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清晨总是带着草药特有的清香。苏念推开窗，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院中那个正在复健的身影。
云璟一拄着一根青竹杖，缓慢而坚定地沿着石板路行走。还魂丹的效果出奇地好，不过半月时间，他胸口的黑纹已经褪去大半，灵脉也开始有微弱的气息流动。虽然距离恢复修为还差得远，但至少性命无忧了。
走满二十圈了，该休息了。苏念端着一碗药汤走出屋子。
云璟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摇了摇头：再五圈。
医嘱是循序渐进。苏念挡在他面前，药碗举到他鼻子底下，喝药。
云璟一皱眉看着黑乎乎的药汤：这玩意比魔教的毒药还难喝。
柳无尘特意加了甘草，没那么苦了。苏念哄道，喝完给你蜜饯。
当我是三岁小孩？云璟一嗤笑，却乖乖接过碗一饮而尽，随即整张脸皱成一团，柳无尘那小子绝对没加甘草！
苏念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颗蜜枣，塞进他嘴里：骗你的，加了甘草的药效不够。
云璟一含着蜜枣，无奈地摇头：学坏了。语气却满是宠溺。
阳光透过梨树枝丫，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曾经缠着白布的眼睛如今已经能够视物，只是看东西还有些模糊。但苏念总觉得，他看她的方式与以前不同了——更加专注，更加...温柔？
对了，云璟一突然说，凌霄师尊今早传讯，说找到了关于天灵续脉丹的线索。
苏念眼睛一亮：在哪？
南疆古巫族遗迹。云璟一的表情变得复杂，但那里现在是魔教的据点之一。
一个月前，当凌霄子宣布云璟一灵脉无法完全恢复时，苏念当场就红了眼眶。反倒是云璟一安慰她说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但苏念不甘心，翻遍玲珑阁典籍，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中找到了关于天灵续脉丹的记载——传说此丹能重塑修士灵脉，甚至更胜从前。
魔教又怎样？苏念不以为然，幽冥谷都闯过了，还怕什么古巫族遗迹？
云璟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我不会让你独自冒险。
谁说要独自去了？苏念狡黠一笑，我打算带上你。
云璟一愣住了：我？就现在这样？
怎么，怕了？苏念挑衅地看着他，还是说，云大公子已经习惯被人保护了？
云璟一眼中闪过一丝火光，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激将法对我没用。
疼！苏念轻呼。
云璟一立刻松手，看到她手腕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眼中满是自责：对不起，我
骗你的。苏念甩甩手腕，这点力道连蚊子都捏不死。
云璟一又好气又好笑：你...
说真的，苏念突然正色，我们一起去。你的见识和经验对我很重要，而且...她顿了顿，我相信你不会成为累赘。
这句话触动了云璟一。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但必须等我能不靠竹杖走路，并且制定周密的计划。
成交！苏念兴奋地拍手，我去准备地图和资料！
她转身要走，却被云璟一拉住。他不知从哪也变出一颗蜜枣，塞进她嘴里：奖励你的信任。
蜜枣很甜，但苏念觉得心里更甜。
接下来的日子，云璟一复健更加刻苦。从每天二十圈增加到三十圈，再到五十圈；从拄竹杖到单手扶墙，再到完全独立行走。他的进步让来复查的柳无尘都啧啧称奇。
师兄的意志力真是可怕。柳无尘私下对苏念说，换作旁人，灵脉损毁到这种程度，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苏念看着院中练习剑法的云璟一——虽然只是最基本的招式，而且没有灵力加持，但那份专注和坚韧依然令人动容。
他一直这样吗？她轻声问。
柳无尘点头：从小就是。师尊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七岁就能领悟剑气，十岁掌握御剑术。他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会...
苏念握紧拳头：我们会找到天灵续脉丹的。
希望如此。柳无尘犹豫了一下，苏长老，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
关于师兄的眼睛。柳无尘压低声音，他的视力恢复得比预期慢，不是因为伤势，而是...他在尝试一种秘法。
苏念心头一紧：什么秘法？
不清楚。但我偶然看到他夜里对着月光打坐，眼睛会变成银色。柳无尘担忧地说，师尊说那可能是云氏一族的秘传，让我们不要干涉。
苏念想起玄清子给她的玉佩——云璟一母亲留下的遗物。她一直带在身上，却从未见它有过什么特殊反应。
当晚，苏念故意早早回房，实则躲在窗边观察。果然，子夜时分，云璟一悄悄走出屋子，在院中石凳上盘膝而坐。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苏念屏息凝神，看到云璟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晶莹的颗粒服下。片刻后，他的眼睛真的开始变化——瞳孔收缩，眼白部分逐渐被银色覆盖，整双眼睛如同两轮小小的月亮！
更惊人的是，他取出一把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让鲜血滴在面前的石板上。血液没有晕开，而是诡异地凝聚成一个个符文，排列成一个微型阵法。
以我之血，唤月之华...云璟一低声念诵，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请先祖指引，灵脉重续之法...
阵法开始发光，血色符文缓缓升空，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像——一座古老的祭坛，周围环绕着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图腾。
苏念看得入神，不小心碰响了窗棂。云璟一猛地转头，银色眼睛直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间，苏念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这绝不是人类的眼神！
影像立刻消散，云璟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正常。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
苏念知道自己该现身了。她推开门，装作刚醒的样子：云璟一？你怎么在外面？
月光下，他苍白的脸显得更加病态：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都咳血了还透气？苏念快步上前，递上手帕，回屋吧，夜里凉。
云璟一没有解释，默默跟着她回到屋内。苏念点亮油灯，这才发现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忍不住问，那些银色的...
你看到了？云璟一苦笑，果然瞒不过你。
苏念取出玉佩放在桌上：和这个有关吗？
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云璟一看到它，明显怔了一下：这是...母亲的东西？
玄清子长老给我的。说或许对我有帮助。苏念观察着他的反应，你知道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云璟一小心地拿起玉佩，手指轻抚上面的纹路：云氏一族世代相传的月灵佩，据说能沟通月华之力。他翻转玉佩，露出背面的微缩山水，这里记载的是月灵祭坛的位置，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影像。
所以你真的在尝试修复灵脉？苏念追问。
云璟一点头：云氏秘传的月华引脉术。但...他自嘲地笑了笑，以我现在的状态，连第一重都完成不了。
苏念坐到他身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我不想你再为我冒险。云璟一看着手中的玉佩，南疆之行已经够危险了，而月灵祭坛...
在哪？
北冥。云璟一叹息，玄天峰附近。
苏念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祭坛和天灵续脉丹，哪个更有效？她直切要害。
理论上，月华引脉术更适合云氏血脉。但...云璟一摇头，需要至少三重境界才能见效，而我...
明白了。苏念拍板，我们先去南疆找丹药，如果不行，再闯北冥。
云璟一还想说什么，苏念已经站起身：别急着反对。这次我听你的制定了周密计划，你也该听听我的——我们是一个团队，记得吗？
云璟一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缓缓点头：好。但有两个条件。
说。
一，等我的视力完全恢复；二，叫上柳无尘和林素心。云璟一严肃地说，四个人一起行动更安全。
苏念考虑片刻：成交。
三日后，凌霄子突然造访，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魔教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更奇怪的是，他们重点搜查的区域正是南疆古巫族遗迹。
巧合？我不信。凌霄子冷哼，你们要找的天灵续脉丹配方，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
为什么魔教对续脉丹感兴趣？苏念不解。
凌霄子与云璟一对视一眼，后者解释道：魔尊被封印前，曾有一具人类化身。如果他想在封印松动时提前送出部分力量，就需要一个合适的载体...
而载体需要强大的灵脉来承受魔尊之力。苏念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也在找修复或强化灵脉的方法！
凌霄子点头：正是如此。我已经派柳无尘先行一步，去南疆打探消息。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三日后。云璟一答道，我的视力应该能完全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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