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道尽头塌了一半,碎石堵得严实。
林岚用肩膀顶住一块松动的岩板,硬生生挤出一条缝。她先把赵丫塞出去,接着是赵宝,最后把赵军从她背上解下来,交到赵梅手里。孩子一个个爬出来,脸上全是泥灰,赵宝膝盖蹭破了皮,血混着土结成硬壳。
她没时间细看。从空间摸出一块粗布,裹在赵宝腿上,扎紧。又取出一小撮山参粉,捏开赵军的嘴塞进去。这药是上次任务给的,提神用,不能多服,但她现在顾不得了。
“含住,别咽。”她说。
赵军点点头,嘴唇发白,眼睛却亮了些。
赵丫趴在地上不肯起,鼻子贴着草根嗅了嗅,小声说:“娘,风里还是铁味,还有……焦油。”
林岚抬头。前方坡上长着几棵歪脖子松,枝干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她伸手探了探风向,确认气味确实从那边来。
“赵梅,上树看看。”
赵梅二话不说就往上爬。她瘦,手脚利索,三两下就攀到主干分叉处。她眯眼望了一阵,滑下来,喘着气说:“有铁门,黑皮卡进去了,门关上了。”
“看清了?”
“看清了。砖墙,屋顶塌了一角,门口立着块牌子,字掉了大半,剩下‘废’和‘厂’。”
林岚心里一沉。
废砖厂。这地方她知道,六十年代建的,没烧两年就停了,后来成了放牛娃躲雨的地儿。位置偏,四面环山,进出就一条道。要是真被占了当据点,比矿道口还难查。
她摸出微光石。石头还在发烫,热度比刚才更甚,几乎贴不住掌心。同类气息就在前面,没错了。
不能再拖。
她背起赵军,让赵梅领路,赵宝扶着赵丫,一行人贴着坡底往上挪。地上碎石多,走一步响一点,她让孩子们脱了鞋,光脚踩在湿泥上。赵宝膝盖疼得直抽气,可一声没吭。
快到坡顶时,她抬手止住队伍。
前面有光。
不是太阳,是灯。昏黄的一团,从破窗里漏出来,照在墙根的野草上。
她趴下,手肘撑地,一点点往前蹭。赵梅跟在右边,赵宝在左后,两个小的被护在中间。她爬到一丛枯藤后,抬头。
厂房西墙有扇破窗,玻璃没了,只剩个框。窗框上挂着半片油毡,风一吹,晃一下,露出里面人影。
三个男人,穿着工装,正从车上搬箱子。木头的,一人扛一个,往屋里走。
林岚屏住呼吸,往前挪了半步。
看清了。
箱上有字。红漆刷的,褪了色,可还能认:“雷管”“严禁烟火”。
她瞳孔一缩。
炸药。
不是普通物资,不是零件,是炸药。这批货要是运出去,能炸塌半座山。而矿道岔口——军区运输线的咽喉——正好在山腰。
她立刻往后退,退回地窖藏身处。
孩子们已经缩在角落。赵军靠墙坐着,还在喘,可眼神清醒。赵丫抱着布娃娃,小手攥得死紧。赵宝膝盖渗血,可还在盯着她,等她说下一步。
林岚压低声音:“看见什么了?”
赵梅先开口:“他们搬的是长箱子,上面有红字,我认得‘雷管’,书上说过,一点火星就能炸。”
赵军接话:“炸山用的。要是放在矿道口底下,山会塌。”
林岚点头。
她早该想到。昨夜黑皮卡投包,不是传递情报,是测试路线。他们根本没打算长期藏在山洞,那是幌子。真正的基地是这儿——废弃砖厂。车也不是维修车,是炸药运输车。白天进,夜里运,神不知鬼不觉。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记忆镜曾闪过的画面:“破坏运输线”“制造山体滑坡”。当时她以为是警告,现在看,是预告。
敌特早就计划好了。
她低头看手里的微光石。烫得发红,几乎要烧起来。空间在预警,同类接近,危险升级。
不能再留。
她正要起身,赵丫突然拉她袖子,声音发抖:“娘,有人来了。”
林岚立刻伏地。
远处有脚步声,不止一个,节奏齐整,是巡逻的。她数了数,三个人,从东墙绕过来,手里有棍子,腰间鼓鼓的,像是别了家伙。
她从空间取出一小块灵泉石,碾成粉,撒向远处草堆。
泉水气一散,草丛里立刻有了动静。野鼠窜出来,窸窣乱响。巡逻的听见了,拐过去查看。
机会。
她抱起赵丫,背起赵军,一手拉一个,赵梅和赵宝紧跟在后。她没走原路,而是斜插进一条野猪道。这道窄,可两旁有沟,能藏人。
走了一段,她停下。
从空间取出铜戒,指尖一抹,戒面山纹微亮。她把戒指贴地一划,留下一道看不见的荧光痕。这是特工标记,只有她能感应,日后凭此能一秒定位这里。
“赵梅。”她低声说,“记路。”
赵梅点头:“记住了。第三棵松树有疤,第五块石头裂成两半,岔口那堆碎砖摆成三角。”
林岚看了她一眼。这孩子,七岁,却比大人还稳。
他们继续走。赵军在她背上咳了几声,可没叫累。赵宝一瘸一拐,可没掉队。赵丫把脸埋在她肩上,小声说:“娘,我不怕。”
林岚没说话,只把背上的孩子往上托了托。
她知道这路难走。也知道接下来更难。炸药的事不能声张,没人会信一个军嫂的话。王支书再公正,也得讲证据。而她现在有的,只是亲眼所见。
可她有空间,有任务,有孩子们。
她能熬。
快到山脚时,她忽然停下。
远处,村口方向,传来一阵喇叭声。
是广播车。
她眯眼望去。那车停在晒谷场,喇叭正响:“全体社员注意,今夜九点,紧急会议,关于……矿区安全……”
话没说完,声音断了一下,又继续:“……防止敌特破坏……”
林岚心一跳。
会议?矿区安全?
她昨天才开始查,今天村里就开紧急会议?太巧了。
要么是巧合,要么……有人通风报信。
她立刻摸出空间里那张油布纸,上面记着黑皮卡车牌。她得赶在会议前把证据交出去,可不能交给别人,只能自己来。
她低头看孩子们。
赵军还在喘,可眼神亮着。赵梅站得笔直,像个小哨兵。赵丫把布娃娃抱得更紧,赵宝的手一直抓着她衣角。
她伸手,一个个摸了摸头。
“回家。”她说,“先吃饭。”
他们绕后山小径回屋。林岚把孩子们安顿在屋里,自己去了灶房。她从空间取出一小把米,掺进锅里。这年头,一斤米能换三天工分,她省着用,可今天,她得让孩子们吃饱。
饭快熟时,赵军靠在门框上,小声问:“娘,咱们……要不要告诉王支书?”
林岚搅着锅里的粥,没抬头:“告诉了,他信吗?”
“可……炸药会伤人。”
“伤的不只是人。”她抬眼,“是整条运输线。是军区的命脉。”
赵梅站在她身后,忽然说:“娘,我能写下来。”
林岚回头。
“我把看见的都写下来,画图,标路,写车牌。你交给王支书,他总得看一眼吧?”
林岚盯着她。
这孩子,识字才半年,可写得工整,算术比大人还快。她没说话,从空间取出一张白纸、一支铅笔。
赵梅接过,蹲在灶台边,一笔一画写起来。
林岚看着她的小手在纸上动,心里忽然一紧。
记忆镜曾闪过的画面又浮现:赵刚举枪对黑影说“它认主了”。还有那句模糊的女声:“夜隼,用戒指带孩子走。”
她低头看手上的铜戒。
戒指安静地戴着,山纹模糊,像块旧铜疙瘩。
可她知道,它不简单。
它选了她。
而她,必须护住孩子,护住这条命脉。
赵梅写完最后一笔,把纸递过来。
林岚接过,展开。
纸上画着废砖厂,标了门、窗、车,还有那条兽道。旁边写着:“黑皮卡,车牌末尾369,运雷管,今晚要进矿道岔口。”
字迹歪歪扭扭,可清楚。
她把纸折好,塞进内衣口袋。
抬头时,天已擦黑。
广播车还在响。
她站起身,拍了拍灰布褂子,对孩子们说:“娘出去一趟。”
赵丫扑过来抱住她腿:“娘早点回。”
林岚点头,转身出门。
她走到院门口,忽然停下。
院外,墙根下,有一串湿脚印。
不是孩子的。
是大人的,刚留下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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