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青铜剑穗里。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青，那条匿名短信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扎着她后颈的汗毛。
昭昭？顾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晨起未消的沙哑。
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退到了床头，电脑被抱在怀里像块烫手山芋。
顾承穿着浅灰针织衫，手里还提着两杯豆浆——是她常喝的红枣味。
可此刻那杯豆浆在他手里晃出涟漪，他的目光先落在她发白的指节上，又扫过手机屏幕，瞳孔微微收缩。
什么时候收到的？他两步跨到床边，俯身时带起淡淡的松木香。
林昭昭这才发现自己连拖鞋都没穿，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凉意顺着小腿往上爬。
凌晨五点十七分。她声音发颤，却还是习惯性地梗着脖子，我设了早课闹钟，手机震醒的。
顾承接过手机，拇指在照片上放大。
照片里她的影子被台灯拉得细长，电脑屏幕的幽蓝恰好照亮掌心那道淡粉色印记——那是上次穿越后留下的，像朵褪色的桃花，平时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拍摄角度。他用指节敲了敲照片边缘，书架顶层的空隙，你寝室的书架最高层积灰，对吧？
林昭昭猛地抬头。
她想起昨夜写作时总觉得后颈发毛，中途起身倒过水，那时确实瞥见书架顶层蒙着薄灰，可现在——她赤着脚踩上椅子，指尖触到顶层隔板时，果然沾了片新鲜的泥印，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按过。
不是普通摄像头。她跳下来时差点摔着，顾承及时扶住她的腰。
这动作让她耳尖发烫，却还是咬着牙分析，我检查过所有设备权限，手机、电脑、平板的摄像头都是关闭状态。
而且...她指了指电脑，文档里的字在渗血，像被什么东西...注入了。
顾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守界录》的界面。
那是本泛着青光的古籍，他说这是守界人代代相传的法器。
随着他翻动，最新一页突然浮起朱砂小字：残识未灭，宿命未断。
密术的残余意识。他声音沉得像块铅，九重天的禁忌血祭术需要活人的念力维持，当年周砚被侵蚀时，系统意识没能彻底清除，现在它在找新的载体。
林昭昭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周砚黑化前的眼睛——原本清亮的琥珀色，后来蒙上了层浑浊的灰，像被污水泡过的玻璃珠。它...想控制我？
它需要能连接两界的媒介。顾承合上《守界录》，指腹蹭过她掌心的印记，你的血脉、青铜剑、还有正在写的剧本，都是通道。
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着飞走了。
林昭昭这才发现晨光已经爬上了书桌，她的《苍梧山志》还摊开在昨晚的位置，灭字被照得发红。
去调监控。顾承突然抓起她的外套，图书馆、寝室楼、连走廊的摄像头都看一遍。他的指尖在她手腕上按了按，别怕，我在。
这句话让林昭昭的鼻尖发酸。
她想起小时候被同学说怪胎时，也是这样突然有个人站在她面前——不过那时候是母亲，现在换成了顾承。
她别过脸，把外套往身上扯了扯：谁、谁怕了？
我是怕你等下被吓到。
档案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林昭昭裹着外套缩在监控器前，顾承则站在管理员身后，用考古社社长的身份交涉：我们怀疑有人偷了社团的剧本原稿，需要排查最近的可疑人员。
管理员是个戴眼镜的阿姨，闻言立刻调出了近三天的监控。
林昭昭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进到昨夜十点——她开始写作的时间。
画面里她的寝室门紧闭，走廊空无一人。
直到凌晨一点十七分，监控突然花屏了三秒。
恢复时，画面边缘多了道影子。
暂停！顾承的指尖点在屏幕上。
那影子太模糊，像被打了层毛玻璃，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男人的轮廓，手里举着个菱形装置，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他在图书馆外也出现过。林昭昭调出另一段监控，是前天下课后，那个影子正站在古籍室窗外，手里的装置泛着幽绿的光。
不是活人。顾承的声音像冰锥，寄生体，靠吞噬念力维持形态。
周砚被侵蚀时，系统意识就是用这种方式附着在他身上。
林昭昭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摸出手机，在微博发了条动态：新剧本《九重天秘闻·终章》即将上线，这次的实景体验绝对震撼！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见身后的电脑滴了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
林昭昭的笔记本电脑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文档里的文字正在疯狂滚动。
原本设计好的大团圆结局——主角带着九重天残部隐入苍梧山——被替换成血色的祭祀场景：月白裙的女人跪在碎瓦阵中，手腕割开的血线正画出诡异的符文。
它在篡改剧本。顾承从口袋里摸出守界罗盘，青铜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咔地一声，指向窗外的后山方向。
林昭昭站起身，掌心的青铜剑穗被攥得发烫。
她望着罗盘指针，又望向顾承。
他的眼睛里映着电脑屏幕的血光，却依然沉稳得像座山。
这次，我要亲手终结它。她听见自己说。
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沉进深潭，荡开层层涟漪。
顾承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空调吹乱的刘海，指腹扫过她发烫的耳尖：我陪你。
后山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卷起桌上的《苍梧山志》。
书页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用朱笔圈着：血祭生门，以念为力。
而在山的那一边，废弃仓库的铁皮门被风刮得哐当作响，门内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混着低低的、像来自地底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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