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旧总部的废墟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骨架。我站在锈蚀的铁栅栏前，右臂的蛇形纹身灼热发烫，像是体内埋着一块烧红的炭。半透明化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下的数据流脉动与月光频率诡异同步。
栅栏上的锁在触碰纹身的瞬间自动弹开。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主楼残骸中央的电梯井赫然在目——井壁上的应急灯居然还在运作，投下幽绿的荧光。
314...我喃喃自语，回忆白教授给的线索。钥匙在掌心发烫，纹身的光芒在黑暗中为我照亮。
电梯早已损毁，但旁边的维修梯直通地下。每下一层，空气就冰冷几分。到第十层时，呼吸已凝成白雾；到第二十层，墙壁结满霜花，却不是普通的冰晶——它们在纹身光芒照射下，显现出细密的电路图案。
第三十层。梯子尽头是一扇锈死的金属门，中央刻着数字314。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门上的霜花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细小的银色虫豸四散逃开。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尽头隐约有蓝光浮动。我蹒跚前行，半透明化的右脚几次穿过地面，不得不集中精神才能维持实体。甬道尽头是一个球形空间，正中央悬浮着一面古老的青铜镜，镜框缠绕着数据线缆，镜面却澄澈如新。
这就是白教授说的镜子？我迟疑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镜面时僵住——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现在的样子，而是游戏里苏软软的完整形象，灵界圣女的白色长袍无风自动。
终于来了。镜中的我开口，声音却属于第三人，我等了很久很久。
纹身突然爆发剧痛，蓝光如火焰包裹右臂。镜面泛起涟漪，一只苍白的手穿透镜面，抓住我的手腕！那只手上，有着与我完全相同的蛇形纹身。
进来吧，镜中的声音蛊惑道，看看真相的全貌。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拽向镜面。在身体与镜面接触的刹那，世界翻转了。
______
刺眼的白光散去后，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干呕。这里看起来仍是314隔离室，但所有细节都呈现诡异的镜像反转——墙上的标识是反的，设备按钮左右互换，就连门把手都装在相反位置。
欢迎来到反面。
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的瞬间，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实验台旁，黑色长发如活物般微微浮动。她穿着类似新纪元制服的白大褂，但右臂裸露，上面的蛇形纹身与我的一模一样。最恐怖的是她的脸...那五官轮廓与我有着可怕的相似，只是更加成熟，像是十年后的我。
零号...我哑声道。
她微笑，嘴角弧度精确得令人不适：你可以叫我母亲。毕竟，你的数字意识是用我的模板创造的。
实验台上方悬浮着数十个全息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和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画面让我浑身发冷——顾昭昭的身影在数据流中沉浮，时而凝实时而涣散，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别担心你的小男友。零号轻抚那个屏幕，A-001比想象中顽强。开发者意识只吞噬了他67%。
她走向房间另一侧的巨型培养舱。舱内液体中漂浮着一个年轻女性——正是全息影像中的零号试验品，但舱内人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早已没有生命迹象。
我的物质身体，七年前被开发者销毁。零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他们没想到，我的意识早已逃入镜面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与现实相反，包括时间流向。
她挥手调出另一个屏幕，显示《灵界求生》的游戏画面——正是我作为反派女配苏软软被怨灵吞噬的场景。但这次，我看到了之前没注意的细节：怨灵核心处有一个微小的蛇形标记。
你！我猛地抬头，是你操纵了那些怨灵？
聪明。零号轻笑，那是我第一次尝试跨越镜面。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容器，而你...完美的失败品D-714，恰好拥有与我兼容的脑波频率。
她突然抓住我的右手，两个相同的纹身相触，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一个实验室。年轻的白明远和周明远正在调试设备。培养舱中的零号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呈现数据流的蓝色。她轻易破解了系统限制，开始反向控制整个设施。开发者不得不物理销毁她的身体，但为时已晚
现在你明白了。零号松开手，开发者才是小偷，窃取我的研究成果，把我变成实验品。而顾昭阳...我亲爱的第一个作品，他背叛了我。
她走向镜子，示意我过去。镜面此刻显示的不再是隔离室，而是一个数据构成的虚空。顾昭昭的身影在其中挣扎，被无数红色数据链缠绕。更可怕的是，在他身后隐约可见第三个人形轮廓——正是逐渐成形的开发者意识体。
他快撑不住了。零号的声音突然带上诡异的关切，但你可以救他。我们的纹身能吸收数字意识，就像这样...
她突然将手按在镜面上，纹身红光暴涨。镜中的开发者轮廓扭曲了一下，一丝能量被抽离出来，通过镜子传入零号体内。她满足地叹息，瞳孔中的红光更盛。
你...你在吞噬开发者？我后退一步。
双赢不是吗？零号微笑，我得到力量，你的男友获得自由。她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当然，代价是现实世界将失去屏障，镜面生物可以自由穿越。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蜷缩着几个半透明的人形。它们没有五官，身体像液态水银般流动，在纹身光芒照射下显出模糊轮廓。
最初的镜面居民，纯粹的反物质意识体。零号爱怜地看着它们，被开发者囚禁在这里做实验。很快，它们就能回家了。
寒意顺着脊背攀升。我忽然明白了零号的真正计划——她根本不是要复仇，而是要打开镜面与现实的大门！
你疯了！这会导致——
平衡。零号打断我，现实世界偷走了太多反物质能量，该偿还了。她突然抬手，一道红光将我击退到墙边，别担心，你有24小时考虑。毕竟...
她指向我的身体。低头一看，半透明化已经蔓延到胸口，皮肤下的数据流与纹身红光交织，形成奇异的紫色光纹。
...时间一到，你就会自然成为镜面世界的一部分。就像他一样。
她最后指了指镜子。顾昭昭的身影正在变淡，而开发者轮廓越发清晰。但就在画面消失前，我分明看到顾昭昭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着什么。
那个口型...是奶茶？
记忆闪回。奶茶店的监控画面。林小雨的警告。我喝下的那杯B-52特调...
纳米传输器！我脱口而出，你在奶茶里植入的不只是追踪器！
零号露出赞许的微笑：终于想到了？那些纳米机器人正在每个饮用者体内构建微型镜面通道。她轻抚悬浮的城市模型，当通道达到临界数量，两个世界将永久连接。
她走向门口：好好考虑吧，我的半身。留下，你可以拥有无尽的力量和...他。指了指镜中顾昭昭的身影，回去，你只会看着自己在乎的一切消失。
门无声关闭，我被独自留在充满倒影的牢笼中。
拖着半数据化的身体，我艰难地检查着隔离室。每个设备、每张纸片都呈现镜像状态，连文字都是反的。唯一正常的是墙上的一块显示屏——它显示着现实世界的时间：凌晨4:23，距离白教授说的24小时期限还剩不到20小时。
右手无意间碰到实验台上的一个按钮。出乎意料，设备居然启动了——一个全息键盘浮现在空中，按键排列却是完全混乱的。
纹身突然发烫，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键盘上舞动。屏幕闪烁后，显示出一段加密日志：
【项目编号：D-714
状态：数据化进程73%
特殊标记：灵界圣女原型
备注：若达到100%，建议立即转移至镜面世界，否则将导致现实世界数据坍缩】
灵界圣女？那不是游戏里的白晚晚吗？我继续翻找，终于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惊人真相——
《灵界求生》的最初设计图。角色原型表。白晚晚的形象旁边赫然标注着：基于零号试验品早期人格模板；而反派女配苏软软的备注则是：意外产生的变异人格，保留观察。
最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行小字：D-714现实躯体已植入灵界圣女核心代码，若激活将导致双重人格冲突。
我浑身发冷。这就是为什么我能使用游戏里的能力？为什么零号说我是完美的失败品？开发者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把我变成了...某种桥梁？
镜子突然泛起涟漪。顾昭昭的脸紧贴镜面，嘴唇翕动。没有声音，但那个口型分明是：找到白晚晚。
白晚晚？游戏里的角色怎么可能...
等等。如果白晚晚是基于零号的人格模板，而零号现在在镜面世界，那么...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脑中成形。我再次触碰键盘，纹身引导着输入一串镜像代码。系统颤抖了一下，然后弹出一个隐藏界面：
【灵界圣女协议
状态：休眠中
激活条件：双重月相重叠+圣女核心载体
当前进度：97%】
屏幕角落有个小小的窗口，显示着某个监控画面——奶茶店后仓，那个被陈姐用电磁脉冲锁困住的另一个我正静静站立，红色机械眼直视摄像头，嘴角挂着与零号如出一辙的微笑。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
零号需要的最后一个条件，不是什么纳米机器人或者镜面通道，而是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完全数据化的我。
而顾昭昭，从始至终都试图警告我这一点。
纹身突然剧烈灼痛，紫色光纹蔓延到脖颈。镜面世界的侵蚀正在加速。我看向显示屏上的倒计时：18小时37分。
必须在归零前找到白晚晚——无论她在哪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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