地表示会马上把车开走的时候，那车子却奇怪往后倒了出去。
进了屋，将九歌扶到沙发上，郝美美也在屋里转着。
“你别忙了，我待会儿自己弄。”见美美不停进出厨房，又拿水壶给自己烧水，九歌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我再给你煮点粥就走。你说你一个人在这儿住，要是有什么事也没人知道，真的不去医院吗？”
“……医生也难处理。”要是医院能行，她也不会挨到现在。
把粥放进锅里后，郝美美没待多久也就走了。
九歌坐在沙发上，手仍不自觉地隔着层衣服摸在肚皮上，如果真如刘婷所说，这事嫁了人就会好，她今次也是头一回觉得……是该认真找个人嫁了。
晚一点的时候，哥哥邹宇忽然打来电话。
“九歌，今天有疼吗？”废话不多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九歌却像是明白的，躺在床上呻吟起来，“嗯，疼死了。”
“用暖宝宝了吗？还有生姜水、红糖水的，你都准备了没啊？”邹宇急起来，妹妹来事时哪一回不是痛的死去活来的，现在他又不在她身边……邹宇是恨不能替妹妹遭了这罪。
“哥，你记错时间了吧？”
“什么，不是今天吗？”邹宇自从知道妹妹每个月都会痛肚子，后来都有特意记时间，就想在妹妹喊疼的时候他好在她身边，能为她做点什么。
听哥哥傻傻的在那反问，女人咯笑起来，一笑肚子也受不了了，自我坦白道，“你没记错，是它提前了。”
“傻九歌，这时候还拿哥哥寻开心，这几天有好好休息吗？”九歌来事的时候，邹宇从来不让九歌活动，就是下床多走动一会儿都让他觉得心疼，男人知道，这时候她只有躺在床上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当然好好休息，这是第二天啊，我想动也动不了的。”
“那些汤水呢？都有记得喝吗？喝多少量还记得吗？”
“……”从未去记。
“生姜切片用开水泡三百毫升，等温度冷却到四十度，参片遮盖住杯子底部就行了，再加两百毫升开水等温度降到三十，红糖放三勺子，加二百五十毫升开水，等水温降到差不……妹妹，哥明天就回来！等着，哥这就去买飞机票！”男人说着说着焦躁起来，有跳下床的声音，似乎是真在穿衣服了。
邹宇是恨不得马上飞到妹妹身边，九歌那丫头他知道，有人管着还好，还配合，可要是没人照顾着，没人管她，她自个儿也不会当回事儿！
九歌急忙阻拦，“哥，哥，哥……邹宇，别小题大做的，我没事，喝了，真喝了。”
九歌是喝了，只不过只喝了点红糖水，还未曾泡参汤，也没切生姜，再有，喝多少剂量她也不知道，索性免了。
“别骗哥了，哥马上回来。”
“你请得了假吗？”
“……能啊！当然，就算请不了，这破旮旯子哥也早不想待了！”
“不怕爸妈打死你？”
“我是他们亲儿子，打在我身上，痛在他们心里，何况打死我他们还坐牢，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你这样说是没错，可是……哥你还当兵吗？”
邹宇一顿，当初之所以选择参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妹妹想让他当兵，想看他穿军装威武魁拔的样子，只是没想到爸妈会狠心把自己支到那么遥远的北方去……
“哥回来，照样可以找军校。”
九歌沉吟半晌，“邹宇你别忽悠我……”
如果军籍真的被开，以后那就再无法了，倘若是自己申请了不当兵，那就是回来也难再找军校，毕竟，部队哪是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
那边也没了声，大概也清楚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九歌，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哥回来后天天穿军装给你看！”
“好。”
第二天，九歌到银行的时候，就被告知九点钟要开会。
据透露，陆总因为昨天前台员工缺勤的事大发雷霆，今天开会的重点就是批斗昨天那些没有照常上班的同志。
九点钟一到，会议室已经挤满了人，就缺一个说话的。
张启正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见大伙直勾勾的眼神一并朝自己射过来，终是什么也没表示，离开座位到了门外。
到了走廊，人急忙掏出电话给陆为打去，“陆总，大家都到齐了，您什么时候会到啊？”
“爸爸！找你的！”一道稚嫩的童声传过来。
张启正心悬起来。
“怎么了？”从儿子手中接过电话，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陆总，您昨天说今天开会的，大家这会儿都已经到了。”
男人一听，看了眼儿子，一边撩开被子，“知道了，让名册上的人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好的。只是陆总，九歌昨天下午……”
“留下。”
“是……”
电话挂断，陆为衣服已经穿好。
“爸爸，你昨天喝酒了？”
“闻到了？”
大人小孩一起进了洗手间，挤牙膏，刷牙，洗脸。
“你今天不用上学？”男人看看腕表，已经错了上学时间。
陆天爬上椅子看着爸爸照镜子，对着镜子摇了摇头。
“怎么不去了？今天不是周末。”
“不想去。”
从镜子里见儿子把头耷拉着，男人近前问道，“怎么了，那女孩子还缠着你？”
“不是。”
“那是怎么了，快告诉爸爸，爸爸今天可不能陪你，待会儿还要出门上班去。”
“那我跟爸爸一起上班，好不好？”陆天只管伸手环住爸爸的腰身，深怕男人抛下他。
陆为摇摇头，公私分明如他，上班就是上班，要带小孩就不会去公司。
看到爸爸为难，陆天跳下椅子走开，头也不回地挥手道，“那爸爸快走吧，反正一个星期也只有一天爸爸是我的。”
陆为张口结舌，叹口气真是小没良心，为了他他都没有了夜生活，每天都公司家里两头跑，他放弃了这么多，到头来换来的也就儿子这么一句。
到公司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会议室里，唯独九歌、娜娜和茵茵三人，几个人已经坐在那儿胆颤心惊地等了一个小时，可就是没见陆总那英俊潇洒、颠倒众生的影儿。
“娜娜怎么办啊，我怕陆总……”茵茵嘤咛道。
“茵茵你别抖啊，你怕我也怕啊，谁想被梦中情人骂个狗血淋头呢……”娜娜神色也不好。
“九歌，你别总是这么淡定嘛，你就不怕的吗？”茵茵转头问九歌，忽然觉得九歌真是个女魔头，啥都不怕。
“茵茵你没看出九歌脸色也不好吗？往往最平静也就是最害怕啊，九歌现在肯定也着急上厕所呢……”娜娜看看九歌，九歌朝她莞尔，其实她只是来大姨妈。
当茵茵终于忍不住要去洗手间的时候，起身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顿时脸色刷白。
“来了来了来了……”回到座位做得端端正正。
张启正跟陆为进门的时候，就见三人一律面无血色，挺着腰杆子，坐得直直的，只九歌还稍显疲累样儿。
陆为也不坐中间，走到她们对面的位置拉出椅子就坐了下来，视线落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知道错了吗？”张口就开刷。
“知道知道！”虽然异口同声，却是少了一个声音。
陆为看向九歌，发现女子并没拿眼神看他，只是虚妄地看着中间的桌面，脸色苍白。
男人满意了，看来还是会怕的。
“既然知道错，那都说说错在哪儿？”
随着陆为的一句话，娜娜和茵茵开始无辜而又拼命地承认起错误，“我们不该请假！不该同时请假！不该在那么忙的时候请假！”
男人看了看九歌，这个女人一直不吭声的，到底是不喜欢抢着答，还是根本就认为自己没错？
等茵茵和娜娜痛哭流涕地请完罪，陆为也轻易地原谅了她们，之后，便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九歌，“你似乎觉得自己很无辜？”
九歌低下头，“我也很抱歉。”
男人一滞，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乖顺，不辩驳，不反抗，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事件中她可算是最无辜的一个，毕竟当天下午她怎么也回了公司，只是尽管那样，还没逃过受处罚。
现在这么温顺，那前天的戾气又到哪儿去了？
“那你说说，哪儿抱歉了？”男人不依不饶地，似乎看不到她真实的一面便不会罢休。
“我跟她们一样，也不该在繁忙的时候请假。”
“哦？可是请假并没有错，这是张主管没有事前通知闹的，难道不是该怪他？”
“我应该先问问，是不是也有其他人请了假。”
“我听说你后来又回来了，那又为什么请假？”
“身体不舒服，所以……”
“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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