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百草枯霜，下人们浅饮一碗羊汤，几个月前，她们还是山里的野人，皮肤粗糙，做事毛燥，但主子不嫌弃她们鄙陋，把她们带出了贫穷困苦的大山，让她们也仆随主贵，享受起了荣华富贵。
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嘴里吃的，是鱼肉蛋奶，不几月，她们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羊汤，一口又一口，她们吞咽得极是小心，既怕羊汤烫嘴，又怕今日的好生活，不过是一场幻梦！
一旦梦醒，她们就会恢复旧日模样，在凄风苦雨中瑟瑟，于人心凉薄处浑噩。
里间，灯火通明，男人心境不同了，便出来转转。
见她们肌骨莹润，皮相俊美，也很是快活，“来人，看赏，难为你们大晚上的，还在守夜！”
丫鬟们叽叽喳喳，“给老爷请安！”
“谢老爷赏，祝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爷万福，必能松柏万年还青！”
她们虽然是下人，但主人喜好诗书，平日里学字看书，也喜欢带着她们一起，更可喜的是，她们天姿慧悟，也是个好学上进的，时日久了，也学会了许多。
男人怒了，问道：“我很老吗？为什么你们一口一个老爷？”
丫鬟们一时语塞，不叫老爷叫什么？难不成，叫少爷？
时间静默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就有一个文雅纤弱的丫鬟，机警地说道，“老爷不老，与夫人很是般配，之所以称您为老爷，是以表尊重的意思。”
卫昊天及时回转，不敢承认，是自己玻璃心，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老。
时间，对修士没有意义，但总有一些奇葩，希望自己能永葆青春，永远十八岁，永远是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卫昊天没那么偏执，但又不那么豁达，他很忌讳别人说自己老，所以他频繁地迎娶新人，又年年播种，年年丰收，以此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雄风犹在。
但岁月，即使保留了他的英俊面孔，也还是难以留住，年少时的心境。
面对青春可爱的少女们，他竟然生不起半点亲近的意思？
他震惊不已，难道，他真的已经老了吗？
回转内室，他再次压在了女人的身上，“蓉蓉，蓉蓉，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女人睡得正香，听见这话，想也不想就说出了心声，“是，你已经老了，三百多岁的人了，还不肯消停！”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外间已然天光大亮，她惦记着赈济灾民的大事，也顾不上赖床了，而是披衣起身，“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城视察民情！”
老男人想也不想，就把她压倒，“我就是老了，也照样能收拾你！”
卫昊天心碎了一地，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老了呢？
一定是方蓉的偏见，使她一叶障目，看不见他的英俊面容，和潇洒风度，还有高贵的品格！
当然，他最吸引人的，还是衣服下的美好肉体！
方蓉怒吼，“我要出门，你要么乖乖呆在家里，要么，就和我一起！”
卫昊天则蛮不讲理，“今天，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陪着我！”
方蓉有点无语，“你能不能识点大体？”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挨饿，流离失所，寒风刺骨之中，莹莹孑立！”
“我去一趟，就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庇佑他们于大厦之内。”
“卫昊天，你可不可以，懂点事？”
方蓉因为肚子饿，连吵架都没有力气，卫昊天却不管不顾，他才不关心民生大事呢，“几只小蚂蚁罢了，死了就死了，不过一条贱命，哪里值得你我挂心？”
“反而是你，肚子里揣着我的宝宝，居然还去城里奔走，真是太不自爱了！”
“要是我的宝宝，被那些暴民们冲撞了，可怎么好？”
“卫昊天，人命关天！你不能这么自私！”方蓉暴怒了，原来在他的心里，平民的性命居然如此轻贱？
“方蓉，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人命关天，这样吧，我让下人们走一趟，你就在家里陪我！”卫昊天不想和她吵了，要是把她弄哭了，还得他费劲哄，就只能委屈巴巴地退让。
方蓉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居然是这样的人！
卫昊天也哽住了，她这是什么眼神？他已经够好的了，她平日里接济穷人，救济灾民，他都没有反对过。
果然，女人不能惯，一惯就上天，尤其是她这种出身的女孩子，更是容易恃宠生娇。
但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他还是做出了以下的努力，“蓉蓉，你陪陪我嘛，你不在的话，我会寂寞的。”
“蓉蓉，我是宝宝的爹，我只是太疼爱我们的宝宝，怕孩子有个闪失。”
“蓉蓉，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好害怕。”
“蓉蓉，你再这样看我，我就屠城。”
“那些穷人，都死光了，自然就不用吃苦了！”
他越是描补，越是描补不过来。
方蓉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古怪，捧着肚子，气到浑身颤抖。
到最后，卫昊天也不说话了，把女人往床上一扔，各种揉搓之，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她总是这样，因为一些贱人，而与他置气。
人分贵贱，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尊贵的，高堂广厦，楼城万里，也不过是他的玩物，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卑贱的，饥寒交迫，身不由己，为奴为婢，卑躬屈膝。
这怪谁呢？当然是他们命贱，没有投个好胎！
他揉着搓着，搓到最后，就将这件事，定性为两人之间的阶级宛若鸿沟，地位不同，认知不同，所以导致无法沟通。
方蓉捧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胎动得厉害，很有几分脱缰野马的架势。
卫昊天却自顾自地嘲讽说，“你看，就连宝宝，也不同意你出门！”
孩子胎动得越加频繁，丫鬟们瞪大了眼睛，她们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哪里见过妇人生产？
卫昊天不紧不慢，“还不出去，请个产婆？再请几个医生，最好是女的，没有女的，就男的顶上。”
方蓉，“你给我滚！我不要你了。”
卫昊天，“我滚可以，孩子我要一起带走！”绝不能跟着方蓉，养出一身底层贱民的操蛋德行。
方蓉惊怒不已，“你敢！孩子是我的，是我十月怀胎，她是我的骨血化生……”
“啊啊啊！你叫啊，叫破了嗓子，宝宝也是我的，谁让我是孩儿他爹？”
卫昊天得瑟不已，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优势在我！不管是势力，还是名分，又或是大义，都确保了他对孩子的主权！
方蓉气的嗷嗷叫，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就是狠狠一咬，血流如注，尽数入了她的肚中。
卫昊天强忍痛意，由着她咬，就算被她咬死了，也只当自己遇人不淑。
但即使如此，他还不忘叫嚣说，“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的头发是我的，你的指甲是我的，你的身子是我的，你哪哪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唯独不是你的！”
方蓉越发嗜血，红了眼眶，越发下了死力气，血液湍急地涌进喉管，男人却不肯认输，“蓉蓉，你力气好小啊！一定是没吃饭吧！”
“来人，命大厨房，备上一桌上好的席面！给她补补身子！”
血，盈满了她的肠胃，她实在吃不下了，才放开了男人的手，男人头晕目眩，还不忘与她置气，“你总是这样，把别人看作心肝宝贝，此生不换，却将我视为草芥，随意便可丢弃！”
方蓉听了这话，更是堵心，一口气憋在心间，上不去又下不来，她都快要憋死了，逐怒吼道：“卫昊天，你没有良心！”
“我的第一次，我拼尽全力，才保留下来的处女之身，没给别人，就给了你！”
为什么说是拼尽全力，才保留下来的处女之身？
答案是：她出身在农村，又家境贫寒，更恐怖的是，母亲早逝，父亲和哥哥在外面打工，她一个小女孩，必须得独立生存，独自应付村里的流氓地痞，还有一些色心不死的老不死的，看上去是年迈体衰的老人家，实际上是宗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村里的话事人。
贫穷限制了想象，却限制不了险恶的人心。
一到夏天，她就不敢出门了，因为出门可能会被拉到小树林里，或是按在高粱地里。
她还记得那时候，几个高壮汉子，把她团团围住，她却因着饥寒冻饿，而面黄肌瘦，别说反抗了，连跑都跑不掉。
她抵死不从，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保全了自己，那时候的她，超级单蠢，只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自己最爱的人。
越想越委屈，她的身与心，都痛到抽搐。
处女之身，在卫昊天看来，是标配，因为他的女人，都是处女之身，但在方蓉这里，却是她千辛万苦，才保住的珍宝。
卫昊天按住她的身子，情绪也缓和了许多，“蓉蓉，蓉蓉，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头发长见识短，你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
“宝宝出生之后，我们就成婚！”
“等你出了月子，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方蓉很是不信，痛到痉挛，还不忘和他斗嘴，“你老婆呢？你那么多老婆，一个个出身高门，能让我踩她们头上？”
卫昊天则郑重地承诺道，“大老婆，休回娘家，小老婆们敢反对，就赶进冷宫吃馊饭！”
方蓉到了最痛苦的时候，也顾不上和他斗嘴了，想抓住男人的手，男人早就忘了先前的事，傻傻地递上自己的手，方蓉作势要咬，他竟然扭过头去，只做不知，方蓉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顺了。
孩子也顺利地生了下来，是个女娃。
男人将女婴护在怀中，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方蓉这才心安了下来。
“果果，以后，你就是爹爹的开心果了！”
“爹爹会让你一辈子开心喜乐，不被别人欺负了去！”
男人笑得傻不拉几，下人们也没口子地夸，“小姐长得真俊，和夫人当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瞧这小眉毛，小鼻子，小嘴巴，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那是，我们夫人菩萨心肠，福慧双修，就连生出来的小姐，也满身仙气，不似凡人！”
男人心怀大悦，“来人，全城散金放粮，庆贺小姐降生！”
“还有，命人去城里寻访，有没饭吃的穷人，就赐金百两，没衣穿的，就赐银百两，没房子住的，就安排一套房子！”
女人越发和悦，“卫昊天，你把孩子抱给我，我要给她喂奶！”
卫昊天很不乐意，“我还没抱够呢，你不能和我抢！”
“还有，奶妈呢，赶紧找几个奶妈来。”
“要出身名门，要端庄大方，要文雅秀气，”
下人们一时犯了难，小地方人见识少，很难想象，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会放下身段，来当别人家的奶妈。
卫昊天也怒了，“来人，给我准备回泰和城的车马，”
“宝宝，你等等，等到下午，你就有奶吃了！”
女人很不乐意，“卫昊天，你把孩子抱来！”
卫昊天不情愿地走近，但还是紧紧地抱住孩子，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直到方蓉，抱住他的手臂，小小声地说道，“我胸口涨的慌，你快把孩子给我！”
卫昊天红了耳根，“你怎么这样不知羞？”
方蓉：“我好难受，你快把孩子给我！”
卫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奉上自己的宝贝。
方蓉抱着女儿，禁不住有些失落，预计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居然变成了四斤重的小闺女！
但是呢，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奉献出最诚挚的爱意。
丰沛的奶水，被女儿吞吃入腹，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血脉相连还在其次，她总算有了一个，会无条件爱她，她也无条件爱她的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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