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轰鸣震得洞壁簌簌落石，黑雾里的猩红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像是被洛清瑶的话激怒了。
玄灵子指尖的暗金纹路漫过手背，将她护在身侧：现在走？
你的本命精血才补了三成。
再拖下去，等魔灵冲破封印，整个玄灵宗都要陪葬。洛清瑶反手扣住他手腕，触感烫得惊人——他体内的黑气又在侵蚀经脉了。
她低头瞥向自己左手，掌心还留着昨夜为他渡灵时灼出的血痕，天穹镜能镇气运，能护你。
话音未落，洞门砰地被撞开。
沈青梧抱着半人高的古籍跌进来，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师姐！
药堂的千年冰蚕甲找到了，还有能抗极北寒气的避寒丹——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扫过洞壁渗出的黑雾，喉结动了动，我、我这就去取阵盘。
青梧留步。玉玑子从他身后挤进来，怀里的千年雪参裹着锦帕，地形图我重新标过了，极北冰原的冰缝里有地火脉，或许能暂避。少年指尖沾着墨渍，显然是连夜赶工，还有...我按师姐说的，把引灵香的材料都磨成粉了。
洛清瑶接过地图，指尖划过冰原深处那团模糊的标记——那是古籍里记载的天穹镜所在。
她抬头时，正撞进玄灵子暗金的瞳孔里，像两簇烧不化冰雪的焰：我与你同去。
你现在连半柱香的御空术都撑不住。洛清瑶压着他手腕的脉门，能清晰摸到那股阴寒的黑气正顺着血管往上窜，玄灵宗不能没有掌门。
玄灵宗更不能没有你。玄灵子突然攥紧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暗金纹路从颈侧漫到耳尖，前世你为我挡下最后一击时，说的就是这句话。他声音低下来，混着洞外越来越近的轰鸣，这一世，换我。
洛清瑶喉间发紧。
她望着他眼角因为黑气侵蚀而泛起的青灰，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刻，他抱着她跪在焦土上，血滴在她眉心的朱砂痣上，烫得她几乎要化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神族，不知道他承受了千年封印之苦，只记得他说：下一世，换我来找你。
好。她踮脚在他唇角轻碰，像触碰一片会碎的雪，但你得听我安排。
是夜，四人踩着月光出发。
玄灵子的御空术时断时续，最后还是洛清瑶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一支青玉箫，前世她炼丹时总爱吹的那支。
箫身流转着幽光，载着四人划破云层，往极北方向去。
极北冰原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
洛清瑶刚落下地，护体灵罩就噼啪裂开细纹——这里的灵气稀薄得离谱，连最低阶的防护术都撑不过半刻钟。
沈青梧裹紧冰蚕甲，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师姐，我的避寒丹只能撑三个时辰。
玉玑子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却还在翻地图：地火脉...应该在西北方三里处。他话音未落，冰原深处传来闷雷似的咆哮，震得脚下冰层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是冰魄玄蛇的吼声。洛清瑶瞳孔微缩。
前世她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这种妖兽生在极北寒渊，鳞片能吸收灵气，专以修士为食。
她迅速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几枚暗黄色的香丸，青梧，去东边引开它。
师姐，这是？沈青梧接过香丸，刚凑到鼻尖就被呛得后退半步。
引灵香。洛清瑶点燃一枚，香气瞬间散入寒风，用灵火催发，能掩盖咱们的气息。她指尖凝出一簇丹火——这是她用本命精血养的火种，每次使用都会灼得指尖渗血，但只能撑半柱香，抓紧时间。
四人猫着腰往西北方疾行。
引灵香的气味在前方凝成淡雾，远处的咆哮声果然转了方向。
玉玑子攥着地图的手直抖：师姐，地火脉...地火脉的标记怎么变了？他举起地图，众人这才发现，原本标着红点的位置，不知何时被晕开一片墨痕，像团张牙舞爪的黑雾。
小心！洛清瑶突然拽住玉玑子后领往后一拉。
地面咔嚓裂开，一只覆着冰鳞的巨爪破土而出，正抓在玉玑子方才站的位置。
冰爪上的倒刺挂着冰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是冰魄玄蛇！沈青梧抽出佩剑，却见剑尖刚碰到蛇鳞，灵气就像石沉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灵子暗金纹路暴涨，抬手要结印，却突然捂住心口踉跄——黑气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窜，在他喉间凝成半道黑雾。
洛清瑶咬碎舌尖，血珠溅在青玉箫上。
箫身瞬间泛起金光，她反手一甩，箫管重重砸在蛇爪关节处。
冰蛇吃痛缩回爪子，却在半空突然扭转方向，冰鳞擦着玄灵子的左肩划过，扯碎了半幅衣袍，露出下面暗金纹路交缠的皮肤。
清瑶！玄灵子伸手去扶她，却见她左眼的朱砂痣泛着金光，额角渗出冷汗——刚才那一下，她几乎榨干了体内的精血。
冰蛇的咆哮更近了。
众人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蛇，而是条足有十丈长的冰蛟！
它的鳞片上凝结着千年不化的霜，尾尖扫过之处，冰层立刻冻成尖锐的冰锥。
玉玑子被洛清瑶护在身后，声音发颤：师、师姐，它的七寸在...在喉下三寸！
但灵气攻击没用。沈青梧的剑已经砍出缺口，得用物理攻击。
洛清瑶望着玄灵子发白的唇色，心尖发颤。
她摸出最后三枚引灵香，塞给沈青梧：去左边引它，我和掌门断后。
不行！玄灵子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暗金纹路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像是要将两人的命连在一起，我神族血脉...能破这冰鳞。他扯下腰间的玄铁剑，剑身嗡鸣着泛起金光，清瑶，躲我身后。
冰蛟的尾巴再次扫来。
玄灵子旋身挥剑，金光照亮了半片冰原。
洛清瑶望着他发梢凝结的冰碴，突然想起前世他跪在她尸身前说的话：下一世，我定要护你周全。
这一世，换她来护他。
她咬开指尖，用血在青玉箫上画了道阵纹。
箫声骤然拔高，震得冰蛟暂时闭了眼。
洛清瑶趁机拽住玄灵子的衣袖，将他往地火脉方向推：走！
去地火脉！
冰蛟的巨爪再次破土，这次目标直指玄灵子后心。
洛清瑶瞳孔里的金光几乎要灼伤自己，她猛地推开玄灵子，自己却被冰爪扫中后背，撞在冰壁上。
清瑶！玄灵子的吼声混着冰蛟的咆哮，震得冰层簌簌下落。
他的玄铁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暗金纹路爬满全身，像是要冲破什么封印。
洛清瑶咳出一口血，却笑了。
她望着玄灵子眼里翻涌的金光，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神族血脉觉醒时，会记起许多事。
或许，这一世的他们，终于能一起记起所有事了。
冰蛟的利齿已经近在咫尺。
玄灵子的手刚触到剑柄，却见冰壁上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地火脉的热气涌出来，将冰蛟的鳞片灼出滋滋响的白烟。
师姐！
地火脉在这里！玉玑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知何时，他竟顺着冰缝爬到了地火脉入口。
沈青梧拽着他的后领，手里还攥着半枚引灵香：快上来！
洛清瑶撑着青玉箫站起来，血滴在冰面上，开出一朵朵红梅。
她望着玄灵子暗金的瞳孔，突然觉得那些即将到来的艰险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还能站在一起，只要她还能握住他的手。
冰蛟的咆哮声中，玄灵子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体温透过冰蚕甲传来，烫得她眼眶发酸。抓稳了。他说，暗金纹路在她眼前流转，这一世，我不会再松开手。
地火脉的热气裹着他们窜上冰壁。
冰蛟的利齿擦着玄灵子的衣摆划过，在冰层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洛清瑶回头望去，只见冰原深处的黑雾更浓了，里面的猩红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而在他们脚下，地火脉的红光里，一面刻着星图的青铜镜正埋在碎石中，泛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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