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燕心里那火“噌”一下就冒了顶！强忍着没发作，闷声道：“小张，快洗把脸吃饭吧，粥都凉了。”
张静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去洗脸。
林小燕心里堵得慌，想着儿子，还是压着火，转身去东屋想帮她把被子叠了。推门一进去，好家伙！一股子捂了一宿的浊气扑面而来！
再一看屋里那景象，林小燕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床！昨晚上她和小雅特意给换上的、崭新的大红绸子面儿新棉被，一大半都拖到了地上！沾满了灰！枕头也歪在一边。有一个掉在地上！地上还扔着几团揉得皱巴巴的卫生纸，还有瓜子皮！桌子上的茶杯也没归位，歪歪斜斜的。
陈栋把被子捡起来，地上的纸扫干净，茶杯也扶正了。
这屋里乱的……比猪崽刚拱过的食槽还埋汰！关键是，她看见了，连伸手捡一下都不带捡的！就任由那崭新的、她林小燕压箱底舍不得用的好被子，在地上拖着灰！
一股邪火“轰”地冲上林小燕的天灵盖！她眼前都有点发黑！这哪是腼腆害羞？这分明是懒！是邋遢！是没家教！一点过日子的样子都没有！
她气得手都哆嗦了，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她心疼地拍打着被子上面的灰，声音都带了颤：“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可是新棉花新被面啊！就这么糟践？！”
林小雅闻声进来一看，也傻眼了，赶紧帮着收拾地上的纸团和瓜子皮，也叹了口气扭头走了。
这时候，张静慢悠悠地洗好脸进来了。看到林小燕正抱着被子拍灰，她脸上居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就跟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客厅饭桌边坐下了，等着开饭。
林小燕这口气啊，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她看着张静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手里沾了灰、心疼得要命的新被子，再看看儿子陈栋站在门口，一脸为难又欲言又止的样儿……
她真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心寒。
早饭桌上，气氛比昨晚还僵。林小燕沉着脸，一句话不说，闷头喝粥。林小雅努力想找点话说，张静就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还是那副不吭不响、油盐不进的样子。
陈栋看看他妈，又看看女朋友，急得额头冒汗。
等吃完饭，陈栋去厨房找林小燕，终于憋不住，小声替女朋友辩解：“妈……静静她……她平时学习太累了，难得放假，就……就贪睡了会儿……屋里……屋里她可能没注意……”
“没注意？”林小燕把正洗的碗一顿，发出“哐当”一声响。林小燕盯着儿子，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栋子！你睁大眼睛看看！被子拖地上，纸扔一地，瓜子皮乱丢！这是没注意？这是懒筋没抽！是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主儿！你妈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能摆谱儿的姑娘！第一次上门就这样？往后要真进了门，是不是还得我跟你大姨端茶倒水伺候着？！”
她这话说得重，陈栋还说好话，说还有他，他干就行了。
林小燕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看着儿子那副难受的样子，再看看那“闷葫芦”加“邋遢精”，心里头那股火啊，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可最终，还是像被戳破的皮球，慢慢地瘪了下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她能怎么办？指着鼻子把这姑娘骂出去？儿子怎么办？
儿子喜欢！儿子护着！她这个当妈的，再看不惯，再心疼那床新被子，再憋屈，又能咋样？
林小燕洗完碗转身就往外走，声音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栋子，你同学要待几天，你们自己安排。猪场里还有一堆活儿，我跟你大姨忙去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让人窒息的家。走到院子里，早晨还算清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才感觉稍微缓过来一点。
林小雅也赶紧跟了出来，小声劝：“姐，你别气坏了身子。栋子他……唉，年轻，看人可能就光看表面了……”
林小燕摆摆手“看表面也是长得像个土豆子又矮又胖的，反正我是看不上，别把咱家栋子带坏了。”走到猪圈边上，看着里面那些听见动静就哼唧着挤到栏杆边的小猪崽。它们不懂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看见她就意味着有吃的，一个个仰着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欢喜和依赖。
林小燕拿起旁边的饲料瓢，舀了满满一瓢混合好的精饲料。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吆喝，只是沉默地、带着点发泄的意味，“哗啦”一下把饲料倒进食槽。
小猪崽们立刻欢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挤过去，小脑袋拱来拱去，发出满足的哼唧声和抢食的吧嗒声。
看着它们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和长的样子，林小燕紧绷的脸色终于慢慢松动了些。她伸出手，摸了摸离她最近的一头小猪崽。
“还是你们好……”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疲惫，也带着认命般的释然。“没那么多糟心事，给口吃的就知足，就知道使劲儿长膘！哪像有些人……唉！”
她抬起头，望了望自家那三间瓦房。东屋的窗户关着，里面住着她儿子喜欢的、她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娇客”。
儿子大了，由不得娘了。
他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日子是他自己过，是好是赖，将来他自己受着。
当妈的……还能管他一辈子？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猪圈，才是她林小燕说了算的地界儿！
她深吸一口气，那熟悉的、混合着饲料和猪粪的味道，此刻竟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她拿起扫把，开始用力地清扫猪圈门口的空地，把心里的憋闷和无奈，都狠狠扫进泥土里。
张静在猪场住了两天，林小燕就憋屈了两天。那姑娘，白天要么窝在东屋不出来，要么出来也是蔫头耷脑，跟谁欠她钱似的。吃饭要人叫，碗筷不收拾，屋里更是别指望她能动手拾掇一下，那床新被子，林小燕后来自己心疼地拆洗了，晒在太阳底下，看着那刺眼的红绸子，心里头就跟堵了块破抹布一样。
眼瞅着假期快完了，陈栋和张静要回学校了。临走那天早上，林小燕虽然心里头膈应得慌，但该有的礼数，她不能亏了。不为别的，就为儿子那张脸。
她提前用红纸包好了一卷票子临走的时候交给张静了，那是一千块钱。当妈的，得把面子给儿子撑足了，不能让人姑娘家觉得她们小气寒碜。
收拾好行李，陈栋拎着包，张静还是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跟在后面。
她给完钱就等着这姑娘好歹说句“谢谢阿姨”，哪怕声音小点呢？也算是个心意不是？
可张静呢？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纸包，捏了捏，似乎感觉到了厚度。然后，嘴唇连动都没动一下！别说谢谢阿姨了，连个“嗯”字都吝啬！就那么攥着钱，把头一低，又恢复了那副“闷葫芦”相。
林小燕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冻住了！只觉得一股血气“噌”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千块都换不来这姑娘哪怕一个字？！连点起码的礼数都没有？！
旁边的林小雅也看傻了眼，陈栋更是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替张静说点什么，可看着张静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实在张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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