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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嫡女:镇国公府的活死人 第187章 灯火

沈昭棠的鞋尖刚沾到青石板,便觉后颈寒毛倒竖。

青黛素白的裙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原本清透的魂体边缘像被砂纸打磨过,正簌簌往下掉细碎的光点。

她跪得极直,脊背绷成一根弦,连向来温软的眼尾都凝着霜,却偏生朝着司言坊方向——那是她从前被锁了二十年的佛堂旧址。

青黛!沈昭棠甩开顾廷渊的手,发间金步摇撞得叮当响。

她奔过去时带起一阵风,吹得青黛额前碎发乱飞,这才看清那截渗着黑气的脚踝上,竟缠着若隐若现的金链,与她掌心守灯契的纹路如出一辙。

青黛听见她的唤声,缓缓抬头。

魂体剥落的速度突然加快,左半边脸已经淡得像浸了水的墨,可眼睛却亮得惊人:小姐...您看,佛堂的铁链掉了。她抬手想去碰沈昭棠的衣袖,指尖却穿透了那缕绣着缠枝莲的裙角,当年您被锁在梁上时,总说若有鬼来帮我,我愿以心为灯

话音未落,三十六盏共契魂灯所在的方向突然传来脆响。

沈昭棠鬼眼骤睁,看见东南方三盏灯芯同时熄灭,火星子溅在虚空里,竟灼出三缕与自己血脉同频的金雾。

小姐。

沙哑的声音从残灯堆里传来。

心灯婆不知何时佝偻着背立在阴影里,独眼里泛着幽绿的光,袖中三盏空灯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您点的灯,烧的是自己的魂。

再拖下去,这小丫头连灰都剩不下。

沈昭棠的指尖掐进掌心,守灯契的金纹瞬间爬满手背。

她俯身将青黛虚虚拢进怀里,能清晰感觉到那缕魂魄正顺着指缝往外漏,像握了把正在融化的雪:跟我回内室。她扯下鬓边金簪,划开手腕,金血滴在青黛眉心,撑住,我有母亲留下的玉钥。

内室烛火被风扑灭时,沈昭棠正将玉钥按在青黛额间。

幽蓝的魂光漫出来,照见青黛识海里空荡荡的,唯有一段执念像被刻进骨血的咒——

你们若肯帮我...我就把心剖出来当灯油...

是她十岁那年的雪夜。

记忆突然翻涌。

小炭炉早熄了,她缩在佛堂角落,冻得指尖发木。

梁上铁链磨得腕子生疼,外面传来王氏的笑声:一个灾星,也配用暖炉?她望着供桌上冷掉的白粥,眼泪砸在青砖上,咬着牙哭:要是真有鬼...就来帮我吧。

我拿心当灯油,换你们陪我...

原来...沈昭棠的声音发颤,玉钥当啷掉在地上,你不是被我收的鬼仆...是我用执念催出来的...

心灯分身,逆天而生。

断愿僧的声音像块浸了水的石头,砸在寂静的内室里。

他盲眼蒙着灰布,引魂杖点地三声,每一声都震得烛台摇晃。

怀里的《魂裂图》展开时,沈昭棠浑身血液都凉了——画中女子七窍流着黑血,心口裂出三道狰狞的缝,其中一道正渗出与她金纹同色的光。

三日内不焚契断愿,主魂将裂。断愿僧的手抚过画中裂痕,万劫不复。

门被撞开的声音惊得烛火一跳。

顾廷渊玄色披风还沾着雪,腰间佩刀未入鞘,刀身上凝着层薄霜。

他一眼看见沈昭棠腕间未凝的金血,喉结动了动:昭棠...

我知道后果。沈昭棠打断他,低头将青黛散得只剩半截的魂体拢得更紧。

青黛的脸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却还在笑,像当年她被王氏罚跪时,这缕魂体偷偷给她塞的热红薯,他们不是仆。她抬头时眼眶发红,鬼眼却亮得惊人,是我在佛堂里,咬着牙活下来的证据。

顾廷渊往前走了两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他伸手想去碰她发顶,又怕惊散了那缕脆弱的魂魄,最终垂在身侧握紧成拳:需要什么?

沈昭棠低头吻了吻青黛的额角,那里还残留着她金血的温度。

她摸出母亲留下的玉蝉,指腹擦过上面的纹路,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坚定得像铁:司言坊的残灯。

三盏。她抬头看向顾廷渊,金纹顺着眼尾爬上眉骨,用我的金血引。

窗外雪下得更急了。

归誓鸦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沿,对着司言坊方向长啼。

沈昭棠望着青黛逐渐透明的指尖,将玉蝉按在胸口。

那里有她的心跳,有她的魂,有她用二十年孤绝燃出来的光——

这盏灯,她点的;这把火,她扛定了。

司言坊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进灯阵。

沈昭棠跪坐在青石板上,将三盏残灯摆成品字形,金血顺着指尖滴在灯芯上,每一滴都在雪地里晕开金红的花。

青黛的魂体几乎透明,却仍强撑着跪到阵心,素白裙裾下的金链随着动作泛着冷光——那是守灯契的锁链,此刻正像活物般往她魂魄里钻。

小姐,手在抖。青黛抬手,指尖虚虚碰了碰沈昭棠发颤的手腕。

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可沈昭棠鬼眼里,却看见她魂体边缘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别怕疼...当年您被锁在佛堂梁上,手也抖得厉害,却还是咬着牙把最后半块冷饼塞给我。

沈昭棠喉间发紧。

她抽出腰间短刀,刀刃映着雪光,照见自己眼尾爬满的金纹——那是守灯契反噬的征兆。

刀背抵上金链的瞬间,忽有三缕幽光从残灯里钻出来,是另外两缕鬼仆的魂体。

他们跪成三角围住青黛,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脆响惊得灯烬鸦扑棱着翅膀飞起。

我们不想转世。左边穿靛蓝襦裙的鬼仆开口,声音带着二十年佛堂旧香,当年小姐说若有鬼来帮我,我们便从执念里生了。

您被嫡母罚跪时,我们替您暖脚;您被庶妹推下池塘时,我们托着您的腰;您在佛堂哭到喘不上气时,我们...我们给您唱家乡的童谣。

右边穿灰布短打的鬼仆接口,魂体因激动而泛起微光:我们不是仆,是...是您活下来的底气。他抬头时,沈昭棠看见他眼尾的泪痣——那是她十四岁时,给替她顶罚的小书童画的,小姐总说要做镇国公府的主,可没有我们替您探听消息、藏起证据,您连王氏房里的账本都摸不到。

青黛突然笑了,魂体裂痕里渗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当年佛堂漏进的月光:我们想继续...做您的声音。

您从前总把委屈咽进肚子里,可我们知道您疼,知道您恨,知道您夜里躲在被子里咬着帕子哭。她伸手抚过沈昭棠的脸颊,这次指尖没有穿透,反而带起一片温热,这次换我们说——小姐,别赶我们走。

心灯婆不知何时站在灯阵外,三盏空灯在她袖中叮当作响。

独眼里的幽绿褪了些,露出底下浑浊的灰:小丫头,你可知以本源魂魄为油是什么滋味?她掀开袖摆,三盏灯突然亮起幽蓝的光,你会像被扒了皮的烛,疼要自己扛,爱要自己咽,连恨都得烧成灰——从此再没有鬼替你分担半分。

沈昭棠望着青黛逐渐凝实的指尖。

她想起十岁雪夜,青黛第一次出现时,也是这样用虚虚的手替她捂热冻僵的脚;想起十五岁被王氏灌哑药,是青黛在她耳边念药方;想起二十岁佛堂门开那日,青黛替她擦去脸上二十年的灰,说小姐该见天日了。

她将七纹玉钥抵在心口。

玉钥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乳母的,刻着昭明二字,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发烫。我娘说,昭者,光也。她扯动嘴角,金血顺着下巴滴在玉钥上,我在佛堂里燃了二十年的光,不是为了灭的。

刀尖刺入心口的瞬间,沈昭棠听见顾廷渊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

她鬼眼自动睁开,看见整座京城的灯火——百姓的贪、官员的惧、孩童的执、老妇的愿,像星河般在夜空流转。

原来这些年她看见的鬼,都是别人心里的灯;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在看,是千万盏灯,借她的眼望人间。

剧痛席卷全身。

本源魂魄被抽出时,她听见心灯婆的叹息,看见三盏残灯突然暴涨的金光,看见青黛等人的魂体重新凝实,眉眼间竟有了几分她的影子。

三灯合一的刹那,一枚玉钥模样的灯盏浮现在她胸前,纹路随着心跳起伏,像在应和她灵魂的节奏。

昭棠!

顾廷渊的声音撞碎了最后一丝意识。

沈昭棠在昏厥前,鬼眼瞥见六部官衙方向——顾廷渊的佩刀架在紫袍官员颈间,那官员心口的黑纹突然化作蚕丝,嘶嘶朝着顾廷渊咽喉窜去。

灯烬鸦从夜空俯冲而下,灰羽扫过蚕丝,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雪越下越大。

司言坊的断愿灯阵被雪覆盖,唯余那枚心灯玉钥,在沈昭棠心口发出暖金的光。

远处佛堂旧址的残垣上,铁链不知何时脱落,在风里晃出清脆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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