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陈雨欣蜷缩在后座呆呆望着窗外飞逝的路灯，恍恍惚惚间每盏都像周明远的眼睛。校服口袋里的手机第三次震动，来电显示“妈妈”，她盯着屏幕直到手机自动挂断了——周明远的话还在耳边：“敢接电话，你妈下次透析的费用就自己想办法。”
吊坠的棱角刺痛掌心，反倒让她保持着清醒。这是林小满硬塞给她的：“带着这个，就当我在你身边。”陈雨欣摸向颈间的项圈，锁扣处还留着周明远昨夜捏红的指痕，他说这是“爱的印记”，却在扣上时故意卡住皮，看着她疼得掉眼泪才满意地笑。
“到了，姑娘。”司机的声音响起，陈雨欣不能不下车了。她深吸一口气，踩进水洼。工厂铁门半开着，门后阴影里，三枚红气球在风雨中摇晃，铁丝末端的刀片折射着车灯，在陈雨欣校服上投下交错的光斑，像极了周明远发怒时挥下的皮带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恐惧。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越靠近工厂，那种腐锈味混着某种甜腥的气味越大，涌进鼻腔，比周明远身上的古龙水更让她反胃。手机电筒照亮地面时，她差点尖叫——暗红色的血痕蜿蜒向前，血痕中每隔没多远，就有片脱落的指甲，看着就仿佛事有人在挣扎中掉落的。
“啪嗒”。打火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明远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指间夹着的细烟，正是王佳慧父亲生前最爱的牌子。“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吗？”他抖了抖烟灰，火星溅在陈雨欣脚边，“每道血痕都是次品的杰作，包括你那位亲爱的学姐。”
紧接着陈雨欣被周明远拽着头发的拖到铁架前，悬挂的银链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认出其中一条链子——那是上周她帮王佳慧挑的生日礼物，可是此刻链身布满凹痕，吊坠处刻着“ZX-07”，而陈雨欣校服内侧的标签，正是“ZX-08”。
“别装了，”周明远举起手机，相册里是她在猎心者联盟门口的监控截图，“你以为猎心者能救你？林小满她连自己的婚礼都保不住，还能保住你？别异想天开了！！”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全家福，“知道张承泽为什么选她吗？因为她父亲的公司即将破产，就像你妈妈的糖尿病——”
“不要说我妈妈！”陈雨欣尖叫着后退，又气又怒又怕，撞得铁架上的银链哗哗作响。周明远的笑容更盛，电击棒的蓝光在他镜片上跳动：“这生气了？很好，愤怒说明你还活着——起码不像她们。”他指向地下室方向，那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
周明远把陈雨欣拖着过去，然后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把她扔了进去，然后又关上了门。
门后的腐臭味几乎让人窒息。陈雨欣的运动鞋踩过潮湿的地板，指尖触到墙面的凸起——那是用指甲刻的“救我”，旁边画着歪扭的玫瑰，和周明远手机壁纸一模一样。
好几十张张铁床在昏暗中排成方阵，每张床上的女孩都穿着统一的白裙，裙摆沾满血渍。陈雨欣的视线扫过床头电子锁，屏幕显示“驯化进度67%”，“驯化进度35%”等等，直到照到角落的床铺，她的呼吸骤停——王佳慧的手腕被焊在床头，曾经光滑的小臂布满三十七道鞭痕，正是周明远常说的“完美情人需要三十七次矫正”。
“雨欣……”王佳慧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含含糊糊不清晰“他说我不够听话，所以……”她转动眼珠，示意项圈下的伤口，“把我的舌头剪了，说这样我就不会再顶嘴……”
陈雨欣的泪水狠狠的砸在王佳慧手背上，压抑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了下四周，愤怒之下操起门口桌子上的金属药物托盘就狠狠往监控上砸去，突然听见身后的掌声。周明远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她们：“猎心者的英雄来了，看看她们多感动。”他的屏幕上，林小满的头像正在通话中，左上角显示“直播中，12345人观看”。
“你以为砸了摄像头就有用？”周明远晃了晃另一个设备，“整个工厂都是监控，包括——”他指向王佳慧的项圈，“这个炸弹。”他按下手机，最近的三张床突然发出蜂鸣，项圈红光开始闪烁，“三、二——”
“不要！”陈雨欣扑向床头的电子锁，指甲疯狂地抠进项圈的缝隙。周明远的笑声混着倒计时，直到方敏的登山绳从背后套住他的脖颈，然后电击枪对着他的背。
方敏的电击枪在周明远背上炸开火花时，陈雨欣趁机扯断王佳慧的电源线。学姐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倒下，项圈的倒刺在脖颈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走！”方敏甩出抓钩，绳索却在此时断裂——周明远砍断了登山绳。
陈雨欣拖着王佳慧冲向通风管道，铁锈混着雨水灌进领口。身后传来周明远的咒骂：“你们以为能逃得了？上次张承泽就是这样让林小满逃了，结果呢？”他的笑声突然变调，“她父亲的药，还是我停的。”
这句话让陈雨欣浑身冰凉。她想起林小满说起自己父亲葬礼那天的事情时，林小满红肿的眼睛，想起周明远曾对自己说“老人的病治不好，不如把钱留给爱人”。王佳慧突然在她怀里抽搐，项圈的红光映亮管道内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从“ZX-01”到“ZX-30”。
“雨欣……”王佳慧突然抬头，她的瞳孔里映着周明远的倒影，他正举着电击棒逼近，“对不起……”
陈雨欣感觉很不安后颈一痛，项圈的锁链被拽得几乎窒息。周明远的唾沫溅在她脸上：“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你妈妈的拆迁款，刚好够买‘玫瑰庄园’的入门资格。”他扯开她校服，露出内侧的“ZX-08”标签，“次品就该被销毁——”
方敏的匕首突然从周明远腋下穿出，刀刃上刻着猎心者的标志。他的血滴在陈雨欣手背上，比项圈的金属更冷。“快走！”方敏踢开尸体，抓起王佳慧的手，“地下室的炸弹还有三十秒！”
通风口的月光近在咫尺，陈雨欣却听见王佳慧的项圈发出蜂鸣。学姐突然推开她，枯瘦的手在空中比划：“逃……”
爆炸声在身后炸开时，陈雨欣被方敏拽出管道。她摔在泥地上，看着地下室的火光映红周明远的脸，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按向手机的姿势，屏幕上三十个红色按钮，有三个已经变成灰色。
林小满的呼喊从远处传来，陈雨欣却盯着自己的项圈——在火光中，金属内侧的刻字清晰可见：“ZX-08，抗逆性测试失败，建议销毁。测试项目：母亲威胁耐受度，结果：72分（合格线80分）。”
“雨欣！”林小满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檀香，陈雨欣却推开她，指向周明远的尸体：“他说……张承泽停了您父亲的药。”
林小满的身体僵住，指尖抚过陈雨欣的项圈：“所以你才拼命保护妈妈？”她突然笑了，比哭更让人心碎，“我们都被抓住了弱点，对吗？”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陈雨欣看着方敏从周明远口袋里掏出的纸条，上面写着“北纬23，东经114”，还有一行小字：“献给林小满的礼物——赵铭”。
项圈的重量突然变得无比沉重，陈雨欣摸着吊坠上的匕首图案，终于明白林小满说的“带刺的温柔”——原来每个猎人，都曾是带伤的玫瑰。
三日后，猎心者联盟实验室。
陈雨欣盯着显微镜下的项圈芯片，方敏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芯片里存着你的脑电波数据，周明远用它调整驯化程序。”她放大图像，“看到这个玫瑰图案了吗？和赵铭的私人印记一样。”
林小满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从周明远车上缴获的硬盘。屏幕亮起时，陈雨欣看见300个女孩的资料，每个名字后都跟着“ZX”编号，包括她妈妈的病历——“陈桂芳，糖尿病患者，女儿陈雨欣，ZX-08，可用于‘亲情操控’模块。”
“他们不是要爱情，”林小满的手指划过“玫瑰庄园”的坐标，“他们要的是可操控的完美商品，而我们，是不合格的次品。”她转向陈雨欣，目光落在她颈间的吊坠，“但次品会反击，对吗？”
陈雨欣摸着项圈留下的红痕，想起工厂墙上的标语：“不听话的玫瑰不配绽放”。她突然扯下项圈，金属扣在皮肤上留下血印：“我要做带刺的玫瑰，不仅绽放，还要扎根在他们的坟上。”
方敏吹了声口哨，举起从周明远手机里恢复的录音：“赵铭说‘玫瑰庄园’的大门永远为猎心者敞开”。她调出卫星地图，北纬23的坐标上，一座孤岛在南海闪烁，岛形像朵盛开的玫瑰。
“准备潜水装备，”林小满戴上战术手套，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次，我们要亲手拔掉他们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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