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度的暖空调,配上优美的旋律,使人感到惬意。
幽幽径直走到穿校服的女孩身后。
女孩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
女孩的脸竟然和幽幽一样……
幽幽感到后背发凉,想迅速离开这里。
结果一转身……
循环播放的歌单切换到了《半岛铁盒》……
悬挂的吊灯开始不断闪烁。
光越来越亮,直至灯泡炸裂……
幽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眼睛。
“喂,小妹!让一下啦。”
操着一口台湾腔的老伯推开了站在原地的幽幽。
再次睁眼,网吧的场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网吧的装修回到了两千年的模样……
五十平的黑网吧里挤满了顶着鸡窝头的少年,烟头扔得满地都是,显示器也从高清曲面屏变成了大屁股显示器。
刚才推开幽幽的老伯正踩着椅子更换屋子里唯一的白炽灯泡。
幽幽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是绿白相间的国中校服……
难道……穿越了?
幽幽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老伯的小腿。
“大叔,这里是哪儿?现在是几几年?”
老伯不耐烦地向下撇了一眼:“小妹啊……上网上迷糊了吧?现在昰二零零九年,这里昰台北‘第一网吧’……”
幽幽在原地楞了一下。
用大约零点三七秒的时间反应了过来……
靠北啦!真的穿越了了!
幽幽摸了摸口袋。
有一张小纸条。
“临时机,密码:520cz……”
原来是上机的电脑密码。
幽幽随便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屁股显示器若有所思。
怎么开机来着?
她用手指戳了戳旁边正在上网的青年。
“那个……弟弟,这个怎么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青年打断了。
“谁是你弟弟呀?你成年了吗?”
青年的语气中带着不屑,连看都没看幽一眼。
幽幽低头看看自己。
零九年的自己好像的确比他小。
好吧,我认了。
幽幽继续研究面前的大屁股电脑。
身旁的青年重重敲了一下桌子,随后喝了口冰红茶。
大抵是因为那盘游戏输了罢。
喝完冰红茶的青年已没有兴致继续玩下去,他看了眼身旁笨手笨脚的少女。
幽幽足足摆弄了五分钟。
青年实在看不下去了,俯下身子把少女显示器的插头插回了插座上。
熟悉的开机音乐响起,显示器上出现了硕大的“windowsxp”。
电脑终于开机了。
幽幽看向青年,连声道谢。
这青年的脸有些熟悉,再定睛一看……
“杰哥!”
网吧的光线有些暗,青年将显示器转向少女的脸。
借助着微弱的光,他终于看清了。
“小幽?”
两人终于认出了对方。
杰哥的表情顶多算惊讶,而幽幽的表情则像是活见鬼。
“你还活着?”幽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你咒我死?”
许杰是立松山国中的龙头老大,江湖人称杰哥,毕业后常年混迹于学校周边的黑网吧,二零一零年因一场街头斗殴事件,死于非命。在世时与幽幽是校友,幽幽离开台湾后,二人便再没见过面。
幽幽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意思!只是好久没见到杰哥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明明昨天才见过呀。还有,小幽你今天不是要坐船去大陆见朋友吗?”
幽幽转头看了眼显示器上的日期。
“四月一十七号,三点二十八分……”
靠北!今天应该是去大陆找网恋男友十七的日子。
幽幽焦急地翻着口袋。
在上衣的内口袋中,终于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船票。
来不及了!四点二十的船,得赶紧去台北港了。
“杰哥,你能不能骑车送我去趟台北港?”
“OK啦,不过在这之前要不要先去趟超商?”
“去超商干嘛?杰哥你是不是剧本拿错了?”
“我是说买点口香糖啦,你不会晕船吗?晕船的时候可以嚼哦。”
“不用了,不用了,不会呀,我们赶紧出发吧。”
说罢,二人便载着杰哥的鬼火去往了台北港。
办理完所有手续登船,幽幽已累得大汗淋漓。
船上的时间过得很慢,幽幽仅带了一本言情小说为伴。
倘若是言情小说没看过还好,只可惜幽幽早已经走过这一遭。
那本言情小说上一次就已经被翻烂了,主角的名字,剧情的发展和结尾,幽幽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无聊的幽幽在航船的颠簸之中,不出意外地晕了船。
幽幽感叹:“应该听杰哥的话,去超商买点口香糖的,现在吐得我浑身乏力,连饭都吃不下了。”
航行的时间不算长,为了图便宜,船是去厦门港的。
幽幽与十七的计划是,幽幽坐船到厦门港,十七从青岛坐火车去接她,接到之后二人再坐火车一同回青岛。
这计划看似圆满,二人都为这段恋情踏出了自己的一步,但事实上,当年因为工作原因,十七并没有去厦门接幽幽,只是给她充了Q币,让她在网吧换成钱后,自己坐火车来青岛。
幽幽至今不能理解,他当时做这事情时的想法。
甚至有些后悔,明明有第二次机会,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为什么还要来奔赴这段结局并不圆满的网恋。
开弓没有回头箭,幽幽几经辗转,终于见到了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
十七一身工作服,笑眯眯地站在出站口等她。
终于看清他的脸了,终于记起他这个人了。
火车买的是站票,幽幽的脚踝已经肿得不成样。
轮船上的呕吐,火车上的疲劳,几天的颠沛流离,幽幽此时瘦小的身躯,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初次见面的十七表现得唯唯诺诺,与网络中健谈的他显得截然不同。
他们伴着晚风走出火车站。
十七想牵幽幽地手,但碰到她冰凉指尖的那一刻,又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两人的距离很微妙,近到可以拥抱,却又远得不可牵手。
十七红着脸问:“你……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真是直男癌,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倘若幽幽还有力气,一定先不带脏字骂他一顿,再胖揍他一顿。
只可惜幽幽太累了,只能点点头答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我们去吃什么?”
心里话:操!这不应该由你决定吗?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最讨厌你这种没有主见的妈宝男了!
实际说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十七把幽幽带到了一条老街“南京路”。
那时幽幽所居住的公寓还没建成,深夜的老街灯火通明,烤肉、小面、混沌。
十七终于鼓起勇气牵起了幽幽的手。
好细,好冰,十七用粗糙的大手将它紧紧握住,希望能给予它温度。
好大,好温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被这么牵起。
“今晚月色真美。”幽幽含情脉脉的说。
十七左顾右盼道:“是啊,月亮大的一批!”
他妈的!手又痒了!又想揍你了!你的直男癌毁了我多少温柔。
十七带着幽幽走到了一家老旧的小店。
小店没有名字,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野馄饨”。
“饨”字的“屯”还是歪的。
这小店开了二十年,十七从小吃到大,只可惜在幽幽的时代,不久前倒了。
晚风带着悲凉使人有些惆怅。
十七脱下自己单薄的外衣,为幽幽披上。
对着店里慈眉善目的老夫妇说:“王伯,来碗馄饨,哦不,两碗馄饨。”
王伯笑着应答:“老样子吗?”
王婶拍了一下王伯的手调侃着:“没看小王带女朋友来了吗?这次多下几个馄饨。”
王伯反应过来,也笑着点头。
工作服有些脏,但却香香的,十七从不喷香水,这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也许是洗衣粉,也许是烟火气,也许这味道只有幽幽闻的到。
虽已是凌晨,但店内仍旧爆满,后面来的客人一人搬一个小马孔,端着碗坐在店外吃。
刚出锅的混沌冒着热气,这就是人间的味道。
幽幽没成想有生之年竟还能吃到这馄饨,见到这小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馄饨皮带着虾米和葱花裹着汤汁流进胃里,长途跋涉与颠沛流离所带来的疲惫化为泡影。
此时的幽幽虽没能做到小说中的热泪盈眶,但还是不禁感叹:“味道不错,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王婶对十七使着眼色,递给了他半瓶二锅头:“这酒是你王伯今晚没喝完的,送你了,之前是倒出来喝的,干净的,你小子有福气,女朋友这么漂亮,要好好对人家。”
二十四岁的十七不明所以,并没有收下这酒,初出社会的他并不理解王婶所说的话和眼色。
从前的幽幽也不懂,但现在她懂了。
看着十七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了当时王姨的心情。
她倒是主动,一把接过王婶准备拿走的酒。
抬头举起酒瓶。
一饮而尽。
王婶笑着竖起大拇指直夸:“大妹子豪爽!”
笑完又催促着十七起身,继续给他使着眼色。
十七半推半就地上前去扶喝完酒的幽幽。
幽幽用撒娇的声音说:“怎么办?我走不动了。”
十七依旧不开窍:“走不动了?那就歇着吧?歇好了再走。”
王婶用力地拍了一下十七的后背。
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背人家呀!”
十七挠挠头,恍然大悟。
“我背你吧。”十七捂着脸羞涩地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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