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老槐树的枝桠,将花园里的青砖铺成银霜。
姜九黎站在东南角的树影下,指尖捏着最后一枚命锁符,符纸在夜风里簌簌发抖——那震颤不是因为风,是她掌心的星图印记在发烫,顺着血脉往心脏里钻。
暗卫营十二人已到。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常的低哑。
她转头时,十二道黑影正从廊角鱼贯而出,腰间短刀的金属反光在月光下闪了闪,又迅速隐入阴影里。
姜九黎深吸一口气,罗盘在袖中沉甸甸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系统提示的情况下布置三阶阵,命锁引灵阵的口诀在脑海里过了三遍,每一遍都能想起现代师父敲着她脑壳骂的小没良心的,这阵要是布歪半寸,你俩都得被星力反噬成筛子。
按方位站。她扬手撒出十二张引星符,符纸在空中划出金弧,左三守生门,右五镇死位,中间两个——她目光扫过最前排的两个暗卫,你们跟着我的符钉走。
暗卫们无声领命,靴底碾过青石板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姜九黎蹲下身,指尖沾了沾随身携带的朱砂,在青砖缝隙里画下第一道阵纹。
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咔地撞上边缘,指向老槐树的树根——那里埋着谢危的锁魂钉,十八年的怨气混着星力,此刻正顺着她的指尖往阵里钻。
九黎。
轮椅碾过鹅卵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九黎抬头,谢危正坐在两步外的轮椅上,月白锦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缠着绷带的右腿。
他毁容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泛着淡青,像条蛰伏的蛇。
你该回房歇着。她故意把声音放冷,指尖的阵纹却没停,这阵要引天枢轮的星力,反噬起来——
反噬?谢危低笑一声,轮椅又近了些,当年我被钉锁魂钉时,反噬比这疼十倍。他伸手碰了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腹蹭过她因为画阵而泛红的指节,我在这看着,你安心。
姜九黎的呼吸顿了顿。
她能看见他身上的气运——原本缠绕的黑气淡了些,金线却浓得几乎要滴下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这是她第三次替他挡死劫后,他命格松动的迹象。
最后一枚符钉叮地嵌入青砖。
整座王府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幕,从花园中心向外蔓延,裹住了雕花木楼、绕廊的灯笼,甚至连檐角的铜铃都泛起微光。
姜九黎踉跄一步,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天枢轮的星力比她想象中猛得多,像千军万马顺着罗盘往她经脉里冲,她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咔咔的轻响,那是玄学能力在突破小成阶段的征兆。
九黎!谢危的手及时托住她后腰,轮椅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另一只手按在她后颈,凉丝丝的触感顺着衣领钻进去,稳住,我在。
姜九黎闭了闭眼。
气运流动的画面在她眼前展开:东市的米铺飘着暖黄的功德光,西巷的赌坊缠着灰黑的厄气,而最浓烈的黑气正从皇宫方向翻涌而来,像团要把天都烧穿的乌云。
皇宫......她睁开眼时,眼底还泛着星芒,那里有人在动龙脉。
谢危的手指在她后颈轻轻一扣。
他的目光原本是温的,此刻却冷得像腊月的冰:我早该想到,九千岁等这一天太久了。他推轮椅后退半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先运功调息,剩下的——
不用。姜九黎直起身子,抹了把额角的汗,我现在能看见更清楚的气运线。她指着东南方,那团黑气里缠着凤凰的火纹,是真千金的命格。
他们要用凤凰血镇压龙脉,制造天象异变,逼皇帝退位。
谢危的瞳孔微缩。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罗盘,指尖在刻着二十八宿的边缘顿了顿:所以侯府急着把你送过来冲喜,不只是为了我的凶煞命格...
是为了借我的手引星力,启动他们的局。姜九黎扯了扯嘴角,王六的密信、赵五的药瓶,都是引子。她转身看向管家,去把暗卫营的马备好,我天亮前要进皇宫。
管家躬身退下时,谢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有薄茧,蹭得她手腕发痒:皇宫里的暗桩我已经清过三轮,但九千岁的人......
我带着罗盘。姜九黎晃了晃袖中的罗盘,指针此刻正稳稳指向北方,它能屏蔽我的气运,他们发现不了。
谢危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月光落在他的疤痕上,将那道狰狞的伤口照成了琥珀色。
天刚蒙蒙亮时,姜九黎已经混在给皇宫送早膳的队伍里。
她穿着粗布短打,腰间别着罗盘,装作低头搬食盒的模样,目光却扫过每一处朱红宫墙。
偏殿的香炉飘着沉水香,她在绕过第三座汉白玉影壁时,突然顿住脚步——香炉基座的雕花缝隙里,一道暗红色符咒正泛着幽光。
她假装踉跄,食盒啪地砸在地上。
宫女的尖叫响起时,她的指尖已经按上符咒。
因果读取的凉意涌上来,画面在眼前闪回:
雕梁画栋的密室里,穿金丝绣凤裙的女子正把玉牌递给灰袍老人。
那是国公女,真千金姜若雪。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九千岁,这龙脉图是从先皇手札里拓的,用凤凰血祭过,保证能镇住......
够了!姜九黎猛地缩回手,额头抵着影壁重重喘气。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后颈的星图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原来真正的局不是冲喜,是借她引星力启动天枢轮,再用真千金的凤凰血镇压龙脉,制造帝星陨落的天象,逼皇帝禅位。
她蹲下身捡食盒时,袖中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
姜九黎心下一凛,抬头正看见两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廊角转过来。
她迅速把符咒碎片塞进袖中,抄起食盒往相反方向跑,耳边听见锦衣卫的呼喝:那搬食盒的!
站住!
等她翻墙回到靖王府时,晨露已经打湿了鞋袜。
谢危正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摊开的京城布防图,见她推门进来,立刻放下笔:查到了?
姜若雪和九千岁联手。姜九黎把符咒碎片拍在桌上,他们要用凤凰血祭龙脉,制造天象异变。她扯下沾着草屑的粗布外衣,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现在必须封锁宫中通往龙脉的所有通道,否则......
冥凰的暗线已经动了。谢危推轮椅到她面前,从腰间解下一枚雕着凤凰的玉佩,这是先皇赐的凤鸣令,能调三分之一禁军。他把玉佩塞进她掌心,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擦伤,我让人处理你的伤口,你......
不用。姜九黎把玉佩收进怀里,我现在要画命眼窥符,锁定姜若雪的位置。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谢危——
嗯?
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谢危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他的笑很淡,却让那道疤痕都软了下来。
深夜,姜九黎的房间里烛火摇晃。
她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朱砂、黄纸和罗盘。
命眼窥符的最后一笔刚落下,符纸突然腾地烧了起来,火星子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倒抽冷气。
更让她心惊的是——空气中浮起一缕熟悉的檀香味。
那是前世害死她的老道士身上的味道。
她猛地抬头,看见窗纸上映着个佝偻的影子,正缓缓举起手,似乎要敲窗。
姜九黎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抓起罗盘,却发现罗盘中心的封印纹络正在松动,原本闭合的二十八宿图,有一颗星的轮廓若隐若现。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烛火噗地熄灭,黑暗里,罗盘发出幽蓝的光。
姜九黎盯着那松动的封印,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原来,这罗盘的最后一道封印,竟和老道士的气息有关。
她一夜未眠。
当第一缕晨光透进窗棂时,罗盘上的封印纹络,已经裂开了一道细不可察的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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