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市局档案室的玻璃上，像无数颗碎裂的珍珠。林悦盯着手中的铜钥匙，齿纹间嵌着半片银杏叶形状的划痕——那是上周在周宇车祸现场捡到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体温的余温。三个月来，她每天凌晨都会把钥匙按在台灯下观察，看那些扭曲的线条在光影里变幻，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在病历本上画的符号。
“林小姐，周先生的手术很成功。”警员小陈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皮鞋在水磨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但他一直昏迷，医生说……”
“我知道。”林悦将钥匙塞进风衣口袋，触感像触碰到了周宇的脉搏。玻璃倒影里，她后颈的银杏叶胎记泛着淡青，与钥匙上的划痕完美重合——这个从小被母亲说成“幸运标记”的印记，此刻却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重症监护室的门推开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周宇躺在白色床单里，右手缠着纱布，腕骨处新添的刀伤呈十字形，正是父亲基金会的logo图案。林悦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半个月前在王耀别墅的地下室，也是这样的伤口，让她误以为周宇真的背叛了自己。
“醒了？”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指尖掠过他手背上的输液管，那里还贴着她熟悉的创可贴——是她去年送他的，印着笨拙的银杏叶涂鸦。
周宇的睫毛颤动两下，瞳孔里映出她泛红的眼角：“钥匙……找到了？”
林悦从包里掏出用丝绸裹着的半块玉佩。墨绿色的玉面上，浅浮雕的银杏叶缺了一角，却与钥匙上的划痕严丝合缝。当两者相触的瞬间，玉佩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点阵，在灯光下拼出一行小字：“2018.3.15西郊仓库”。
“是父亲的字迹。”林悦的声音发颤，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信封，里面除了这半块玉佩，只有句没头没尾的话：“等小宇回来，他会告诉你银杏巷的秘密。”
周宇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胎记：“19岁那年，你父亲带我去西郊仓库，说要教我鉴别红酒。”他的喉结滚动，像是吞咽着某种苦涩，“但货架上堆的不是酒瓶，是成箱的现金，编号都对应着王氏集团的洗钱账户。”
窗外的惊雷盖过了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林悦想起父亲葬礼那天，周宇站在银杏树下，西装革履却满身泥泞，说要去国外进修。那时她不懂，为何向来厌恶酒精的他，口袋里会装着半片银杏叶形状的红酒开瓶器。
“他发现王耀用基金会的名义洗钱，准备带着账本自首。”周宇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她替他挡刀留下的，“但王耀比我们快了一步，那天在仓库……”
“所以你接近王耀，是为了拿到他杀人的证据。”林悦打断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王氏集团顶楼，周宇搂着王耀的情妇走出电梯时，看她的眼神里藏着的不是厌恶，而是恐惧，“故意让我看见你和她在车库拥吻，是怕我卷进这场浑水。”
周宇闭上眼，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凝成青黑：“你总说自己像银杏叶，看似脆弱却能在寒冬扎根。可我怕你扎根的土地下，埋着太多尸骨。”他突然睁眼，瞳孔里映着她后颈的胎记，“包括你父亲的。”
林悦将玉佩按在他掌心，触感冰凉：“昨晚在王耀的保险柜里，除了半块玉佩，还有份文件。”她顿了顿，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暴雨声中格外清晰，“是父亲的尸检报告，上面写着……”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周宇的指尖骤然收紧，喉间溢出半声呻吟：“别看。”他的视线落在她后颈，那里的胎记不知何时变得通红，像片燃烧的银杏叶，“有些真相，会让你连回忆都不敢触碰。”
护士冲进病房的瞬间，林悦将玉佩塞进周宇掌心。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握钥匙的弧度，像要抓住某个即将消散的幻影。她转身时，瞥见玉佩与钥匙相触的边缘，银杏叶的缺口处突然浮现出完整的图案——那不是简单的树叶，而是把钥匙插入树洞的形状。
暴雨在窗外织成密网。林悦站在走廊尽头，从风衣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条，那是今天早晨收到的匿名信，邮戳显示来自银杏巷19号：“周宇醒后，带玉佩去西郊仓库。第七个货架下，埋着你父亲的日记。”
纸条边缘印着半片银杏叶，叶脉间藏着极小的血点，像用针刺破指尖画的。林悦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周宇交给她的银杏叶标本里，也曾藏着这样的血点——那时她以为是他修剪枝叶时划破了手，现在才明白，那是暗语：“危险，勿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别相信周宇，他袖口的银杏叶刺绣，是王耀的私人标记。”林悦的视线落在自己风衣袖口，那里绣着片半开的银杏叶，正是周宇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忽然想起，父亲生前最爱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的，也是这样半开的银杏叶。而周宇衬衫袖口的刺绣，与王耀保险柜里那份文件上的签名章，纹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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