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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团宠 第36章 寒夜里的温暖

马蹄声碾碎暮色时,苏砚怀里的念棠已经闻到了焦糊味。

她攥紧小包袱的布带,鼻尖被烟熏得发酸——这味儿和上个月仓库着火时一模一样,可阿爹的心跳比那时快多了,震得她下巴直颤。

阿爹慢些。她把脸贴在他颈侧,小手去捂他攥紧缰绳的手背,我带了张叔画的布局图,后仓有个暗渠能引水......话没说完,转过街角的刹那,整面天空都红了。

火苗舔着仓库的青瓦,噼啪声里混着木料断裂的脆响。

十几个工人抱着布料往空地上跑,有个小工的棉袍着了火,在地上滚成个火球。

苏砚把念棠往林氏怀里一塞,粗布斗篷唰地甩过去罩住那小工:阿福!

带崽子们去河边提水!

春杏!

把马车上的土袋搬来!

林氏把念棠放在墙根的石墩上,珍珠耳坠撞着她的下巴:棠棠守着这里,阿娘去给工人们冲姜茶。她转身时,念棠看见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沾了泥,可那双手比往日更稳,抄起铜壶就往灶房跑。

念棠解开小包袱,防火条被她用浆糊粘得方方正正。

她踮着脚把纸条塞给吓呆的账房先生:张叔,按这个分人守水桶!

后仓第三根柱子下有个洞,水灌进去能断火路!账房先生愣了愣,突然拔高嗓门:刘二!

带五个伙计去后仓!

小福桃说的准没错!

火光里,苏砚的蓝布长衫被火星烧出好几个洞。

他举着水袋往屋顶泼,水珠落下来,在他眉骨上凝成汗珠,又被烟呛得直咳嗽。

念棠攥着水袋追过去,踮脚往他嘴里塞了颗蜜枣——这是今早阿娘给她的零嘴,阿爹吃甜的,就不那么累了。

等最后一丝火星被踩灭时,东边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苏砚蹲在焦黑的房梁前,手指抠进炭灰里,指缝渗出血来。

林氏拿帕子给他擦手,他猛地甩开:上个月刚加了防火条,巡查的伙计轮班表就贴在门后......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念棠爬到他腿上,小手掌去捂他发颤的眼皮:阿爹闭眼。等他顺从地合上眼,她才轻声道:我问过看门的王伯了,他说今晚轮到赵三巡查。

可赵三的小儿子病了,他求张叔换班,张叔没应...

苏砚猛地睁眼,眼底的红血丝缠成网。

念棠往他怀里缩了缩,把小包袱里的另一张纸掏出来——是她用蜡笔歪歪扭扭画的表格,阿棠画了家家有急事的格子,以后谁要换班,就在这里画个星星,张叔按星星排班,就不会漏掉啦。

林氏接过表格,借着月光看了眼,眼眶突然热起来。

她摸了摸念棠冻红的耳朵,把自己的斗篷往孩子身上又裹了裹:老爷,该回家了。

回苏府的马车上,念棠蜷在阿爹腿上打哈欠。

她听见林氏轻声说:赵三的媳妇方才来谢我,说小儿子喝了姜茶已经退烧了。又听见阿爹用指节敲了敲她的小包袱:明儿让账房做个木牌,把棠棠的换班表挂在门房最显眼的地方。

书房里的炭盆噼啪响时,苏砚还在盯着案头的账本。

林氏端来热茶,青瓷盏底压着张纸条——是念棠用铅笔写的阿爹别皱眉,字迹歪得像小蚂蚁。

他刚端起茶,手腕就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攥住了。

阿爹,念棠仰起脸,眼睛亮得像茶盏里的倒影,今晚围炉听故事好不好?

阿娘煮了桂圆红枣茶,大哥二哥说要把新得的糖人都拿出来,阿福也叼着它的骨头蹲在廊下等呢。她晃了晃他的手,你讲故事的时候,眉毛就不皱成小山峰啦。

苏砚的指腹蹭过她发顶的小揪揪。

这孩子总这样,像颗裹着糖霜的小桃核,偏生能撞开他心里最硬的地方。

他放下茶盏,起身时顺手把她抱了起来:好,听我们小福桃的。

客厅的炉火早烧得旺了。

大哥把腿搭在脚踏上,二哥往炉灰里埋了几个红薯,林氏正给小妹编麻花辫。

念棠刚被放在阿爹膝头,二哥就嚷嚷起来:阿爹快讲!

我听春杏说您当年在京城求学,还救过个落难的公子?

苏砚的声音裹着炉火的暖,慢慢漫开:那是我二十岁那年......小妹的糖人在手里化了,黏糊糊的手悄悄攥住大哥的衣角;二哥的红薯香飘出来时,他正讲到雪夜里敲开书院的门;念棠的眼皮越来越沉,却还在努力睁着,生怕漏掉阿爹说后来啊那一句。

吱呀——

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春杏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带着点惊惶:老爷,门外......有位穿玄色斗篷的客人,说要见您。

门帘掀起时带起的冷风卷着炉灰,在半空旋成细雾。

苏砚的故事正讲到雪夜敲书院门那节,小妹攥着化了一半的糖人,二哥的红薯皮刚剥到一半,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春杏的话转过去。

说书人?苏砚眉峰微动,左手无意识地护住膝头的念棠。

这孩子早困得眼皮直打架,小脑袋歪在他臂弯里,发顶的小揪揪蹭得他下巴发痒。

上个月里正堂修梁,还是这说书人来帮着说《孟母三迁》解闷,倒也算面善。

他抬眼扫过厅里:大哥放下搭在脚踏上的腿坐直了,二哥把剥了一半的红薯重新埋进炉灰,林氏指尖还绕着小妹刚编了一半的麻花辫——都是被特别的故事勾了兴趣的模样。

请进来吧。苏砚话音刚落,念棠突然在他怀里动了动,藕节似的小胳膊环住他脖颈,奶声裹着困意:阿爹,说书叔叔的醒木敲起来像打鼓,比阿福啃骨头还响。满厅人都笑了,林氏抽了块帕子给她擦嘴角的糖渍,小妹立刻凑过来拽她的小棉袍:棠棠醒了呀?

等下要和我一起给叔叔鼓掌哦!

门帘第二次掀起时,说书人跨进来的脚步带着股利落的风。

他穿月白夹袄,外罩青布马褂,腰间挂着个红漆木盒——里面该是醒木和折扇。

见苏砚抱孩子,他先朝主位拱了拱手,又弯腰对念棠笑:小小姐可还记得我?

上月说《龟兔赛跑》,您非说小兔子摔了腿该给颗蜜枣哄。

念棠揉着眼睛坐直,小手指揪住苏砚的衣襟:记得!

叔叔的故事里有糖味。她这句话像根软绳,把厅里的气氛又拽得更暖了些。

二哥立刻拍着膝盖起哄:快开书!

我这红薯都快烤成蜜薯了,就等着听热闹!

说书人也不客套,红漆木盒咔嗒打开,醒木往案几上一磕——啪的脆响惊得阿福从廊下窜进来,蹲在念棠脚边吐舌头。

他展开折扇摇了两摇,声线陡然拔高,像春溪破冰:列位看官且听好,今日不说才子佳人,单讲个火中取玉的故事!

说是二十年前,江南有个烧瓷匠,窑口开在江边。

那年腊月里下暴雪,他刚烧出一窑天青釉,突然听见江里有哭声——原是个被弃的婴孩,裹着块绣并蒂莲的襁褓,在冰面上冻得嘴唇发紫......

念棠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小身子往前探着,把阿福的耳朵都压歪了。

苏砚怀里的温度突然一僵——他分明看见林氏编麻花辫的手顿住,小妹攥糖人的手松开了,糖稀滴在她绣鞋上都没知觉。

说书人讲到烧瓷匠把婴孩抱回家,用温酒搓热了身子;讲到三年后窑口遭了天火,烧瓷匠背着婴孩冲进火场,从坍塌的窑炉里抢出最后一只完整的天青瓶;讲到那瓶子底儿刻着长宜子孙四个字时,念棠突然伸手按住苏砚的手背。

阿爹手手凉。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困意的湿,故事里的烧瓷匠像你,婴孩像阿棠。

厅里静得能听见炉火舔柴的声响。

说书人折扇一合,声音放软了些:列位可知那烧瓷匠后来如何?

他用那只天青瓶换了药材,救回染了时疫的整村人;又把烧瓷的手艺传给乡邻,如今那江边的窑口,烧出的瓷器能卖到京城......他目光扫过苏砚膝头的念棠,又落在林氏鬓角的珍珠上,至于那婴孩么——他突然弯腰刮了刮念棠的小鼻尖,定是个软乎乎的小福桃,把苦日子都酿成了蜜。

满厅的人都笑起来。

二哥最先拍桌子:好!

这故事比我那红薯还甜!小妹举着黏糊糊的糖人往说书人手里塞:叔叔吃!

比阿娘做的桂花糖还甜!林氏起身去灶房端桂圆茶,回来时见念棠正趴在案几上,用蜡笔在红漆木盒上画小桃子。

叔叔的盒子要画福桃,她歪着脑袋,蜡笔在木头上蹭出粉红印子,这样故事就不会跑掉啦。

说书人低头看着木盒上歪歪扭扭的桃儿,喉结动了动。

他从怀里摸出颗蜜饯金橘,用帕子包了塞给念棠:这是我走街串巷时得的,小小姐收着,明儿讲故事再给你带糖人。

夜渐深时,小妹蜷在林氏怀里睡着了,二哥的红薯终于烤得流蜜,大哥悄悄往炉子里添了块炭。

念棠的小脑袋又开始往下坠,却还举着金橘往苏砚嘴边送:阿爹吃,甜......苏砚含着金橘,看林氏拿斗篷裹住孩子,看大哥二哥收拾炭灰,看说书人把红漆木盒扣上——盒盖上的小桃子在火光里泛着暖红。

明日我让账房多备份润笔。苏砚送说书人到门口,夜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往后每月十五,都请先生来说段故事。

说书人裹紧马褂,突然压低声音:苏老爷可听说,京里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旧案?

有位大人专门派了人下来,说是要找......他顿了顿,抬眼望了望厅里透出的暖光,找个裹并蒂莲襁褓的孩子。

苏砚的手指在门框上蜷紧了。

他望着说书人消失在夜色里,转身时正撞进林氏的目光——她站在厅门口,怀里的念棠睡得正香,发顶的小揪揪被夜风吹得翘起来。

老爷?林氏轻声唤他。

苏砚吸了吸鼻子,把涌到喉头的话又咽回去。

他伸手拢了拢林氏肩头的斗篷,望着厅里跳动的炉火笑了:明儿早起,我得去寻周老夫子和陈掌柜。

有些旧账,该清清了。

雪粒子落进他衣领,却不及怀里的温暖半分。

厅里传来二哥的嚷嚷:阿爹快进来!

红薯要凉了!他应了声,加快脚步往光里走——那团裹着糖霜的小福桃,正窝在林氏怀里踢着小脚,在睡梦里咯咯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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