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钟声响过,三人挤在观星台的小暖阁里喝姬无名新熬的雪梨粥。妘熊的铠甲放在火边烘烤,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风昊用狼毫在姬无名的绣绷边角画小像,把他的朱砂痣画成了小月亮;姜月则握着那方绣着三人小像的帕子,忽然觉得掌心比暖炉还要热。
“大祭司,”姬无名忽然指着窗外的星子,“那三颗连在一起的,是不是‘夫郎星’?”
风昊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忽然轻笑:“小王爷记错了,那是‘三星护月’座,千年才现一次。”他望着姜月眉间红痣,忽然压低声音,“就像我们三人,绕着你转。”
妘熊的耳尖在火光下红得透亮,他突然站起身,铠甲撞得暖阁木梁轻颤:“卑职去巡查神宫四角。”却在出门时,把自己的披风甩在姜月膝头,里面还裹着块没烤焦的桂花糕。
雪又开始下了,观星台的琉璃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撒了把碎钻在夜空。姜月望着身边两个半靠在暖炉旁的身影——风昊的折扇滑落在地,姬无名的绣绷歪在腿上,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妙的祭典,从来不是琉璃灯与祝文,而是这三个愿意在风雪夜,陪她织星图、煨热粥、守长夜的人。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观星台时,姬无名的绣绷终于完工。月神铃下的三颗小星格外明亮,像嵌了三滴晨露。姜月摸着绣线上的血痕,忽然明白,所谓高情商的爱,从来不是甜言蜜语的堆砌,而是有人愿意带着笨拙与赤诚,把岁月里的每分每秒,都织成护她周全的星图。
这一晚,神宫的琉璃灯亮了整夜。而观星台的雪地上,三个脚印深深浅浅,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那是属于姜月与三夫的、被月光浸透的、最温暖的神谕之路。
冬至祭典的晨钟撞碎漫天星子时,神宫广场的汉白玉台阶已铺满银霜,踩上去咯吱作响。姜月踩着十二寸金缕鞋拾级而上,月神袍上的星轨纹随着步伐在晨光里一闪一闪,腰间三串琉璃铃晃得欢快——妘熊的剑穗沉甸甸的,风昊的狼毫还沾着墨香,姬无名的绣线打着精致的蝴蝶结,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响。
“大祭司,帷幔的流苏……”姬无名捧着鎏金托盘跟在身后,特意换上了和她同款的月神纹发带,发梢还沾着没拍掉的霜花。他的指尖在托盘边缘来回摩挲,都快搓出火星子了,“昨夜我又加固了三针,用的是雪狐毛混金丝,保证怎么晃都不会散!”
“瞧小王爷紧张的。”风昊晃着折扇跟上,祝文竹简捆扎得那叫一个讲究,三色丝带正是三人衣饰的配色,“昨夜神卫大人可没闲着,在祭台四周埋了三十六枚刻着‘护’字的剑穗,听说姬玉灵的眼线走到那儿,愣是没敢往前多迈一步。”
妘熊的铠甲在台阶下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他单膝跪地,用重剑支起一道临时屏风,生怕冷风灌着姜月:“祭台西侧的琉璃灯,卑职换了七层灯芯,保准整晚都亮堂堂的。”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层白花花的霜,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眉间红痣,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大祭司的朱砂,比月神像的金箔还亮。”
姜月望着他耳尖冻得发红,忽然想起昨夜观星台的暖阁里,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蹲在炭盆前,默默替她焐热了祭典要穿的木屐,鞋底还偷偷刻了朵极小的木樨花。她指尖划过腰间的琉璃铃,故意打趣道:“风大人的祝文,可别把‘夫郎’二字写得比‘月神’还大,小心月神吃醋。”
正说着,议事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十六名神宫巫女抬着绣满星轨的帷幔步入广场。姬无名突然像被钉住了似的僵在原地——帷幔中央的月神铃流苏,竟比昨夜少了三串!原本该垂着的金丝穗子空荡荡的,在风里晃得人心慌。他手忙脚乱地翻看托盘里的备用绣片,连金丝线轴都没找到,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怎、怎么会这样?”
“莫慌。”风昊眼疾手快按住他发抖的手,折扇轻轻敲了敲帷幔缺角,笑得狡黠,“神卫大人的剑穗,不正是最好的流苏?”他转头望向妘熊,眼尾泪痣在雪光下亮闪闪的,“昨夜你铠甲上少的那串流苏,可是派上用场了?”
妘熊的耳尖“唰”地红到脖子根,铠甲跟着发出“咔咔”的轻响,说话都不利索了:“卑职、卑职只是觉得……剑穗配星轨,更结实。”他磨磨蹭蹭解下护腕上的流苏,月白色缎面上绣着个极小的“安”字,针脚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姬无名的手艺。
姬无名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掀开袖口,从贴身锦囊里掏出个小布包:“还有这个!”三层素缎裹着三根发丝穗子,风昊的墨黑发丝混着狼毫碎末,妘熊的深灰戎装线缠着铠甲刮下的银鳞,他自己的月白绣线里还缠着半片木樨花瓣。穗子尾端用金粉写着极小的“三星护月”,是他昨夜伏在暖阁里,用被银梭划破的指尖蘸着朱砂描的。“昨夜看流苏缺了三串,就想着用咱们三人的东西补上。”他低头搓着发颤的指尖,指腹还贴着止血的棉片,“风昊的头发最难编,总沾着墨渍;妘熊的铠甲线硬得像铁丝,把我的银针都折弯了……”话没说完,姜月已经接过穗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绣了整夜留下的印记。
她亲手将三根穗子系在帷幔中央的月神铃旁,星轨纹的银线顿时多了三分暖意:妘熊的穗子挺直如剑穗,末端还留着铠甲特有的金属冷光;风昊的穗子飘着淡淡墨香,发丝间藏着片晒干的木樨花瓣,正是姜月常插在鬓边的那种;姬无名的穗子最显眼,绣线里混着几丝血痕,是穿针时不小心扎破手指留下的,在晨光下像落了串细小的朱砂点。
祭典号角响起时,女王的步辇碾过雪地。姬如雪望着帷幔上晃动的三色穗子,忽然轻笑出声:“大祭司的夫郎们,倒把祭典办成了定情宴。”她指尖划过祝文里风昊特意加粗的“三星护月”,眼尾余光扫过躲在柱后的姬玉灵,后者的脸色比地上的霜还要冷,“不过本宫倒觉得,这样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神谕,比典籍里的刻板条文鲜活百倍。”
暮色四合时,七十二盏琉璃灯同时亮起,祭台被映得如同白昼。姜月站在台上,看着妘熊像尊铁塔般立在风雪里,铠甲上的霜花积了厚厚一层;风昊念祝文时故意拖长尾音,把“夫郎护祭”四个字念得抑扬顿挫,台下的巫女们忍不住偷笑;姬无名躲在帷幔后,偷偷对着月神像比出祈福手势,指尖还捏着半片没绣完的星轨纹小样。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月神泉方向突然传来“噼啪”异响,三盏主灯的灯芯竟同时爆裂,火星子带着灼热的灯油飞溅向帷幔!姜月刚要开口,妘熊的重剑已经劈开迎面而来的火星,滚烫的灯油溅在铠甲上,发出“滋滋”声响,他却连眼皮都没眨,只盯着即将烧到流苏的火苗。
“看我的!”风昊突然展开折扇,扇面上是他连夜赶工的《护月图》,月神踏星持灯,脚下踩着三簇火苗,竟与眼前场景惊人相似。随着扇面展开,不知何时撒在扇骨上的薄荷粉扬起,火星碰到药粉竟自动熄灭,成了最好的防火符。
姬无名则扑向帷幔,想都没想就扯下腰间的月神纹帕子——那是姜月亲手绣的,帕角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姜”字。他用帕子盖住即将烧到穗子的火星,火舌却舔到帕角,“姜”字的最后一捺被烧去半笔,露出底下浅粉的缎面,像道小小的伤疤。
火光在雪地里明灭,映得三人的影子忽大忽小。妘熊的铠甲冒着凉烟,风昊的折扇焦了边角,姬无名的帕子缺了角,可帷幔上的三色穗子却完好无损,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姜月望着他们有些狼狈却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藏书阁那夜——
风昊抱着《男权新论》说:“男子的才学不该被绣绷困住,该像星辰般被看见。”
妘熊握着剑柄说:“卑职的剑不斩蝼蚁,只护一人周全。”
姬无名攥着绣针说:“我笨手笨脚的,但若你需要避雨亭,我便用针脚给你织一座。”
此刻他们眼中倒映的,不是跳动的火焰,而是彼此交叠的身影。妘熊替风昊拍去肩上的火星,姬无名给妘熊检查铠甲下的烫伤,风昊则举着半焦的折扇,笑着调侃姬无名的帕子成了“缺角神谕”。祭台四周的巫女们看得入神,忽然发现,那些曾被视作“不合规矩”的笨拙与偏爱,此刻竟比月神的金箔像还要耀眼。
雪不知何时停了,琉璃灯的光映着未化的银霜,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姜月摸着帷幔上的三色穗子:所谓神谕从不是刻在石碑上的冰冷条文,而是有人愿意带着真心与笨拙,在烟火琐碎里,为你织就一方永不熄灭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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