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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二十九章 异国来客

看见拐角的太师府后,李耀奇似突然想起什么,侧身走入临街的小巷,回身呼了一声:“林大人”。

自看见李耀奇闪入巷子的时候,林相如就知道李耀奇要见他,早已经跃到了一旁。

“你不用跟着朕了,回去告诉太后,朕很安全,”李耀奇淡淡的说,他还是不习惯一路被自已防备的人跟着。

林相如也不争辩,只是垂下眼眸,恭敬的问,“不知皇上现在要去哪里?”

“去你家”李耀奇淡淡的答道:“所以,林大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属下先送皇上去太师府,再回宫向太后复命,”林相如神色未动,还是恭敬而疏远的样子。

“不了,太师府近在咫尺,又何需爱卿亲自护送,你先回去吧,”李耀奇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如果让林相如送自己去太师府,那怎么体现出突然袭击的感觉呢?倒像父子俩一齐算计他似的。

林相如还待多说,抬头见李耀奇脸上蕴着薄怒,当即也懒得分说,松松的拱了拱手,应了声“是”,然后转身跃开。

他固然客客气气的对李耀奇,但是心中并没有丝毫君臣主仆之情,也自然没有力谏的觉悟。

待林相如走后,李耀奇才回过头,重新走到主街上。

上官兰兰小跑着跟上去,转头间不经意看着李耀奇的侧脸,有一丝很复杂的情绪浮在他的脸上,好像在回忆什么,她心念一动,顺口问道:“皇上很久没来了吗?”

“是很久了,自从朕登基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林太师家了,李耀奇似回想起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小时候倒是去过几次,那时候和父王一起去,只是太久远了,有点记不清了。”

上官兰兰歪着头看他,忽而一笑:“你很怀念吗?”

李耀奇愣了愣,微微垂头。

很怀念吗?那时候的林肖南,是一个不问世事,温雅倜傥的伯伯,对他也甚好,每每望着他,总是淡淡的笑,很是和善。

刚刚登基的时候,李耀奇对林肖南的印象也不错,只是林肖南常年在外处理政事,即使见面了,也是恪守君臣之礼,对他也颇为管束,最开始的亲密,也慢慢淡了。

转眼,便已经勾心斗角,分庭抗礼了。

李耀奇嘲弄的笑笑,“不是怀念,而是,这里是宫外最安全的地方,吃饭也安心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上官兰兰似懂非懂,只是望着李耀奇脸上若有若无的落寞,心中亦是黯然。

就像那次在芷缘宫外,想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正想着,李耀奇已经大步走到了太师府的门口。相比于别的高官府第守卫众多,太师王府门前,只有两个军士。

但他们的尽职尽责,却又绝不是其他王府的下人所能相比的。

一看到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走近,两名军士已经一齐拦了过来,问道:“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李耀奇淡然一笑,不紧不慢的说:“在下是从北方来的商人,因为一向景仰太师德行,今日来京城,特来拜访,劳两位通报一下。”

那军士微微皱眉,客气的回答:“太师今日不见客,请公子改日再来。”

李耀奇容貌俊美,气度不凡,那两人也不敢怠慢,言语也算客气。

李耀奇显然早有心理准备,被拒绝了,也并未气馁,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粒圆润光泽的明珠,塞进军士手中,“在下明日便需离京,望两位通融一下,代为通报。”

那明珠大如卵石,均匀程亮,泛着乳白色的微芒,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极品。

哪知那军士一脸的义正言辞,当下将李耀奇的手推了回去,朗声说:“若太师有空,我们自当通传,断不会收公子之礼,只是今日太师确实交代不接见来客,还请公子请回。”

李耀奇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不喜,想表明身份,方才的举动又平白被人笑去了,索性退后一步,拱手道:“如此,打搅两位了,在下下次再来拜访太师吧。”

说完,便领着上官兰兰往街边走去。

上官兰兰以为他被别人拒绝,心中不快,可是偷眼瞄去,才发现李耀奇在笑。

“太师府的下人都如此修为,看来朕确实小看林太师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耀奇不知自己是应该为国之栋梁高兴,还是为林太师的威望而心惊。

上官兰兰突然伸手拽过李耀奇的袖子,指了指前面的酒楼说:“还是先吃饭吧,”

她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前腹贴后背了,也没有李耀奇满脑子忧国忧民的心思。

“好,先吃饭”李耀奇宠溺一笑,反手拉过上官兰兰的手,“还是你好,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顺其自然,什么都不用想。”

上官兰兰也不管他是讽刺还是恭维,一脚踏进酒楼的门槛,寻了张靠窗的桌子端坐起来,等着开饭。

李耀奇也伸手召了店小二,随口点了几盘他认为还算朴素的菜,什么狮子头啊,银丝珍珠庚啊,然后还很大方的说了一句:“不难为你们,就点这些小菜吧。”

店小二当场愣了半天,不过看李耀奇的一身御衣坊精裁锦衣,料想他应该是京中的哪位富家公子,断不会赖皮,也就回到后堂与掌柜的绞尽脑汁准备那些佳肴了。

等菜上齐的时候,两人早已经等了多时了,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李耀奇的姿态还算优雅得体,只是上官兰兰绝不会亏待自己,她筷下如雨的速度,和实在谈不上任何文雅风度的吃相,以及这一身和她如今野蛮举止并不相配的华丽服装,让很多人都忍不住皱眉打量这个少年,怀疑这到底是哪一家没教养的暴发户的儿子,还是某个偷了有钱人衣服混到酒店里来骗吃骗喝的穷鬼饿汉。

与她同桌的李耀奇也觉得尴尬,想制止她,想了想,终究只是莞尔一笑。

“那是什么?”当林肖南在王天护的陪伴下,骑着马从太师府出来时,正看到守门的军士弯腰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有异样光芒,在那军士掌心闪烁。

林肖南只是不太在意地信口问了一声。

可是当军士把贡珠送到林肖南面前时,林肖南的眼睛霎时间变得幽深无比。

而在一旁的王天护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这,这是……”

林肖南侧头看了王天护一眼。

王天护即刻噤声不语。

“这是哪来的?”林肖南的问话依旧平淡,看不出丝毫急切焦虑。

“刚才有个十八九岁,身着华服,谈吐得体的少年要来求见王爷。他自称是北方商人,送了这粒明珠给小人做礼物,小人不肯收,他就走了。小人还是刚才发现,这明殊掉到地上了。”

“那孩子去哪了?”

“好像是往右边去了。”

话音未落,林肖南的马已经疾驰了出去,王天护紧随在侧,后面跟了十几名近卫,人人策马如飞,丝毫不敢怠慢。

这么严重的阵仗,惊得两名军士脸色发白,相顾无言。

而与此同时,李耀奇正面临着每朝每代在深宫中长大的皇帝经常遇见的事情——没钱付帐!

看着店小二脸上的笑慢慢变成狰狞的冷笑,李耀奇也开始脑溢冷汗。

那珠子分明揣在怀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客官,没钱就别充大爷,你方才点的菜可值上百两银子,今日要是交不出钱来,就绝对不能走人。”

“可是你们不让我走,我怎么交钱呢?”李耀奇还在辩解。

“怎么?难道两位想吃霸王餐?!”店小二抬高声音,可得满酒楼的人都望了过来。

李耀奇长这么大,何曾这样丢脸过,一张白净如玉的脸早已经涨得通红。

如今一想,母后对自己的斥责管束,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因为世间难以忍受的事情太多了。

再看看上官兰兰,她可没有丝毫觉得丢面子,照样安之若素,既没有看李耀奇的好戏,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戏中人。

“咳咳,那个……”李耀奇在想着措辞。

“拿我来抵债吧”上官兰兰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闷了半天,突然冒了这样一句。

李耀奇吓了一跳,见方才还怏怏欲睡的她现在一脸的坚定,那么大义凛然,反而让他怔住了。

“你,你值多少钱,如果是个姑娘,那还值一点……”店小二的贼目在上官兰兰光洁的脸上逡巡了几圈,瘪嘴笑道。

“我是姑娘啊,”上官兰兰愕然反驳。

李耀奇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正待说什么,就听到一声惊雷般的大叫响在耳边。

“皇上!”

王天护的声音传到耳边,吓了李耀奇一跳,忙往外看去。

只见长街上的行人自动往两边让开,现出十多骑正疾驰过来的快马。

以王天护为首的十多人,俱都鲜衣丽服,身披漂亮的轻甲,独其中一匹马上男子只着青衫,但气度高华,容貌俊雅,竟把身旁一干衣鲜甲亮的人全都比得黯然失色。

正是从前的摄政王,如今的当朝太师,林肖南。

转眼间,快马赶至酒店外,林肖南首先下马,进得店来,对着李耀奇拜了下去:“皇上!”

李耀奇伸手扶住刚刚跪至地上的肖财,急道:“林伯伯快不要多礼。”

林肖南微微一怔,不知道他今日为何如此亲切。

殊不知他的到来,为李耀奇解了个大大的围。

这时,王天护带着一干卫士,已在店外拜了一地:“皇上。”

这番阵仗,早把无数百姓吓得直了眼,人人手忙脚乱地跟着跪了下去,混乱中,一叠声地三呼万岁。

一个卫士起了身,把自己的马牵过来,屈膝跪倒:“请皇上上马。”

李耀奇思忖了一下,如今这种情况,继续玩是不大可能了,不如顺势回宫好了。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说:“王天护,结账,”然后很潇洒的上马走人,看也不看那店小二发抖的身子。

上官兰兰被安排在另一匹马上,她会骑马,倒实实在在让李耀奇意外了一番。

林肖南至始至终都没有去注意上官兰兰,也不知是真的没注意,还是为了顾及皇上的面子,而刻意冷落那个登不上台面的男宠。

李耀奇回宫的时候,林相如早已经回宫多时,太后此时正在芷缘宫徘徊不定,唯恐皇上遇到不测。

听说他回来了,喜得太后急迎了出来,见到李耀奇安然,一颗心才放得下来,又是欢喜又是气恼,走过来,本想大声的斥责几句,让他以后不要擅自做主。

一眼看到林肖南跟在后面,她忙又把冲口而出的话吞了下去,保持着太后的尊严,对林肖南点点头:“多亏太师亲自护送皇上回来。”

“皇上安危关乎天下,臣只是尽本分而已,太后谬赞了。”

一番客气的言论后,太后回过头吩咐道:“皇上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李耀奇也确实不想呆下去了,不知道为何,他一见到太后与林肖南单独在一起,就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

太后自然也看见了小兰子,心中微微一怔,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色,只是淡淡的交代了一句:“皇上以后出宫,身边还是多带点有用的人吧。”

这句话上官兰兰自然听到了耳里,她也并不恼,自己确实没用啊,不过还是可以抵饭钱的……

李耀奇却没有听进耳,只是随随便便的应了一声,行了一个告退礼,扯着上官兰兰便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李耀奇突然转头看向上官兰兰,没好气的说:“母后根本就是支开朕,她就是想单独和太师在一起,嫌朕多余。”

这句话,在别人面前是断然不会说的,如此孩子气,如此幼雅,可是在面对上官兰兰时,他不想隐藏自己的想法。

上官兰兰果然没笑,只是若有所思的顿了顿,然后仰面很诚挚的说:“如果太后和太师都高兴,为什么皇上要生气呢?”

李耀奇停住脚步,显然没有明白上官兰兰的意思。

“皇上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可是那本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在乎皇上的想法呢?”这果然是上官兰兰的逻辑,各人的选择,各不相干。

李耀奇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若是他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成全呢?

当然,这个问题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很快被自己否决了。

他们若是在一起,他这个皇帝岂不是没容身之地了?何况,无论与太后再大的隔膜,她总归是自己的母亲,哪有把母亲拱手送人的道理?

这样想着,李耀奇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芷缘宫,揣测着他们可能谈论的话题。

而此时的芷缘宫,显然没有李耀奇所想的那么暧昧。

一位太后,一位太师,双方都客客气气,礼数周全。

一个恭恭敬敬地问太后安,一个客客气气地谢太师关心。

一边说一边进了内殿,分君臣落座。

赵司言奉上茶后,悄悄领着一干太监、宫女远远退了出去。

但就算没了闲人在场,两个人也仍然没有半点逾礼,喝着茶闲闲地用非常委婉、非常技巧、非常优美的词令,说些今天天气十分好、云也好、风也好、你也好、我也好的废话。

说了半日之后,林肖南起身告退,楚韵如客气地站起来相送。

林肖南一直退到殿门口才转过身,却又在出殿的那一刻,淡淡道:“皇上已经长大了,太后必然十分欣慰。”

一直笑着寒暄的太后身子微颤,原本平静的声音,忽然有些嘶哑:“皇帝还小,不懂事的很呢!”

林肖南回头,淡淡一笑:“皇帝虽年少,却已有了常人不及之智,此是国家大幸,太后应该深深欣慰才是。”

楚韵如紧盯着这青衫男子潇洒的笑颜,终于放弃了一切的坚持与伪装,一字字道:“林肖南,你不要碰他。”

林肖南神色一惨,微微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复又张开:“小如,你终于对我说出了这句话,我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可是,当你话说出口时,我却还是奇痛入骨。”

太后惨然一笑:“那么你呢!”

太后走近他两步,却复又往后退去,微微摇头,神色悲凄:“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总笑别人争权夺利、杀戮无尽;以前的你更不会为了权力做出这些事;以前的你,绝不会这般待我。”

林肖南望向楚韵如,复又一笑,只是笑意冰冷:“小如,这个问题,我们心知肚明,我若将一切权力双手奉上,你的儿子真的会放过我吗?皇上如今对我猜忌已深,到时候,你是当朝太后,我是阶下囚,这样待你,就是你想要的吗?”

随着他的话语声,太后脸色越来越苍白,颤声道:“林肖南……”

“不要骗我,小如,在这种事上,你也不必骗我。”林肖南惨笑着一步步走近,伸手搂住楚韵如的双肩。

太后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躲避。

“史册昭昭,权力场中,哪里有什么容让可言?容让者,不过是把刀子送给别人,往自己脖子上架罢了,就算皇上未必会杀我,那又如何?我执掌天下,手握三军,却要将一切奉送给什么也没有做过的人。然后闭门躲在我的王府,不敢随便结交天下有才之士,不敢随便发任何议论之言,每日足不出户,绝对不能做出任何引人怀疑的事。”

“就这样,还要日日提心吊胆,担心哪一日,朝中言官非议于我;担心哪一天,皇帝忽然记起以前我的不敬,要对我算总帐,纵然李耀奇不来找我麻烦,这样的日子,我岂能过得下去。”

林肖南眼神异常凶狠,直刺进太后的眸子深处:“你可曾为我想一想?我求你嫁给我,你从不答允。你明知我对你的情份……”

“你说我不为你想,你可曾替我想过?”太后用力想要挣脱,泪落不止:“你是男人,不在乎名节声誉,我可以吗?我是先帝之妻,我要真嫁予你,天下人会如何说我、如何笑我?我的儿子又要受什么羞辱?”

“你不肯交出你的权力,你要做皇帝,可就算你封了我当皇后,奇儿为太子又如何?你说交出了权力,生杀予夺皆在奇儿之手,你不肯任人鱼肉,那奇儿呢?就算你心中爱我,可是你敢放心他吗?你能保证你永远不会杀他吗?你能保证,当朝中有人说奇儿要造反时,你还能一力保护他吗?”

“皇后?我不曾当过皇后吗?先帝何等宠爱于我,可不过短短三年,恩爱已弛。从此我中宫夜夜冷寂,后宫中明争暗斗,多少明枪暗箭对着我刺来,先帝几曾对我施过援手?我为了自保,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还要去当你的皇后,我为什么还要重过这种日子?”

“一个男人,可以说无穷无尽的甜言蜜语,真情挚爱,这恩爱,又能保有多久?若只是个平民倒也罢了,一旦丈夫贵为帝王,情变义断之时,随时都有杀身之险临头,你不愿过担惊受怕、忍气吞声的日子,难道我就愿意吗?”

多年的心防似是一朝崩溃,她含着眼泪,把满心悲苦伤怀,化为言词,一口气说了出来。

林肖南惨然一笑,松手放开她,退后两步,身子有些摇晃:“是,如今你已是皇太后,岂肯屈就做个乱臣贼子的皇后。”

他这忽然松手,太后站立不稳,竟跌倒在地上。

在失去平衡往下跌落时,她本能地望向林肖南。

林肖南却只站在原处,竟不来援手。

她心头才一疼,便已重重跌到地上。第一个念头,是不可在他面前出丑,要快快站起来,用手一撑地,却才惊觉,刚才那一撞,竟是生生跌伤了身子,先是腿上疼,然后,竟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直疼到心深处去了。她再也支持不住,索性痛哭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颤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竟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已经变了,我已不是当年那个不懂权力纷争的少年世子,你也不是那个看轻富贵荣华的天真少女。当年,为了你一句话,我百死无悔;当年,为了要和我远走高飞,你宁肯被打死,也不愿入宫,到如今……”

林肖南的声音里甚至没有伤悲,只有一种疲惫至极后的心灰意冷。

然后他上前,本是要伸手去扶楚韵如起来,略一迟疑,忽而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直接改扶为抱,在楚韵如低低的惊呼声里,把她抱了起来。

楚韵如低唤一声,情不自禁、身不由主地想要伸手去回抱林肖南的腰,却又在手伸出的那一刻,改为,只仅仅扯住了林肖南的衣裳。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被这样强烈的男子气息所包围,她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怅然。

多年前,百花丛中,他紧紧抱着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幸福,到如今恍如隔世。

既已斩断情根,既已站在完全相对的立场,为什么,又要有这样温柔的动作?

这一瞬,心犹如撕裂一般地痛楚起来,楚韵如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默默闭上眼,不愿看林肖南这时沉重的眼神。

林肖南把楚韵如抱回到凤座前,扶她坐好,然后淡淡道:“好了,请客人出来见见我吧!”

楚韵如大惊睁眸,愕然望向他。

林肖南温柔地伸手为楚韵如理了理略有些散乱的发丝,语气一片轻柔:“小如,你的聪慧我一向深知,不过,我也并非愚蠢之人,虽然我没有立刻看透你的计策,但细细思索,也就想通了。你故意让皇上出宫,故意让所有侍卫都被甩开,故意闹得举宫不安、满城骚动,为的,不就是避过我的耳目,好请一位贵客入宫吗?”

楚韵如默然不语,脸色越发苍白。

林肖南却只静静凝望着她,眼神坚定,毫不软化。

在这样可怕的僵持里,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太师如此盛情,外臣岂敢不来一见。”

声音清锐悦耳,一派从容。

林肖南徐徐回身,看向那不知何时站在殿中,恭谨施礼的身影。

施礼的是一个年方十六七岁的少年,只穿了身小太监的衣服,但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对着林肖南礼仪周到的拜下去,一点也没有惊惶失措。甚至还抬头笑了一笑,眉目秀美如画,竟然不在林相如之下。

在三千飞云骑的围杀下,还能逃得出性命的漏网之鱼,年纪轻轻,却骑射惊人的神秘人物,得绝世神剑一路保护的梁国使者,竟然是一个这样的美少年。

林肖南眼神幽深,缓声问:“你是何人?”

“外臣轩辕如玉,拜见太虚国太师。”

少年从容报名,连林肖南都神色略动,竟然站了起来:“你是梁国皇室中人,因何来了我太虚皇宫?”

轩辕是梁国的国姓,能唤作轩辕的使者,要么是皇室中人,要么也是与皇室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轩辕如玉答得飞快:“外臣随大梁使团一起入京,在境内遇到强盗,使团大臣尽死于贼手,唯我一人逃脱,虽非正使之臣,但既是使团一分子,哪怕只剩一人,也不能有负君王重托,所以外臣一人独入京师,求见皇太后。”

林肖南明知此子来意不善,但看他修眉星目,俊美无伦,笑意从容,竟觉难以对他生出敌意,本是要立威冷斥的话,却说得和缓了许多:“这竟奇了,大梁国有使臣来,我怎么全不知晓?”

轩辕如玉神色一黯:“出使太虚,是皇上亲订,使团近百人,浩荡而出,至于为什么太师不知,我却也不明白,我不过是圣上喜爱的一个小侍卫,和使团一起出来,只想多见见世面,至于使臣们如何通报两国讯息,我是全然不知的。说不定,那些通报的人,也在路上被强盗害了。”

林肖南故意发问,本是仗着梁国当初派使臣没安好心,不曾大张旗鼓,昭告天下,他就索性一赖到底,不承认对方的身分。

他回答虽快,不过林肖南实在半个字都不信,只是冷笑一声:“说得更加稀奇了,你自称梁国使臣,说的事情又如此匪夷所思,叫人如何相信?国书何在?印符何在?两国相交,何等大事,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他早知大梁的使团不怀好意而来,一路藏匿行踪,乔装改扮,国书印符等物收藏必紧,这少年遇险时,情急跃马而逃,绝对不可能来得及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带在身上的,所以下定决心,不能承认轩辕如玉的身分,一口咬定他假冒梁国使臣,先解决眼前的威胁再说。

“他的身分,本宫可以证明。”楚韵如忽然开口。

此时此刻的楚凤仪,再不是刚才哀哭落泪,为情而苦的女子,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当年本宫为太子妃时,曾伴随先帝见过当时大梁的三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轩辕如玉贴身所带的宝玉,确实是当初三王妃佩饰的珍宝。既肯将此物相赠,那么他在大梁国的地位非同小可,若说要假冒国使,是断断不可能的。”

随着太后的说明,轩辕如玉自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美玉,明明还是白天,玉上流转光华,竟依然炫目。

林肖南也不接过来细看:“既然有太后为证,你身怀大梁太皇太后贴身之宝,这使臣身分自然是不假。以轩辕公子的尊贵,想来也不会做什么假冒使臣的不轨之事。只是,你既是大梁使臣,入我京城,为何不直接找负责诸国事务的鸿沪府宣明身分,却扮做太监,私入宫廷?”

他声音徐缓低沉,并不见得多么严厉凶横,无形中,却有一种慑人之力,足以让许多当朝重臣、百战勇将,心寒胆战。

可这个年少的大男孩,却只是语气平淡地回答:“我年纪小,并不知国家交往的礼仪规矩,入京之后,茫然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以前陪伴太皇太后,曾听太皇太后提起过当初与太虚国太子妃相交,所以我才直叩宫门,求见太后。听说当时,正好满城都在寻找太虚国皇帝,一片大乱,也许因此,太后才没来得及通知太师一声。”

他答得无比流畅,乍一听,竟真抓不到什么破绽,就连林肖南都不得不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心中甚至疑惑,大梁国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他竟然从未察觉。

此时他年纪尚小,便已经有了这样的胆识,这样的机智,如若年纪稍大,岂不是成为太虚国的助敌?

思量之下,林肖南微微一笑,“既如此,轩辕公子也不宜在宫中久呆,本尊立刻安排鸿沪府为轩辕公子准备下榻之处,以使臣之礼待之。”

太后未料到林肖南这么快妥协,既然公开了轩辕如玉使臣的身份,那么他在太虚国的安危便有关国体,也就是说,林肖南此时不仅不会安排刺杀轩辕如玉的事情,而是会一心保护他。

轩辕如玉聪慧非凡,当即拱手道:“多谢太师。”

“却不知此次梁国出使意欲为何?”林肖南淡淡相问。

“为了,两国联姻之事。”轩辕如玉抬起头,轻轻一笑:“自上次交战后,两国一向修好,为了进一步表明我大梁的诚意,特派使者向太虚皇太后荐亲,将我国玲珑公主嫁与太虚国皇帝。”

林肖南目光微微一冷,不露痕迹的扫向太后:你连梁国的势力也借用了,难道真的要火拼一场了吗?

“联姻之事,兹事体大,还是等我国商议后,从长计议,使臣请在太虚国稍等几日,方可答复。”心中虽寒,林肖南却不动声色,还是淡然的语气。

轩辕如玉洒然一礼,“那是自然”。

太后亦未多说,任林肖南将轩辕如玉带往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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