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虽然在一直下，没有要停的迹象，但是好在这些雪落在身上并不会融化。
三人离开了别山湖后，已经是下午了。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寂，因为三人猛然明白了个道理，他们要驱散的离魂，都是月巷岭里的那些故人。
沈行月和田小荷挽着手，孟殊泽一个人落他们半步。
孟殊泽无意识的看着沈行月的背影，想到她那单薄的肩膀，发觉她真的很瘦。
她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更有距离感了。有好多话，都不能和现在的她说了，或许她也是同样如此。
孟殊泽也不明白，五年来，沈行月一次都没回过老家，自己每次过年都会回来，她就变得这么薄情吗。
“沈行月，为什么你这些年都不回来看看啊？”孟殊泽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问题他憋了几年。
沈行月有些恍然，步伐一顿，转头对上了孟殊泽的目光，孟殊泽又立刻低下了头，假装在看路。
“我也想回来，但是求之不得。”沈行月长话短说道，这些年发生太多事情，她暂时不想提，也没必要，习惯了把苦藏在心里，脑海里就已经模糊了当初愤恨的感觉。这是一种习惯性的逃避，也是一种无奈式的忘却。
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的大海，之后会是皆大欢喜的风平浪静，风儿会是一如既往调皮的掀起浪花，依旧沉默如海。
或许会有一天，有人拾起海螺，听听海的声音，然后替她流完那些年哭干了的眼泪。
随后沈行月选择了转移话题，“再说了，看你也没回来过几次的样子，还好意思说我。”没有责备的语气，很平静，是一种极其刻意的调整，只为重新调整好心里那来回晃荡的钟摆。
“我回来一趟也难，我爸妈都不想回来，但是过年我也是想尽办法回来了。”孟殊泽立马解释道，不想让这俩人误会。
一旁的田小荷听了这两人的对话，觉得有些委屈，就说道：“你们两个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啊，当初你们一点都没留恋的就都先后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现在好意思吗？”
沈行月赶紧说道：“对不起，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懂离别，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当初最先走的是自己，还挺惭愧的。
孟殊泽也不好意思起来，连连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
“没事，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如果我有机会，我也不会待在农村了。”田小荷也不再计较了，她是理解他们的，从一开始就理解。
“以后，你中考好好考，争取考到县里面的高中，然后高中再加把劲考个一本。”孟殊泽鼓励田小荷道。
“嗯，我一定努力。对了，你去年中考考得如何啊？”
“711，还行。”
沈行月一听，非常震惊，“这么高！”
“还好吧，你呢？”
沈行月服了，就不该夸孟殊泽，她低声说道：“629，没上我们市的重高，我去了私立的高中。”她的分数离当时的重点高中就差一分，哪怕她的体育分多一点，哪怕她多对一道选择题，就不会……
孟殊泽突然想到怪不得之前沈行月突然不开心了。但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沈行月很优秀，会像小时候一样一直骄傲自信。
他赶忙补救道：“没事，不就是中考失去利吗，高中还有机会。”
“唉，可是我们都是一某一样的中考卷，怎么就……”沈行月一想到中考就心烦意乱，那些年承受的压力又压了上来。
“我纯属运气好，我平时都一般般。”孟殊泽继续安慰道。
这一次，沈行月忍不住笑了，说道：“得了吧，你再编？”孟殊泽平常时的成绩肯定是顶尖的，否则再超常发挥也不可能这么高。安慰人也没必要这么贬低他自己啊，难道在他眼中，自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见沈行月笑了，孟殊泽也放下心了。但还接着解释道“我中考是超常发挥了，不骗你。”
田小荷在一旁忍俊不禁，看着他们两个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也由衷的高兴。
以前他们是欢喜冤家，也是青梅竹马。
后来，三人又聊了起来，沉寂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雪也渐渐小了。
三人终于走出了那片小树林，转过弯后，视野变得异常的开阔。
而前方零零散散便是几户人家了，但大部分也就是个空房子。
这些房子还是年代久远的土平房，很破败，三人也没法分辨这房子大概是哪个老祖先的，这个地方有月巷岭的影子，可也不知道结合了那个年代的，而且又多出了许多奇怪的东西，早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去房子那边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会有离魂。”沈行月提议道。
于是三人便走向最靠近路旁的一个土房子，窗户还是纸糊的，土墙墙身都是又长又深的裂缝，像是随时要塌了一般。
“我要是离魂，绝对不在这儿待。”孟殊泽边打量着房子边说道。
然后他走上前去，推开窗户，伴随着吱呀一声，他向屋内看去，其余两人也死死地盯着，很是警惕。
可突然之间，他甩开手，向后猛退，捂住眼睛，大声惊呼道。
看着孟殊泽那副被吓得惊魂未定的样子，沈行月赶紧上前扶住他。
“怎么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沈行月小声问道，声音也是颤抖的。
“我……我看到……我看到里面有个老鼠。”说完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有病吧。”她狠狠的把孟殊泽往前一推，厉声喝道，自己好心好意去关心他，还被套路了。
田小荷这才缓过来，她被吓得不轻，还在发抖。也责怪道：“以后能不能正经一点啊！我都快哭了。”
孟殊泽摆了摆手，忍着笑意说：“对不起了啊，看你们一个个绷紧弦的样子，我就想缓解一下气氛，不是存心的，里面没魂，走吧。”
“孟殊泽！你再恶作剧试试，敢拿我们取乐？以后你就一个人行动吧。”沈行月再次警告道。
“不敢了，不敢了。”可却在心里默念道：下次我换个法子。
孟殊泽又接着说道：“不过，别说，沈行月，看你刚才那么关心我，我还挺感动的。”说着，还贱兮兮的赔了个笑脸。
“哼”沈行月冷笑了一声，自作多情。却又忍不住瞥了眼他的脸。
接着三人又简单的通过窗子看了看这四周所有的房子，都是空无一魂。
“我们还要赶路吗？”田小荷问道。
孟殊泽看了看天空，就说道：“明天吧，不早了，而且雪估计得下一整天，先找个房子过夜吧。前面我记得没错的话，人家会更少，有一座山。”
沈行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找了一个较为完好的房子，推开了尘封多年的木门。
伴随着一声吱呀声，房屋内传来一股霉味。
走近屋内，是很传统的农村土房屋。中间是堂屋，两边都是卧室。
“我们在屋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火柴蜡烛之类的吧。”沈行月吩咐道。现在他们不会饿，也不怕冷，或许晚上也不困，但是照明还是需要的。
三人便分头开始找，田小荷最先翻到一盒火柴，但大家怎么找都找不到蜡烛。
孟殊泽便主动要求道：“我去外面其他房子里面找找。”说着，就推开门走了，一阵寒风卷入门内。
然后他将立马门轻轻关上。
“他正经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田小荷夸赞道。
“嗯。”沈行月淡淡地笑了笑，不由地想到了从前。
然而，沈行月和田小荷等了许久，也不见孟殊泽回来的身影。
田小荷不免开始担忧起来，“孟殊泽他不会有事吧，天都有些暗了。”
沈行月没说什么，却已经起身准备去外面一探究竟，“小荷，我去外面看看，不过孟殊泽应该没事，我觉得他挺可靠的。”后半句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小心啊，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姐。”田小荷忍不住喊出了那句姐。
沈行月神色一定动，那句姐一下把她拉回了从前，感怀之余是激动，她微笑道，眼镜也弯成了月牙状，“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行月走出门外，一片银白世界，迎面而来的风扑打人脸。
沈行月简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孟殊泽的身影。
沈行月心里有些慌，她走向前方，雪都快及膝盖深了，走起来确实不容易。
沈行月有些迷茫的环顾着周围，万物寂静的让人很不安。
“沈行月，你杵在那儿干嘛呢？”身后的远处，传来孟殊泽清澈的声音。
沈行月转过身，看到他环保着一堆木柴。
沈行月激动地向孟殊泽跑过去，边跑边喊道“我欣赏雪景，还不行吗？”穿着短裤在雪地里跑是什么感觉？沈行月不知道，但是看到孟殊泽的出现时的激动，沈行月知道。
“得了吧，今天一天还没欣赏够啊？”孟殊泽大声质疑道。看着眼前这个像她奔跑而来的少女，他想腾出一只手像她招手，可是抱着的木柴太多了，所以也只能笑着注视着她。
沈行月跑到孟殊泽跟前才发现，他头发上都是白雪，睫毛上也铺了层雪花。雪景下，皮肤白皙，眼眸深邃明澈。
沈行月抬起手帮他拂去睫毛上的雪花，“不用谢。”还没等孟殊泽说话，沈行月就赶紧说道，然后就朝房子走去。
孟殊泽有些愣，眨了眨眼睛，低头微微一笑。那手触碰时没一点温度，可是，暖了心房。
孟殊泽走向屋内，放下木柴。“每个房子我都翻了，但都没找到蜡烛，就四处收集了一些柴。”孟殊泽简单解孟殊泽释了下回来晚了的原因。
“辛苦了，谢谢。”沈行月轻声道谢道，没好意思看着他脸。
“不谢，幸好这里雪不会化，这些柴还能用。”孟殊泽轻拍着手，手上还惨存着许多木屑。
田小荷有些奇怪，这两人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我来生火吧，你们俩个在城里应该也不会。”说罢就有模有样的开始了。田小荷在农村生活，做饭用的是土灶台，冬天取暖也是靠生火，她对怎么摆木柴生火最了解不过了。
“谢谢。”其余两人齐声道。
“和我就别这么客气了，搞得多生分。”田小荷觉得彼此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至少小时候大家不都没把谢谢挂在嘴边上吗。
确实，刚才的那句谢谢让人觉得陌生，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和距离让人遗忘掉当初相处时的方式。
一切就绪好，三人围坐在火堆边上。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晚风时不时扑打木门，发出“哐当”声来。
“你们说，接下来我们面对的那些离魂都是很悲惨的？”沈行月双手环抱着膝盖，望着火光，眸光闪烁着。
“或许吧。”田小荷想了一会儿，也不免伤感。
孟殊泽没说话，他明白把自己所想的说出来只会更难受，毕竟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就是存在，无法被遗忘，无法被救赎，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他单手撑在地面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有些心不在焉。
一片橙黄的火光映照着他无瑕的脸庞，显得温柔，连目光也是如此。
接着孟殊泽听着着两个女生聊八卦，自己也插不上话，就静静的在一旁发呆。心思跑到了之前沈行月站在雪地里，单薄的身影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被掩盖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的她左顾右盼，那时应该是在找自己吧。
而她抬手的那么一瞬，离得那么近，甚至于在她乌黑的瞳孔中都有自己的倒影。
如果没有抱着的那一堆柴，又会是怎样呢？
会不会握住她的手，或者更近一步抱住她。
想到这些，孟殊泽心中是满满当当的。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觉得自己冲动，但更多的是小鹿乱撞，因为自己真的激动。
嗯，这就是一种冲动般的激动，是雪融化在心尖上。
这时，田小荷突然问道：“沈行月，你过谈恋爱吗？”田小荷想沈行月这么好看，眉目如画，我见犹怜，肯定有人喜欢。
孟殊泽听到这儿，耳朵一竖，收回了飘飞的思绪。
沈行月直截了当地说道：“初中的时候不懂，高中的时候瞧不上，我也没那个心思。”
孟殊泽一想，这潇洒的风格才像她。
田小荷感到好奇，“为什么上了高中瞧不上啊？”
“我念的那所高中，是个私立的，里面有挺多家里有钱的二溜子，素质挺差。我不喜欢那些同学，幼稚又虚伪，我是不是挺极端的？”
“没有，你这是有上进心，而且到时候都是论成绩说话。”田小荷安慰道。
沈行月勉强地笑了下，看着田小荷，曾几何时，自己也像她一样，满怀信心与希望的？
在这种地方论成绩压力挺大的。沈行月不免又回想起高一的那些经历，记忆告诉她很痛苦，但究竟是怎样痛苦的？记忆被遗忘了。
紧接着田小荷又问了问孟殊泽，“你呢？你谈过吗？”
孟殊泽还在想沈行月的话，她是因为高中的氛围才变得内敛的吗？
听到田小荷问话，又赶紧摇摇头，“我没有。”
“是吗？我感觉不像，看你的样子就像是骗了好几个姑娘的样子。”田小荷质疑道。
不得不承认，孟殊泽长得确实招人喜欢，外表清冷，但是一说话就显得灵动俏皮，像是一出生就在大城市里面的。
“什么意思啊？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直醉心学习，而且我顶多也就骗骗你和沈行月。”孟殊泽赶忙解释道，维护好自己五好少年的形象。
“你什么意思啊？田小荷和我好骗是吧？”沈行月立马反驳道，但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显得俏皮。
“我和你们关系好啊。”孟殊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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